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帶著侍女去見柳柳,又覺得不妥,就對身邊的人說:“去看看良山在不在?”
侍女不解,后院住的都是女眷,外院侍衛是不輕易進來的。她不知郡主叫良山來做什么,不知道需不需要她提醒不妥。
納蘭錦繡見她愣在原地,火氣是不打一處來。她身邊的這些個侍女,一個個的都不聽話,使喚一下都這么困難。
“我讓你去叫良山,你愣在這里干什么!”
侍女一見納蘭錦繡發了脾氣,自然不敢繼續耽擱,趕緊去外院找人了。
納蘭錦繡等在原地,努力思索剛剛紀泓煊說的話。他平時不是個傻的,自然也不容易被人蒙蔽。這次,他為什么會如此護著那個柳柳?
如果不是因為柳柳聰明,成功蒙蔽了紀泓煊。那就是,柳柳確實是個可憐人,這件事情,她確實是無辜的。
納蘭錦繡覺得就只有這兩種可能了,但是,她總覺得柳柳不簡單。具體是因為什么,她也說不清楚,只能是因為一種感覺吧!
畢竟,紀泓煊不是容易輕信他人的人。他和柳柳相識也沒多久,即便是投緣,也不至于如此。
就是這一點讓她懷疑柳柳的人品。但如果仔細想一想,又會覺得,這個理由是不是有點太荒唐,太沒有說服力了?
納蘭錦繡沒能胡思亂想多久,良山很快就跟著侍女過來了。他見了納蘭錦繡,先是恭敬的行禮,然后才問有什么事。
如今的良山,早已不是福和村的那個孱弱少年,他長高了很多,也強壯了很多。納蘭錦繡和他說話的時候,還要仰著頭。
“你跟我一起去見個人,那人若是不好說話,你就給我嚇嚇她。”
良山笑了一下,說道:“屬下明白,郡主是想讓我扮兇狠,嚇唬人。”
“對方是個女子,而且善于偽裝,估計肯定會做出柔弱之態。你到時候只需看我的眼色行事,切莫軟了心腸。”
良山又行了個禮:“屬下長在軍營里,眼里只有命令,沒有男女之分。郡主不要擔心,屬下一定會聽命行事。”
納蘭錦繡對良山當然是放心的,雖然已經有幾年沒一起共事,但他天生謹慎聰慧,可堪重用。
納蘭錦繡帶著良山,還有兩個侍女一起去找的柳柳。柳柳此時就在紀泓煊的住處,院子后面有一排專供下人住的房子,還算干凈整潔。
“這是我們王府的郡主。”侍女對柳柳說道。
柳柳本來正在做針線,聽了侍女的話,趕忙把東西放下。她在離納蘭錦繡不遠處站住,醒了個跪拜大禮。
“民女參見郡主。”柳柳的聲音細細弱弱的,聽起來很惹人憐愛。
納蘭錦繡神色冷漠,說道:“你可知我為何上門?”
柳柳見納蘭錦繡沒讓她起來,便也不敢動。只趴伏在地上,小聲說:“民女從未見過郡主,也不知郡主為何找民女,民女惶恐。”
“你不必惶恐,我只是找你問些話,你據實交代就行了。”
北疆的冬天一向是冷的,而且下人的屋子也沒有地龍,柳柳感覺自己的膝蓋很是木漲,隱隱還帶著痛意。
她小聲說:“郡主想問什么盡管問,民女一定知無不言。只是,不知郡主可否讓民女先起來?”
納蘭錦繡沒說話,只淡淡的瞥了一眼自己的侍女。侍女貼身伺候她也有些日子了,冷硬著一張臉,大聲道:“沒規矩的東西,你膽子倒是不小,郡主沒讓你起來,你就得跪著。”
柳柳現在算是確定了納蘭錦繡是來者不善。她什么話都沒說,只是筆直的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又磕了個頭。
納蘭錦繡坐在椅子上,看著柳柳說:“你老實交代,今日為何要推九公主。”
柳柳一聽她這話頓時慌了,她趴伏在地上不敢抬頭,聲音顫抖:“郡主冤枉民女了,就是給民女十個膽子,民女也不敢推九公主啊!”
“你是不想承認了?”納蘭錦繡瞇了瞇眼睛,這幾年她遇到的事情多,見到的人也多,所以看人還是有幾分眼力的。
柳柳絕對不是柔善可欺的普通女子,從看她第一眼,納蘭錦繡就已經確定了。
尋常女子若是見了郡主,見郡主冷面相向,怎么可能不害怕?柳柳表面上看起來膽子小,但她一直在偷偷打量,看樣子是想揣摩她的脾氣。
“民女真的冤枉啊!九公主摔下馬車的時候,我雖然離她最近,但我真的沒推她。是,是九公主自己失足掉下馬車的,當時在場的人皆可作證。”
“你是讓我把在場的人都叫來,然后一個一個的向他們問話嗎?”
“只有這樣方能證明民女是清白的。”
納蘭錦繡左手拄在額頭上,做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她現在本就有身孕,人懶得很,此時看起來就漫不經心的。
柳柳沒想到納蘭錦繡會不回答。她知道這個郡主來勢洶洶,所以也不敢開口,就怕惹了她不快,最后吃虧的還是自己。
納蘭錦繡拄著額頭緩緩閉上了眼,好像是要這么睡一會兒。她身邊的侍女以為她是累了,就小聲說:“郡主要么回去休息,奴婢叫嬤嬤過來審。”
納蘭錦繡緩緩的搖了搖頭,眼睛依然沒睜開,低聲說道:“嬤嬤們心狠手辣,不是要拔人指甲,就是要斷人手指的。我看柳柳姑娘這副嬌滴滴的樣子,實在是不忍心,還是我親自審吧!”
柳柳也聽坊間的一些傳言說,大戶人家的后院臟亂得很,時常有人用兇狠細碎的法子折磨下人。
她覺得,納蘭錦繡應該不是在危言聳聽。為了讓自己免受皮肉之苦,她始終把姿態放得最低,不是需要她回答的,斷斷不敢插嘴。
納蘭錦繡就這么在椅子上瞇了一會兒,等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柳柳身子已經有些歪斜了。冰冷的地面,讓她的膝蓋一陣刺痛,她是強撐著才能穩住。
“跪好。”納蘭錦繡睜開眼睛,冷眼看著柳柳。
柳柳趕忙又重新跪好,但是她膝蓋實在是太疼了,所以很快身子又傾斜了。她臉色煞白,看起來十分痛苦。
“一看就是沒吃過苦的,連跪都不會,你過去教教她。”納蘭錦繡對自己的侍女說。
侍女上前糾正柳柳的跪姿,見她看起來十分痛苦,生了惻隱之心,就小聲對她說:“郡主平時對家人都很好,她問什么你都如實回答,免受皮肉之苦。”
納蘭錦繡自習武之后耳朵就十分靈敏,她聞言秀眉一挑,聲音愈發冷清:“多嘴多舌的東西,沒規矩,拉下去掌嘴。”
另一個侍女也從來沒見過納蘭錦繡這樣,頓時嚇得腳都軟了。她上前把那個侍女拉住,趕忙往外面走,就想著快點避開郡主,免得惹禍上身。
柳柳一直覺得,這些養尊處優的姑娘們,除了會耍耍性子之外,其實單純的很。她沒想到納蘭錦繡是這么不近人情的,心里多少也有些畏懼。
畢竟,她就是再聰慧,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人家若是有一點不高興,折磨她一通也無傷大雅,誰讓她命比紙薄,注定只能受人欺辱。
“你叫柳柳對吧。”納蘭錦繡看著柳柳,這女子面相看著柔善,實則眉眼間諸多算計。
“回郡主,民女是叫柳柳。”
“柳柳,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出來,我這個人耐心不好。”納蘭錦繡撥弄著自己的手指甲,看起來百無聊賴。
“郡主,我真的不敢說謊啊!”
納蘭錦繡身份依然平靜,看著柳柳的眼神很是深沉,仿佛她不過是她的一個玩物。就像是斗雞的人在看自己的雞,斗蛐蛐的人在看自己的蛐蛐。
柳柳被她這樣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她不得不承認,這個郡主和九公主可不是一個段位的。
九公主年紀小,也沒什么腦子,那樣的人好控制。而眼前這位郡主,年紀要略長一些,看起來是個兇狠的。
她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惹她不高興,不然肯定沒好下場。又想到貴族女子多傲氣,也不知這位郡主平時和九公主是否和睦?
“我看不給你點苦頭嘗嘗,你是不會乖乖說實話了。”納蘭錦繡看了良山一眼,后者會意,大步走到柳柳面前。
柳柳本來不敢抬頭打量,看到自己面前那雙皂角靴的時候,就知道面前站著的是個男子。
這里是后院,基本上沒有小廝,難道眼前這個人是郡主的護衛?護衛只聽主子的話,看樣子,這是準備折磨她了。
柳柳抬頭看向良山,四目相對的時候,她明顯怔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當中,貴人的護衛大多是兇悍的,卻沒想到對方是個眉目俊秀的年輕男子。
“良山,她既然不肯說實話,那就先掌嘴二十。”納蘭錦繡依然在撥弄自己的手指甲,看起來和平時那些貴太太無聊時候一樣。
良山其實從來沒對女子動過手,但郡主這么做,一定有她的用意。況且這件事情涉及到九公主,若是不能把事情查清楚,只怕整個鎮北王府都要受到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