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納蘭錦繡還是有些吃多了,她摸了摸自己有些圓滾滾的肚子,蹙了兩條秀眉:“三哥,這樣喂下去,我會不會變成一個胖子?”
“不會。”篤定的語氣。
“你怎么知道不會?”
“你現在這般瘦,若是能胖一些倒是好了。”
納蘭錦繡懷疑的瞅了他一眼,心里卻覺得三哥是在敷衍她。大寧朝素來以瘦為美,如今寵冠后宮的柳貴妃,就是體態輕盈,纖腰若束。為什么忽然會想到柳靜賢?納蘭錦繡心里一陣不舒服。
“怎么?不信我?”紀泓燁看他那懷疑的眼神,問了一句。
“嗯。”納蘭錦繡實誠的點頭。
“太瘦了不好,胖點才可愛,你小時候就很好。”
“那是小時候,小孩子不都是圓滾滾的嗎?”
紀泓燁覺得這個話題可以以后再說,反正來日方長,他有很多時間可以給她慢慢糾正。現在倒是有件要緊的事需要盡快辦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柔和地說:“你收拾一下行裝,明日就同我回金陵。”
納蘭錦繡一怔,離定下的日子不是還有幾日嗎,就問:“這么急?可是金陵出了什么事?”
紀泓燁搖頭,內里原因并不想同她詳細解釋。如今鎮北王府是愈發的不太平了,他想盡快帶她回去,免得這期間再出了什么岔子。他已經同祖母聯系過了,婚禮的事,她老人家早就開始準備了。阿錦回去后就會成為他的妻子,他不想承受任何風險了。
納蘭錦繡想著三哥在朝中本就是極重要的。他出來了這些日子,重要事務應該是積壓了不少,所以才著急著趕回去。反正早晚都是要回去的,早幾日晚幾日倒是也無妨,只不過她現在心里有些放心不下沈從蓯。
紀泓燁本就通透,又是特別了解她的,他淡聲道:“我自有可以讓那兩個人吐口的辦法,只要她們實話實說,世子也不會故意難為的。你且放心好了。”
納蘭錦繡覺得三哥真是通神了,她就猶豫了那么一下,他便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了。既然他都已經替她打算好了,那她也沒什么不放心的。只要徐錦策肯給沈從蓯留一條生路,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納蘭錦繡本就是個謹慎有序的人,加之物品也不多,收拾起來十分便捷,只有一大箱子醫書算是占空間的。紀泓燁在旁邊看著她指揮吉祥如意收拾,不知不覺就想起了她當初從金陵離開的時候。
小姑娘是個愛記仇的,骨子里有點決絕,離開時竟是那般干脆。若不是她遇到了困境,而他不顧一切的來了,怕是她這一生也不會再去見他了。好在,他來了,他們就又有了以后。
“三哥,這里還有一箱子醫書,要帶回去嗎?”她側過頭問他。
紀泓燁走過去從里面隨意拿出一本翻了翻,發現都是舊書,書角都有些卷著。里面更是密密麻麻的做了標記,他認得都是她的字。
“為什么不帶?”他不解。
“你也看到了,這都是以前的書,我都已經看完了,而且都記在腦子里了,拿回去也沒什么用的。還有就是實在是太重了,這么多如果都要運回金陵,怕是有些不值得。”
紀泓燁把手上的書又放回木箱里,語氣平靜自然:“既然是你的東西,自然都要帶回去的。”
“千里迢迢的,三哥你確定要帶嗎?”
“確定。”紀閣老說的斬釘截鐵。
第二日凌晨起,鎮北王府便忙得不可開交。整個王府里燈火通明,侍衛們來來往往,手里抱著整齊的匣子裝車,安時在一旁親自指揮。
等到天將亮的時候,紀小白看到已經整裝待發的護送隊,眼睛瞪得老大。他一路往摘星樓走,果然在半路上截住了紀泓燁。他接連喊了兩聲大人,然后匆忙的說不得了了。
紀泓燁看見他冒冒失失的樣子,有些不悅的蹙眉,淡聲道:“好好說。”
“鎮北王府準備的陪嫁禮足足有十幾車,如此露富,這一路上不知要被多少人惦記,只怕會無端生出一些是非。”他雖然不怕打架,但如果要時時防著打架,那也是很累的。況且少爺出門一向是不講究排場,越是輕裝簡行越好。
“無妨,我先去看看阿錦睡好了沒有,回頭再說這件事。”
紀小白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十分木訥,難道這么重要的事兒,還比不上姑娘睡沒睡好重要?
紀泓燁到的時候納蘭錦繡正在梳妝,因為知道今天要走,為了路上方便,她的妝容十分簡單,就連衣衫也是選了最素凈的顏色。她見紀泓燁來了,轉頭道:“是要動身了嗎?我已經收拾好了。”
紀泓燁見吉祥正在妝匣里幫她選頭飾,就淡聲道:“去再檢查一下行囊,收拾的可都妥當了。”
吉祥如意低頭應是,就一起出門去了。紀泓燁從衣袖里掏出一枚玉簪子,插在了她的鬢發間。納蘭錦繡對著銅鏡,隱隱看到是祥云圖樣的玉簪,就仰起臉頰問他:“三哥幾時買的簪子?”
紀泓燁也在低頭看她,因她正坐在妝凳上,所以看他的時候臉頰是半仰著的。陽光照在她的皮膚上,那些細細的小絨毛,讓她看起來毛茸茸的,十分可愛。
“我扔了你的玉簪子,不是說要賠一只給你的嗎?”
納蘭錦繡想到那日她淋了雨,腦子不大清楚,卻記得是有這么一回事兒的。她剛想把簪子抽出來,放在手中好好看一看,手就被他按住了。耳邊的聲音一如往常溫和:“好好戴著。”
“我想看看它生得什么樣子,總覺得和除夕時候你送我的那只差不多。”說起那只蝶戀花的玉簪,納蘭錦繡沉默了一下,她離開金陵的時候并沒有帶來。
紀泓燁伸手把她從妝凳上提溜了起來,淡淡的嗯了一聲,又道:“去食早膳。”
納蘭錦繡今日比往常起的早了一些。她還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被吉祥和如意從被窩里拖了出來,說是今日要趕路,所以要早些起來收拾。她現在一點胃口都沒有,聞言就搖了搖頭,拒絕:“我還不餓,不想吃。”
見紀泓燁正在看她,又只好解釋:“今日起得太早了,往常這個時候我還沒用早膳呢,所以吃不下去。”
紀泓燁知道她自小就被祖母嬌養著,丫頭們盡心竭力的伺候,誰都不敢違逆她的心思。小姑娘那時候就有懶床的習慣,所以早膳一直食得比別人晚。他知道這樣的習慣不好,也沒出聲責備,只牽了她的手說:“那你陪我吃一點。”
因納蘭錦繡早上食欲不好,摘星樓的小廚房早膳一向做的簡單。一份粥,兩份簡單的素菜,還有一小盤香菇餡兒的包子。知道郡主在特殊時候,廚娘特別在粥里加了紅棗和桂圓,放上一點點紅糖,倒也十分可口。
紀泓燁看著剛剛還說不餓的人兒,食了一個包子,又把一整碗粥都吃光了,他獎勵一般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納蘭錦繡覺得三哥拍她這兩下有點像拍小狗,尤其是還當著吉祥如意的面,她不滿意的皺了皺鼻子,以示抗議。
紀泓燁權當沒看到她的小動作,看她吃完了,拉著她便出了門。納蘭錦繡只好跟著,總覺得三哥似乎有些急切,雖然他的步子還一如往常平穩。紀泓燁是有些急,急著想帶她回去。
鎮北王、徐錦策還有徐錦箬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納蘭錦繡被紀泓燁牽著,遠遠就看見門口站著的那三個人,心中無端的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覺。上一世她出嫁的時候,在上花轎的前一刻,曾回頭,太傅府的門口有兩抹身影,一直在望著她…
物是人非,如今要送她出嫁的人,竟沒有一個是她的親人了。前路漫漫,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似乎只有身邊的這一個人。她用力握住了紀泓燁的手,緊到他都覺得有些疼。他停下腳步,低聲柔和的同她說:“阿錦,別怕,有我在。”
她點頭,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有些反常。似乎總會想到上一世的事,明知道那都是讓人不愉快的記憶,可她還是執著的想要念念不忘。畢竟,阿爹阿娘是真正心疼她的人,他們雖然已經歸了黃土,但只要她還活著,就一定會把他們放在心上。期盼來世,她能有機會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
鎮北王看著遠遠走過來的兩個人,男子溫和清雋,女子鐘靈毓秀,只覺得甚是般配。紀泓燁一直都用心護著笙兒,她過去應該不會吃苦,可他有些話,終究是不能對她說了。其實不管她是不是自己的女兒,他都是用心疼著這個孩子的。
納蘭錦繡自然不知鎮北王心中的想法,更沒有想過徐錦笙,有可能就是鎮北王的親生骨肉。她只知道他們已經對自己經足夠寬容,保留了她郡主的身份。雖然身份這種東西只不過是身外之物,但這可以讓她同三哥的婚事順順當當,她心中是感激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