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快要走到跟前的時候,紀泓燁悄無聲息的放開了她的手,一派端正守禮。
納蘭錦繡先走到鎮北王跟前,行了禮,平靜地道:“爹爹,女兒這就走了。”
鎮北王看著她,忽然又想到了連冰。感情哪有不是真心的呢?他當初喜歡連冰是真的,后來恨她也是真的,可孩子畢竟是無辜的。這幾日他已經派人去了南楚,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回來。內心已經確定她是自己的孩子,這么做不過是為了求個明白罷了。
納蘭錦繡見鎮北王眉眼沉沉的看著自己,以為他是介意她的身份,既是如此,她也就沒有多留下的必要了。她沖紀泓燁道:“三哥,我們走吧!”
徐錦策見她連句告別話都不同他講,這一去不知幾時能見到。他大步過去,拉了她的衣袖,語氣不悅:“我是你哥哥,你就連句話都不同我講?”
納蘭錦繡從善如流地道:“哥哥,我走了。”
徐錦策覺得她這句話說的太過應付,可見她低眉順目的模樣,也不好發脾氣。再者說,她這一去千里遠,他又如何忍心訓斥她。他輕拍了拍她的額頭,低聲道:“我派了人護送你們回金陵,有幾個護衛是給你的。”
“給我?”納蘭錦繡不解,給她的就是要聽她的吧!她在金陵,如何能用鎮北王府的護衛?府里有護院,三哥也有千機營保護,安全該是有保障的。
還有就是她怕三哥會想多,畢竟,他是文淵閣閣臣,接手的事情都極為重要,身邊的人必然要自己信得過。像他種身居高位的人,身邊若是被有心人安插了耳目,那可是了不得的。
“對,就是給你的。你若是有需要就吩咐他們,若是受了委屈,盡管讓他們告訴我,我會替你做主的。對了,良山心思縝密,我把他給你了,他已經在半路上等你。”
納蘭錦繡剛想拒絕,就聽紀泓燁平靜地道:“既是世子給你的,自然都是極好的人,還不道謝。”
“不必,他本就是我鎮北王府的郡主,是我的妹妹,理當如此。”
這時鎮北王對徐錦箬說:“箬兒,笙兒是你姐姐,你去同她告個別。咱們鎮北王府人丁單薄,也就只有你們兄妹三個,以后不要因為距離遠就斷了聯絡。”
徐錦箬心思都沒在納蘭錦繡身上,她這是第二次看到紀泓燁了。第一次是他在書房同哥哥談事情,她路過時候遠遠看見一個側面,只覺得生得甚是儒雅斯文。如今這般近距離的看到,她不由愣住了,只覺得被恍了眼。
她從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人,這種好看和一般人的那種好看,也就是五官上的優勢又是有差別的。他乍一看的時候就是模樣俊朗,再看,就覺得他實在好看。而且看得越久,就越容易被他吸引住,他有一種運籌帷幄的沉穩氣質,這會讓男人不敢忽視他,也會讓女人覺得欲罷不能,想要深入接觸、探個究竟。
徐錦箬的眼神太過直白,整個思緒都被他占據著,內心有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叫囂。她才是鎮北王府的郡主,才應該是他的良配。如今卻被一個下人的女兒,搶了本該屬于她這個嫡親郡主的一切,她焉能不恨?
好的姻緣被他占了,父親兄長的寵愛也被她占了。瞧瞧這些嫁妝,怕是連整個北疆都要轟動了,這一路走到金陵去,誰會不知道鎮北王府的郡主出嫁了?她明明就是親生的,如今反倒被她占了先,這不是是一場鬧劇么?
“箬兒。”鎮北王突然叫了她一聲,徐錦箬回過神來,看看鎮北王神色不悅,徐錦策更是蹙了眉頭。兩人都在看著她,眼含責備。
“我沒有什么好同她說的,她又不是我的親姐姐。”徐錦箬看著納蘭錦繡,眼中是不屑和敵意。
納蘭錦繡覺得如果她是徐錦箬,對自己應該也是沒什么好感的,可她絕對不會在人前表現出來,尤其還是這種場合。她見徐錦策要說話,想必一定是要訓斥妹妹,就搶在他前頭說:“她還在生我的氣,我同她說幾句話。”
“你以為你是誰啊?我為什么要同你生氣?”徐錦箬有些驕傲的仰著她的臉頰,那模樣怎么看都幼稚的可以。
納蘭錦繡也不同她一般見識,只伸手拉了她的手,走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徐錦箬本是不想跟她走的,可她心里確實也有許多話想說。她從來就沒想過有人能有這么厚的臉皮,明知道自己不是鎮北王府的郡主,卻還要死皮賴臉的留在這。如今要出嫁了,還要頂著郡主的身份,并且得了那么多嫁妝。
她就不覺得受之有愧嗎?這般想著,就同她一起走了。
納蘭錦繡看到四下無人了,就同徐錦箬說:“鎮北王府本就是你的家,你在外這么多年沒少吃苦,如今回來了就應該知道惜福才是。”
“我怎樣做還用不著你管!”
“我不是想管你,我只是覺得你礙著我的眼了。”
徐錦箬一聽她這話,臉色頓時就更難看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語速極快的說:“什么叫我礙著你的眼了?明明就是你鳩占鵲巢,反倒指責我,天下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道理也都是人規定出來的,我只知道,爹爹未將我除名,我便是這鎮北王府的郡主。如今我都要出嫁了,遠隔萬里,以后也礙不著你的眼,你又何必要觸我的霉頭?”
徐錦箬覺得自己真是沒法忍受了,她拔高了聲音質問:“你跟我說清楚,真正觸霉頭的人是誰!”
“爹爹和哥哥待我寬厚,你繼續無理取鬧下去,只會讓他們覺得失望。你若是不信的話,就盡管鬧好了,看看最終被處罰被責罵的人會是誰。”
徐錦箬一想到剛才鎮北王父子看自己的眼神,心里就一陣不痛快,明明她才是親生的,怎么反倒要處處受制于人?
“我知道你在外面沒少受苦,現在回來對你的親人也并不覺得親近。我想讓你明白的是,鎮北王府是你的家,你的父親和兄長才是你可以依靠的人。不管你當初回王府報的是什么樣的目的,這件事你還是要拎得清才好。”
“我能有什么目的?”徐錦箬說這話的時候,多多少少是有些底氣不足的。因為當初那人說可以讓她成為地位尊崇的郡主,享受榮華富貴,但是她必須要回報她,那就是乖乖聽她的話。
納蘭錦繡一直知道徐錦箬突然出現在王府,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鎮北王父子也是極聰明的人,想來也是知道的,只不過沒有說破而已。
她剛剛留心數了一下,這次護送自己的人一共有一百多個。如此興師動眾的,想來嫁妝一定不少。他這個人,最是恩怨分明,如今點破徐錦箬,是希望能為鎮北王府省去一些麻煩,就當是報答他們如今的一番厚待。不然以她那淡漠的性子,又是要遠嫁的人,如何會參與鎮北王府自己的事。
“有沒有目的你心里最清楚,有事情多和你的父親和兄長商量,總歸是沒錯的。你們畢竟是連著骨血的人,他們終究要為你打算,也終究是會護著你的。旁人若是護著你,一定是覺得你還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而他們他是真心對你好,我希望你能明白。”
徐錦箬冷笑了一聲,出言諷刺:“你以為你自己是誰,有什么資格教訓我?我怎么做都是鎮北王府的事,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罷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想怎么做,還在你自己。”納蘭錦繡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回去了,她不想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在聽一個小姑娘的抱怨上。
納蘭錦繡回去的時候,紀泓燁站在馬車旁邊,看見她,伸手過來牽她。納蘭錦繡跟在他身后,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心里一陣柔和。她對鎮北王和徐錦策道了幾句離別的珍重話,就隨著紀泓燁上了馬車。
這時候徐錦箬跑了過來,對著納蘭錦繡喊:“不管你同我說什么,我都不會把你當成是我的姐姐,想做我的姐姐,想攀上鎮北王府正門親,你這輩子想都不要想!”
納蘭錦繡準備把她的話無視,她不稀罕要她這個姐姐,同樣她也不想要她這個妹妹。既是如此,就沒必要多費口舌了。誰知紀泓燁卻掀開了車簾,聲音不疾不徐,雖然不大,每個字卻都能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他說:“我今日帶她走,便是回去完婚的。她是我要三書六禮娶回家的,你覺得她需要刻意和誰攀親嗎?”
在剛剛徐錦箬針對納蘭錦繡說那些話的時候,紀泓燁心里就已經很不高興了。他不喜歡有人用那樣的口氣同阿錦說話,他是礙著鎮北王父子的情面,在旁邊一直忍耐著。誰知徐錦箬竟是沒完了,三番兩次來挑戰他的底線。當著他的面就如此詆毀阿錦,他若是再不出手,她就真把他當成是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