郭致遠掃了秦壽身旁的劉啟東一眼,似笑非笑道:“方才秦大人讓劉主簿接替本官主持古田縣衙事務,看來秦大人對劉主簿很是看中啊,不過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郭某人也覺得劉主簿才干出眾,做主簿有些屈才了,不如就讓他隨本官一起出使呂宋吧!…”
劉啟東在郭致遠把目光掃向他的時候就感覺大事不妙,此時聽郭致遠這么一說頓時嚇得差點尿出來了,郭致遠真是太狠了啊,他要真的跟著郭致遠出使呂宋肯定是死定了啊,要知道郭致遠此次出使呂宋本就十分危險,那些西班牙人可是殺了兩萬多中國商民啊!自己之前做了那么多針對郭致遠的壞事,要是郭致遠在半路上把他丟到海里,回國的時候報個因公死亡,自己上哪里喊冤去啊?!
想到這里,劉啟東再也顧不得臉面了,匍匐著爬到郭致遠面前,一把抱住郭致遠的大腿嚎啕大哭道:“郭大人,下官錯了,下官不該和大人做對,大人您寬宏大量就饒過下官吧!下官寧可不做這主簿了,求您不要讓下官隨您出使呂宋吧,下官無能,若是誤了大人的大事就不好了!…”
郭致遠卻不理會劉啟東,只對秦壽聳聳肩道:“秦大人,你看你選的主持古田縣衙公務的人選都準備辭官了,那古田縣衙的公務又沒人主持了,若是你沒有更合適的人選,那本官推薦古田縣丞白度暫代本官主持古田縣衙公務,不知秦大人意下如何?…”
秦壽氣得差點當場吐血,但他知道無論他派誰來接替郭致遠主持古田縣衙公務,郭致遠都會以出使呂宋的名義要求征調他所派來的人,加上他剛才被郭致遠連續打臉,氣勢已經完全被郭致遠壓制住了,只得尷尬地強作笑顏道:“郭大人最熟悉古田,你推薦的人選自然是再合適不過的,知縣不在縣丞暫代主持縣衙公務也符合慣例,本官無異議…”
郭致遠目的已經達到,也沒有繼續再讓秦壽難堪,畢竟他現在還不想和東林黨人撕破臉,便轉頭看向還抱著他的大腿在那里裝可憐的劉啟東,厭惡地一抖腿將他一腳踹開,對著他寒聲道:“劉啟東,你記住,我不希望再在古田看到你,若是再被我看到,就沒這么容易放過你了!現在滾吧!…”
劉啟東死里逃生,哪里還顧得顏面,趕緊連滾帶爬地跑了,秦壽今日在郭致遠面前顏面掃地,也沒臉再待下去了,尷尬地朝郭致遠拱拱手道:“郭大人身負出使呂宋重任,想必有許多事情要準備,本官也還有公務在身,就不打擾郭大人了,告辭!”說完就帶著隨從們灰溜溜地離開了。
百姓們聽說郭致遠要離開古田出使呂宋都十分不舍地圍上來挽留,有不少百姓甚至還流下了熱淚,郭致遠也十分感慨,他雖然到古田上任才一年時間,但已經對這片土地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他也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他為古田規劃好的美好未來,所以剛才才會力爭讓白度暫代他主持古田縣衙公務,有白度在古田,他對古田的影響力就不會減弱,古田也會成為他最可靠的根據地!
想到這里,郭致遠便向百姓們揮手道:“諸位鄉親,古田是郭某的第二家鄉,郭某永遠都不會忘記古田,郭某只是暫時離開古田,郭某還會回來的,請你們放心,無論郭某在不在古田,都不會讓任何人來破壞古田的發展!郭某一定會讓古田鄉親的生活越來富足,日子越過越好…”
百姓們聽說郭致遠只是暫時離開這才轉悲為喜,都歡呼起來,郭致遠也滿臉笑容地朝百姓們拱拱手離開了,不過一離開百姓的視線,他臉上的笑容就收起來,他剛才在秦壽等人面前威風八面,但實際上他非常清楚這次出任出使呂宋島的外交特使絕不是什么美差,此時的西班牙正處于其國力最強盛的時期,強大的西班牙艦隊縱橫四海,打下一個又一個的殖民地,罕逢敵手,無論是武器還是船艦的科技水平都比此時的明朝先進很多,外交談判其實真正比拼的就是國力,要說服占據軍事優勢的西班牙人就此事向明朝道歉,并釋放被他們囚禁的幸存的中國商民幾乎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更何況郭致遠清楚地知道明朝是不可能為此事和西班牙人開戰的,也就意味著郭致遠得不到朝廷任何的軍事力量支持,這就好比打牌玩詐金花,郭致遠手里拿的是一副最小的散牌,也沒有任何的底牌,對手手里拿的卻是同花順,這還怎么玩啊?
而且萬歷雖然在密旨提出要求福建地方官員給予郭致遠必要的配合,但以郭致遠目前和徐學聚的關系,徐學聚會配合郭致遠才怪呢,不暗中使絆子郭致遠就燒高香了。可以說天時、地利、人和沒一項條件對郭致遠有利,別說讓西班牙人就此事向明朝道歉,并釋放被他們囚禁的幸存中國商民了,搞不好就是羊入虎口,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問題!
但是郭致遠卻不能不去,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他不可能抗旨,這也是他唯一東山再起的機會,但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名中華兒女,郭致遠不可能對于這樣損威辱國的慘劇無動于衷,必須為死去的那兩萬多名同胞向西班牙人討回公道,并將被囚禁的幸存中國商民解救回國!
當然郭致遠不可能只憑匹夫之勇就這么去和出使呂宋,那就不是去救人,而是去送死了,所以他回到縣衙以后馬上把自己的團隊骨干召集起來商議,連帶著自新軍在山上訓練的沈君蓉也被召回來了。
雖然團隊骨干們都知道郭致遠此次出使呂宋十分危險,也十分擔憂,但也知道郭致遠不去不行,所以倒是沒人勸阻,反而一個個主動請纓要求陪一起去呂宋島,最激動的莫過于白度了,他的祖父白三亭就曾是縱橫海上的梟雄,他自然要繼承祖父的遺愿了,懇求道:“大人,白某雖無航海經驗,但先祖父留下的筆記卻記載了許多他昔日航海的經歷,應該對大人此行有所幫助,請大人帶白某一起去呂宋吧,讓徐先生留下主持縣衙公務就足矣了!…”
徐光啟一聽就不樂意了,連忙反對道:“那怎么行呢?我無官職在身,名不正言不順,如何主持縣衙公務,徐某從未曾出海,也想出海去看看呢,公子一定要帶我一起去!…”
郭致遠想了想,白度的祖父白三亭和海盜王汪直關系密切,在海上肯定有許多的資源,這也是他看中白度的原因之一,但是這些資源一時間調動起來卻不容易,很難在短時間內對他此次出使呂宋提供直接幫助,而且他已經在秦壽面前說了由白度暫時接替自己主持古田縣衙公務,如果白度跟他去了呂宋,秦壽就可以找岔子了,就拍了拍白度的肩膀道:“白兄,你放心,當初我對你做出的承諾一定會實現,以后你一定會有很多機會出海的,此次就麻煩你留下主持縣衙公務了,古田是我的根基所在,不容有失!”白度也知道郭致遠說的是道理,只能有些失落地點了點頭。
至于徐光啟,郭致遠就更不可能讓他跟著自己去冒險了,徐光啟作為郭致遠的頭號智囊,對郭致遠的重要性自不用說,但徐光啟并不擅長臨機應變,帶他去呂宋能發揮的作用并不大,此行如此危險,如果徐光啟出了意外,郭致遠上哪里去找這么一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曠代奇才來輔佐自己啊?
所以郭致遠連忙又轉向徐光啟道:“徐先生,請你也留下來和白兄一起主持古田縣衙公務,只有你們兩位都留下來,我才能毫無后顧之憂地呂宋,古田對我而言實在太重要了!…”徐光先也知道輕重,就沒有再堅持,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了。
安撫好徐光啟和白度這兩個左膀右臂,郭致遠才轉頭望向其他的骨干成員,他還沒有說話,楚婉兒就瞪了他一眼道:“你不必看我,我是一定要去的!…”
郭致遠一向拿楚婉兒沒辦法,知道即便自己不讓楚婉兒去,她也會偷偷跟去,而且楚婉兒身手不錯,讓她去也能發揮一些作用,便點了點頭道:“好,你算一個!”
他話音剛落,楚婉兒旁邊的沈君蓉就站了起來,用不容拒絕的語氣道:“也算我一個!”,其實她不說,郭致遠也是要帶她去的,雖然此次出使呂宋他也不希望和西班牙人發生武力沖突,但他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那么沈君蓉卓越的軍事才能就能發生作用了,便點了點頭道:“好,也算你一個,不過此次我不準備帶自新軍,我們不可能去和西班牙人正面沖突,自新軍更適合集團作戰,所以我準備選五十名身手最好的團練鄉兵去,不過團練鄉兵不熟悉海戰,我打算再向孫傳借用五十名孫府家丁,這一百人我全部交給你,也是我們此行最大的武力保障,我們能否平安歸來就靠你了,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