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不信,那么朕就讓你信。朕現在不殺你,留著你這條命,看看宗玄奕到底會為了你做到幾分。”
柳貴妃聽說自己現在不用死了,松了口氣,她覺得,只要活下來就有機會。
“朕大去之日已經不遠,到時候就讓柳貴妃給朕陪葬吧!”永隆帝的聲音陰森難辨,里面沒有怒氣,也沒有怨氣,更多的是平靜。
他的這些話聽在柳貴妃的耳朵里。無疑就是奪命的。她喘著粗氣,不停的安慰自己,她不會做陪葬的,宗玄奕一定不會舍得讓她去的。
就算是圣上下的圣旨又怎么樣?到時候找個平民女子來替代,誰又敢問真假,左右圣上已經死了,肯定不會有人再追究。
柳貴妃的算盤打得很響,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宗玄奕這一次選擇了袖手旁觀。
永隆帝駕崩已經是入冬后,誰都沒有想到,他最終選擇要繼位的人,竟然是逍遙王,號嘉裕。
在大寧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發生,有子孫的帝王將皇位,傳給了異母兄弟的情況。
滿朝嘩然,只有以紀泓燁為首的一派,不動如山。
永隆帝下葬的那天,金陵城中漫天的大雪飛飛揚揚,似乎是沒有止境一樣。
柳貴妃被送葬的人押著,她穿得很體面,繡金絲的衣衫,還帶了純金的頭面。打扮得那么漂亮,就是為了要給永隆帝做陪葬。
她之前情緒還很激動,等到了這個當口的時候,她反而平靜下來了。當知道自己必須要死的時候,人的心態會發生很大的變化,由最初的歇斯底里,到平靜如死水。
她真的是死心了。因為,她終于認清楚宗玄奕是個怎么冷血的人。曾經,他是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她一見傾心,他亦然。
但是誰能想到,他們注定是不會有結果的。她也不會嫁給和普通人做妻子,所以即便是再喜歡,她也還是把他放棄了。
她見不得他娶了別人,即便是因為利益,她也不愿意。她看著寧安郡主依偎在他身旁,看著他們相親相愛,她嫉妒的眼睛都紅了。
她識破宗玄奕的算計,是因為他沒有刻意隱瞞。他需要她的幫助,需要借助納蘭家成就他自己。
她心里是高興的,有利用價值才能得他青睞,這一點,她從來都是明白的。她不介意被利用,只介意能不能同他有這段姻緣。
她承認自己是喜歡宗玄奕的,她覺得,這世上的女子但凡跟他接觸過,就難有不動心的。寧安郡主那個天之驕女,不也是如此嗎?
她和宗玄奕一直在做戲,尤其是當著寧安郡主的面。宗玄奕是什么心態她不知道,她知道的是,她就是不想寧安郡主快活。
她從寧安郡主的眼睛里,看到了很深刻的恨,還有濃濃的鄙視。她知道,寧安郡主瞧不起她,覺得她勾引她的夫婿,這是不光彩的。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從宗玄奕那里,什么都沒有讀到。宗玄奕這個人看起來無欲無求,他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金錢,唯一喜歡的就只有權利。
她曾衣衫盡褪的勾引于他,不求長長久久,只要春宵一度,可是還是被他拒絕了。也是在那一次之后,她才認清楚一件事,宗玄奕喜歡寧安郡主。
這種認知逼得她幾乎發狂,她可以被宗玄奕拒絕,但是,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屬于別人。他明明就應該是她的。
所以,她給寧安郡主下了藥。她要不是想著寧安對宗玄奕還有用的話,她當時就會給見血封喉的毒藥。只是讓她不能生育,已經是莫大的仁慈了。
這一切,寧安郡主不知道。柳靜賢有時候也同情她,畢竟都是女人,經歷了那樣的事之后,當然是生不如死的。
但這種同情維持的時間不長,每當她要面對永隆帝的時候,她心中就會無比憎恨。宗玄奕那樣的男人她失去了,偏偏要陪這么一個她不喜歡的,她的生活不是也很苦嗎?
自己過得辛苦,但若是發現身邊的人比她還辛苦,那她心里就會好受很多。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心態,她才誘著寧安郡主識破真相。
果然,不久后寧安郡主就死了。一箭穿心,那大概是她這輩子最高興時刻,她赤著腳在屋子里跳舞,歡喜得厲害。
因為,她覺得寧安郡主死了,宗玄奕就會徹底屬于她了,只屬于她一個人。這讓她太過興奮,讓她覺得生活一下子就有趣起來。
好景不長,在寧安郡主死后,她發現宗玄奕變了。他變得更加深沉,變得喜怒不形于色,變得任何人都看不透了。
他沒殺她,甚至連責怪的話都沒有說。可就是這樣,她還是能感覺出他的疏遠。為了讓他在意,能多看她一眼,她不惜委身于那個侍衛。
她知道宮妃私通是重罪,就想著出了這么大的紕漏,他總歸是要生氣的,也一定會親自來跟她講道理,講其中的利害關系。
可她還是失望了,除了讓人殺了那個侍衛之外,他什么都沒做。他好像連看她一眼都不愿,如果不是因為有利益關系,他一定會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她漸漸已經認命了,就是得不到他的心又怎樣?只要能和他站在一條戰線上,他們就會有斬不斷的聯系,這對于她來說就夠了。
她一直認為,宗玄奕不會舍得她死的。他就算是恨她,在生死面前,也絕對不會不管她。
真正讓她死心,還是昨天他說的那些話。
他說:“如果用你的命能夠換回錦兒,那你早就死過千百次了。這天下不要又怎樣,家仇不報又怎樣,我只要她能回來,重新回到我身邊。”
柳靜賢終于死心了,她對宗玄奕不再有任何想法,如果有的話,那也只是濃烈的恨。
“我詛咒你,此生所求皆不得。”
這是柳靜賢留在這人世間最后的一句話,是她說給宗玄奕的。在那之后,她形同木偶、任人擺布,被活生生的封進了棺材中。
這個消息傳到北疆的時候,納蘭錦繡正烤著火盆看書。火盆下面的灰里埋著番薯,紀博衍也拿著一本書看,但注意力明顯還是在番薯上。
徐錦策大概是覺得這話讓孩子聽見不好,所以就把紀博衍打發出去了。紀博衍在北疆的這段時間,和徐錦策極好,一向是最聽他的話。
“用活人殉葬?”納蘭錦繡不確定的重復了一遍,聽起來有些惡心。
徐錦策點頭:“圣上大去之前,留下口諭,指名要柳貴妃培養,而且必須要活人入葬。”
納蘭錦繡下意識的捏緊了手中的書卷,她始終無法想象讓活人殉葬,那該是多么不人道的一件事。
“不是說柳貴妃和相國是一派的么,相國潯王就真的把她當成了棄子?”
“潯王本以為自己會繼位,十拿九穩的事兒,卻偏偏出了紕漏。”
納蘭錦繡把書卷放下,淡聲道:“如果不是圣上留下圣旨,又在文武百官面前宣布讓逍遙王繼位,估計誰都不會想到,皇位竟然會到了他身上。”
“是啊,我知道的時候也吃了一驚。”
“可是就這么太平嗎?”納蘭錦繡我覺得不大正常,以她對局勢的了解,以及潯王慧王的動作來看,他們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當然不會這么簡單,棘手的事情還在后面。”徐錦策只把話說到這里,下面任憑納蘭錦繡怎么問,他也不透露信息了。
他當然不能告訴她,慧王是帶了兵馬回去的,南楚以及其他各國也有勢力盤踞在金陵。她已經快到了生產的日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分心。
“可有三哥的信?”納蘭錦繡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徐錦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低聲道:“你不是昨日才收到家書嗎?怎么今日又要?”
納蘭錦繡我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是收到了家書,還是三哥親筆寫的。可她心里就是不安寧,就希望能收到他的信,哪怕是只言片語也好。
“燁表弟能夠掌控局勢,況且他身邊高手如云,你不要擔心他的安全。”
“我已經快生產了,他真的不來陪著我嗎?”納蘭錦繡心里有點不舒服,她發現想念一個人真的很難受。
“我給你請了最好的產婆和大夫,你不會有事兒的。燁表弟是個男人,生產的時候他又幫不上你什么忙,你要他在身邊做什么?”
納蘭錦繡自己心里的感覺沒法說出來,她真的希望三哥能在她身邊。她生既明的時候,可以說是九死一生,她真的害怕自己撐不住。
三哥只要在她身邊,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她也能夠安下心來。可是現在他和她遠隔千里,她怎么可能不想呢?
納蘭錦繡知道,她最近變了很多。可能是因為自己又要做母親了,她的心變得更柔軟,也更脆弱了。
她覺得有些委屈,因為平凡人家的夫妻,妻子生產丈夫都是要陪著的。而她,只能被送到北疆,連自己丈夫的面都不能見。
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就想和他做對平凡夫妻,過些平凡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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