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少司命只是協助,他是帶末將一路追蹤刺客過來的。”曹峰解釋。
納蘭錦繡眼睛看都沒看他,只盯著米信。后者也在看她,而且看的是她的手。
納蘭錦繡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米信應該早就知道她要行動,他既然沒有告訴拓跋濤防備,那就是也有目的要達成。
她同他無仇無怨,他應該不會刻意為難。只不過若是有短板抓在他手上,那還不是要讓他予取予求。
她放在身后的手指輕微動了兩下,卞煙青會意,拿劍就沖著一個偷偷打量的士兵刺了過去。
她這一劍可以說是用盡全力,帶著銳不可擋之勢。那個士兵距離米信極近,這劍沖著米信的面門就來了。
納蘭錦繡在一旁冷眼旁觀,她就不信米信這時候還能穩住。果然他腳步移動,避開了卞煙青的劍,速度非常之快,留在人眼的都是重影。
那個士兵可就沒他這份身手了,眼看著就要被刺中,卻見納蘭錦繡用手握住了劍刃。她低聲又無奈地說:“阿青,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出劍不要這么莽撞,傷了人可就不好了。”
她之前傷的是右手,如今握劍的也是右手。劍刃滑破肌膚,有鮮血緩緩而落。她似是感覺非常疼痛,甩開手倒吸冷氣,那模樣看起來真的是忍受不住了。
卞煙青趕緊上前握了她的手,聲音已不復之前的冷:“公主,屬下跟您說過多少次了,做事不能沖動,怎么能去握劍呢?”
“我一時忘了,剛剛只想到不能讓你傷人,經常忘了你用的是劍。”納蘭錦繡一臉無辜,甚至透著小女孩一般的純真懵懂。
曹峰一見傷了她,頓時緊張了。要知道靜安公主是清和公主之女,如今又深得國主倚重。
這次接待外邦女眷的任務,都是交給她來辦的。本來有不少人都抱著看笑話的態度,但差事辦的極為漂亮,國主很滿意。
估計用不了多久,這位年紀輕輕的靜安公主,就可以完全取代清和公主當初的位置。想到清和公主平時的行事作風,曹峰一陣不寒而栗。
靜安公主若是和清和一樣,那得罪過她的人還能有什么好下場。他不禁感到后悔,巡防營又沒有緝兇之責,他真不該急功近利,來辦了這件差事。
這般想著他就又看向米信,想不出自己剛剛是怎么受了他的蠱惑,怎么能跟著他來公主府胡鬧呢?
曹峰趕緊讓人去請太醫,然后對納蘭錦繡驅身行禮,竟然是頭都不敢抬一下:“末將驚擾了公主,還望公主海涵。”
納蘭錦繡這時候完全就是小女孩受傷了的狀態,一臉的哭唧唧,哪還有剛才的半分威風,她抽噎著說:“我要進宮去見國主,再不成我就去找太子哥哥。”
這下子可是了不得了。這次接待外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曲文玚,很是賞識靜安公主。不僅在人前夸贊,人后也是十分疼愛。
據說因為靜安公主喜歡吃榛子酥,還特別從御膳房調了一名廚子來公主府,就是為了能讓她時時吃到新鮮的。
太子殿下為人和善,在國內的風評極好。但是能讓他這么看重的人,還真是少之又少。即便是后宮的那些正牌公主,也難有讓他這般寵護的。
“公主息怒,末將這就帶人出去。”曹峰帶人撤了出去,心中還在想,明日天一亮他就讓母親大人前來拜會,公主左右要給母親面子的。
米信見曹峰走了,卻沒有告辭的意思。他依然是笑意盈盈的看著納蘭錦繡,意有所指地說:“公主的手傷的怎么樣了?”
“不牢少司命費心。”納蘭錦繡哭也不哭了,左右看戲的人已經走了,她還把戲演給誰看?
“公主好心機、好手段。”
納蘭錦繡在殺拓跋濤之前,就已經想好手上的傷要怎么處理。絞殺索不是別的東西,但凡是用它行兇,手上就一定會留有傷口。
剛剛那種情況,她只能出此下策。不然若是被眾人看到她手上的傷,在等仵作驗尸公布死因之后,那再做什么可就都晚了。
“少司命過譽了。”納蘭錦繡是皮笑肉不笑,這和米信的甜笑形成了巨大反差。
“靜安公主,您就不怕我把你的事說出去?”
“說什么?”
米信瞇了瞇眼睛,終于透出了幾分算計的模樣:“你的身世,你的過往,已經你手上的…東西。”
他的停頓恰到好處,東西前面到底是什么修飾詞,讓人浮想聯翩。納蘭錦繡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她只能裝糊涂。
“我手上有的東西可多了,奇珍異寶,美人名士,不知道少司命面指的是什么?”
“我說的就是天下人都覬覦的,驚云令。”
納蘭錦繡眉頭一挑:“我不懂你的意思。”
“白錦,鎮北王義子,用三百玄甲軍就把我北燕將士打得潰不成軍,不是驚云令的話,又有誰能做到?”
“你說的這個事我沒聽說過,我不過是個弱女子,就在府里繡繡花而已。這種戰場上的事情,我是一點都不了解的,邵思敏要是想找人探討心得,不如換一個。”
米信看了看卞煙青,笑容又變得很甜:“姑娘還是遠一些,我和公主說的話不能被你聽去,不然對你的安全會有威脅。”
卞煙青就當是沒聽見他說話,依然是冷著一張臉。米信吃了閉門羹,就把臉頰轉向納蘭錦繡,聲音平和得像是在閑話家常:“公主,看樣子只有您能指使動她。”
“阿青,你去里面收拾一下。”驚云令的事確實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當然不懷疑卞煙青的忠誠。但她不想讓她承擔和她一樣的東西。
卞煙青看了她一眼,眼神依然是冰冷的,但納蘭錦繡知道她在擔憂。她沖她笑了一下,道:“少司命不會對我怎么樣的,你安心去吧。”
卞煙青這才進屋了。
米信打開手中的折扇,輕輕扇了兩下,慢條斯理說:“公主,咱們兩個明人不說暗話,我就開門見山了。”
“講。”
“咱們做個交易怎么樣?”
納蘭錦繡忽然想到拓跋濤臨死前,似乎也說了這樣的話。她笑了笑:“你和拓跋濤雖然不同心,但處事方式倒還是很像的。”
米信搖頭:“我和他可不像,第一我不弒殺,第二我不好色,第三我比他要有腦子。”
“你想跟我談交易,有什么東西是能讓我看上眼的?”
“當然有。”米信伸手從袖中拿出一個白玉瓶,玉質透明可以看見玉瓶里的東西,隱約泛著淡紅色的光。
“什么?”納蘭錦繡覺得里面那個東西好像是活的,時明時暗的淡紅色光仿佛是那東西的呼吸。
“靜安公主醫術了得,就連紀泓燁的眼睛都能治好,難道還不認識這東西嗎?”
“蠱蟲。”
“不錯。”米信看著瓶子里的東西,緩聲道:“你可不要小瞧這幾條小蟲子,它們可是了不得。”
“說說看。”
“驚云令威力雖然驚人,但因為注入人體的蠱蟲太過剛猛霸道,寄生體最后就會神志不清,直至死亡。如果用這個蠱蟲,用完之后可以取出來,寄生體只不過是折了幾年壽命,卻不至于落得那么個下場。”
條件的確很誘人,但是納蘭錦繡不相信。驚云令已經是極陰邪的東西,她不準備讓它再現世,這蠱蟲即便真能達到那種效果,她也不打算用了。
天道有輪回,萬物相生相克,生長自然都有其道理。驚云令威力巨大,殺傷力也太強,她是用來自保的,但萬一落到其他人手中,只怕會禍世。
米信似乎知她心中所想,低聲說:“公主考慮的太多了。”
“你要把蠱蟲給我,那想要我用什么去交換?”
“我要的東西不貴重,就是你身邊的一個人。”
“要人就算了吧,人可不是物件,我沒權利決定任何人的去留。”
“我要你身邊的那個侍衛穆離,他是你的人,對你又忠心耿耿,你若是要把他給我,我想他不會拒絕的。”
納蘭錦繡聽了他這話,心里十分不舒服,她冷笑一聲:“我想你是太過自信了吧,穆離不是我的侍衛,他是我的朋友,甚至是親人。你拿區區幾條蟲子就想跟我換他,是不是太異想天開了。”
米信眼中有驚異一閃而過,他還真沒想過納蘭錦繡會拒絕。畢竟,這是多么誘人的一個交易。她手上有驚云令,若是再有了這蟲子,那天下都唾手可得。
“一個男人就讓你這么看重?”米信把玉瓶收入袖中,淡聲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公主是對人家動情了吧!”
納蘭錦繡臉色很平靜,但心里卻因為他這一句話而變得不安寧。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多情之人,上一世也只愛過一個宗玄奕而已。
重生這一世,她本是心防緊閉,但還是愛上了三哥。自三哥之后,她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喜歡任何人,但穆離對她來說,無疑又是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