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好。”徐戀歌人未至,聲先到。
紀泓燁側頭看向門口,一對容貌極俊的少男少女正要進門。男孩子十分端方穩重,女孩兒則是跳脫活潑。
“你就不能好好行禮?”徐錦策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就十分頭疼,他無奈地看著徐戀歌道。
徐戀歌聽了父親的話,總算知道收斂了。她跟著徐逸寒緩步走到紀泓燁對面,等徐逸寒行了禮,才又按照徐逸寒的樣子,給紀泓燁問了安。
“這是戀歌?這是…”紀泓燁對徐逸寒的身份,隱約有猜測,只是別人的家事,他不好表現得太過清楚,所以就故作不知。
徐錦策對徐逸寒的身份,倒從來沒覺得有什么不能說的。他爽朗一笑:“這位是幼弟逸寒,這個是我的女兒。”
紀泓燁來鎮北王府之前,就給徐戀歌準備了禮物。在和阿錦的書信中,不止一次見她提起這個孩子,想來也是極為喜歡的。
他當時沒太注意徐逸寒,所以也沒額外準備禮物。不過他這次過來帶了不少稀罕玩意兒,從中挑出兩種品相好的,贈與他也就算做禮物了。
見兩個孩子同齡,怕徐逸寒心中生了別的想法,紀泓燁便沒讓人把禮物拿過來。他身份不一般,為了不讓他們覺得他不好相處,就挑了一些課業來問。
鎮北王府乃是武門,他本來也沒對他們的課業抱太多希望,誰知問了兩個簡單的,竟是沒難倒他們。他隨后又問了一道辯論題。
徐戀歌是個鬼靈精,思考問題的角度也和她的性格一樣,十分怪,但若是仔細想,又覺得她說的極有道理。
至于徐逸寒,才是真讓紀泓燁吃驚了。這孩子看問題極為精辟是其一,身上這份不卑不亢的沉穩氣度,怎么看都與年齡不符。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覺得徐逸寒有些眼熟。他認為自己是有幾分眼力的,徐逸寒雖然俊秀,卻和他已逝的岳父無半點相像之處。
再仔細觀察,發現他和徐錦策也不像,反而長得有點像宗玄奕。宗玄奕?這個名字一出現,紀泓燁就覺得不妥。
這件事涉及到鎮北王府的血統和顏面,絕對不能隨意說。他在心里暗暗打算,過會還是要問問阿錦,這件事情必須要弄清楚。
不是他喜歡多管閑事,而是但凡是涉及到宗玄奕的事,一定都不能輕視。當然也有可能是他想多了,徐逸寒只是單純的,長得有些像宗玄奕罷了。
“他們都極為聰慧,如果能正確引導,未來必然不可限量。”紀泓燁很少夸贊人,即便是做樣子也不愿意。而徐逸寒和徐戀歌的確是天賦異稟,比之紀博衍也是分毫不差。
他對有天賦的孩子一向喜愛,尤其是說起功課更有耐心。只不過阿錦剛剛生產完,他心里惦記想要回去守著。
徐錦策想和紀泓燁多聊一會兒,他新制定了一些政策,想要詢問他的看法。讓他打仗他自然是不差,但若論起治國,紀泓燁當然要比他強少許多。
誰知紀泓燁很快就要告辭,他轉而想到他剛得了兩個兒子,估計現在還在惦記妻子,也就沒有多留。
紀泓燁帶著紀博衍回摘星樓,紀博衍也是迫切的想要見到母親,對于自己多了兩個弟弟這件事,他表現的并不熱忱。
等見了那兩個小家伙的時候,紀博衍忽然就笑了。他摸了摸他們的小手,說道:“父親,我當初出生的時候,也像他們這么小嗎?”
“差不多。”
“生命真是個奇妙的東西,這么小,竟然可以長成我這樣。”紀博衍覺得弟弟們挺可愛的,他很期待他們長大,這樣就能和他一起去學堂讀書,還可以一起玩兒。
乳母們怕紀博衍手下沒準,會傷了兩個小少爺。但心里面想著,卻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口,只能仔細盯著。
紀博衍被她們看得十分不舒服,大致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他放開兩個小家伙的手,走到紀泓燁身邊,抬頭看著父親說:“弟弟在睡覺,我們去看母親吧。”
紀泓燁順手牽了他的手往寢房走。紀博衍已經記不清楚,父親有多久沒這樣牽過他了,他乖巧的跟在父親身邊,模樣看起來很開心。
納蘭錦繡還在睡著,她這一覺睡得特別沉。紀博衍見自己到了床邊,母親依然沒醒,就小聲問:“母親是累了嗎?”
紀泓燁點頭,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
紀博衍本來是想和母親說說話的,但是又覺得,父親和母親這樣呆著很好。他若是非要說話,大概就會破壞他們之間的安寧了。
小孩子哪里是能坐得住的?紀泓燁見紀博衍斂聲靜氣,看樣子是怕吵了他母親睡覺。他知道他是長大了,懂得心疼人了。
“你先回去溫書,等你母親醒了,我讓人去叫你。”
紀博衍現在確實覺得有些困,他之前騎馬玩得太瘋了,停下來才知道累。可他還不想回去,因為他已經很久沒見到父親了,何況,他還想等母親醒來。
“你若實在不想回去,就去書桌那邊的軟榻上睡。”
紀博衍聽了紀泓燁的話,歡歡喜喜的過去了。軟榻上沒有被子,他便和衣而眠,連靴子都沒脫。
紀泓燁怕他那樣子睡不好,就給他脫了鞋子,又讓侍女給他尋了床被子。紀博衍窩在被窩里,很快也睡了過去。
紀泓燁在床邊守著納蘭錦繡,看久了也生出些睡意,就挨著她躺下,閉目養神。
納蘭錦繡睡夢中覺得身邊有人,她蹙了蹙眉,緩緩睜開眼,見紀泓燁在她身邊安靜的睡著。他的睡相一向很好,很端正,很文靜。
納蘭錦繡感覺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在睡醒的時候看到他了。她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忍不住伸手撥弄了一下。
紀泓燁警覺,發現她醒了之后,卻沒在第一時間睜開眼,而是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
“三哥。”納蘭錦繡喚了他一聲,因為之前用力過度,所以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嗯?”紀泓燁側頭看著她,眼中蘊藏著濃濃的寵溺,就連聲音也是格外柔和。
“能不能把孩子抱來給我看看?”納蘭錦繡覺得自己費力生下的孩子,竟是到現在都沒看上一眼,心中癢癢得很。
“好。”紀泓燁起身,穿好靴子后又回頭問:“要不要先收拾一下?”
納蘭錦繡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已經帶上了護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還是之前的那套并未更換。
“我之前出了很多汗,想沐浴。”納蘭錦繡確實覺得身上黏膩,十分不舒服。
紀泓燁清俊的眉峰微蹙,似是在考慮她說的話能不能行得通。最終,他還是用商量的語氣說:“生產過后是要養月子的,這時候忌沐浴。你若是實在覺得不舒服,就讓侍女給你擦擦身子吧!”
納蘭錦繡點頭,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果然因為出了太多的汗而顯得黏膩不堪。
這時候不能沐浴,自然也不能洗頭發,她想著一會兒還是讓侍女給自己把頭發盤起來,怎么也能看得清爽些。
侍女進來伺候納蘭錦繡,紀泓燁就避到書房那面去了。等她一切都收拾妥當,他才過來,見她被子蓋得有些低,就又給她往上拉了拉。
“不用蓋得這么嚴實,屋里面熱得很。”
紀泓燁卻沒聽她的話,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心,發現干燥如初,就道:“你現在畏寒,還是要注意保暖。”
納蘭錦繡如今帶的護額,是王府的繡娘做的。考慮到她年輕,膚色又白,所以選了墨色的布料,上面還鑲了一些玉飾,看起來絲毫不見老氣,倒是顯得雍容華貴。
“你這護額甚好。”他們夫妻許久未見,紀泓燁看她哪里都喜歡得不行。
納蘭錦繡伸手摸了摸,笑了一下,說道:“本來我還嫌棄這個樣子會顯得老氣,繡娘們用了很多辦法說服我。做成了之后我自己試了下,覺得確實不錯。”
紀泓燁看著他的眼神十分柔和,仿佛能滴出水來。他低聲道:“我的夫人天生麗質,用什么東西都好看。”
納蘭錦繡哪里不知道他這是在哄她,可是即便是知道,這話聽在耳朵里也依然覺得舒坦。
她深知三哥的性子,是個不輕易夸人的,所以不是真的好看,那也是他在有意討好她。被人這么小心翼翼的對待,任憑是哪個女子都會覺得欣喜。
“群主廚房里給您溫著紅豆粥,您要不要吃一點?”
都說生產的時候最傷氣血,所以產婦的膳食,應該多吃一些補血順氣的東西。王府里的產婆都是有經驗的,她們早就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除了紅豆粥還有什么,有沒有湯?”納蘭錦繡現在不大愿意吃粥,因為她還感覺不怎么餓,反倒是有些口渴,想喝些湯水。
“小廚房里本來是預備了參湯,可是產婆說虛不受補,讓您現在不能吃大補的東西。”
侍女說話的時候戰戰兢兢,就怕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會惹了郡主不高興。郡主平時倒還算是好相處的,可是郡主的夫婿怎么看都是個嚴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