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泓燁起身坐到床邊,和她面對面,低頭。兩人的臉頰離得很近,似乎稍稍動一下就會碰到彼此。
納蘭錦繡心虛地直了直身子,想離他遠點兒。誰知他卻猝不及防地湊了上來,越來越近,唇,似乎就要碰到了。
納蘭錦繡還沒反應過來,懵懵然坐著,只睜大了眼睛。紀泓燁依然低著身子保持和她平視,胸口輕輕起伏,看得出呼吸略急促。
兩人沉默地對著坐了半晌,紀泓燁輕輕往前一湊,唇就印在了她濕潤溫軟的唇上。納蘭錦繡眼睛睜得老大,漆黑的瞳仁滴溜溜地轉。
紀泓燁本來只是貼著她,剛想動作,就對上了她的眼睛。他低嘆一聲,離開她,在她頰邊的腮肉上輕輕地咬了一下,軟軟的,香香的。
她的皮膚極為嬌嫩,就是這樣輕輕一吮,便留下了紅印子。納蘭錦繡吃痛,嗚咽了一聲,怒瞪著他,三哥是屬狗的么,怎么咬人呢?
他卻低聲笑了:“你應該閉眼睛,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她用眼神詢問他為什么。紀泓燁不想說,你太小,這么看著我,我有罪惡感。就伸手捂了她的眼睛。
眼前一黑,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心底卻絲毫不怕。因為她熟悉三哥身上的味道,是一種極淡極淡的香味,卻又似香非香,包裹著絲絲涼意,令人沉心靜氣。
紀泓燁的唇重新印上她的,輕輕含了。她有些慌張地一躲,兩手推拒著他。他便扣了她的后腦,霸道勾著她的唇輾轉廝磨,讓她掙動不了分毫。
他的氣息鋪天蓋地的落下來,納蘭錦繡只能被動承受,像深海里漂浮的人,只能死死抓住身邊唯一一棵浮木。
許久,紀泓燁放開她,兩手捧著她的臉頰,手指摩挲著她紅艷艷的唇,低聲道:“阿錦,我心悅你。”
納蘭錦繡的一雙眼睛水汪汪的,聽了他的話就愈發光彩奪目。三哥剛剛…吻了她?這…這是什么意思,是代表他喜歡她吧!而且他還表白了,喜歡你,就是在對她表白吧!
本是再明白不過的事,可她腦袋短路,思緒亂成一團,一時竟理不清楚,只懵懵地看著眼前的人。
紀泓燁似乎笑了一聲,又在她唇上輾轉廝磨,末了,不輕不重地在她下唇上咬了一口。然后把她拉入懷里,下巴貼著她的發頂,微勾了唇角。
她身上的味道同尋常女子用的熏香不同,很淡雅,似蓮似竹,因為常年侍弄藥材,還略微有些藥的苦意。這么抱著她,就覺得很舒適,一動也不想動,只是有些話必須要問了。
他低頭在她耳側輕緩噬咬,看她整個人都羞成了粉色,低聲道:“阿錦,你還沒回答我。”
納蘭錦繡想問回答什么,喜不喜歡他么?這個好像不需要回答吧,她若是不喜歡他,早就把他扎暈了,能由著他胡鬧嗎?
可是,她的針包現在在哪呢?
后來納蘭錦繡再想起這時候發生的事,對自己也是無語的。怎么能在這種時候,想到針包這種無關緊要的?她是研習醫術太認真,把自己弄傻了么?
看著她魂游天外,思緒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紀泓燁嘆息著說:“我的心意你該明白了,那你的呢?”
納蘭錦繡本是有一肚子話要同他說,比如他為什么突然表白,隱約中總覺得三哥有些急迫,甚至是不安。只是她現在什么也問不出來,絞在肚子里,一陣難受。她伸手捏了捏喉嚨,蹙眉,原來口不能言竟是這般難受。
紀泓燁看了她的動作便把耳朵湊了過去,淡淡地道:“你若是不好意思說,可以同我咬耳朵。”
那語氣要多不正經就有多不正經,聽上去還帶了些許繾綣的味道。納蘭錦繡臉頰通紅,看都不敢看他,從來不知道三哥還有這幅模樣。
偏偏紀泓燁覺得有意思得很,抬手刮了刮她挺翹的鼻子,循循善誘:“阿錦,說吧。”
納蘭錦繡整個身子被他攬在懷里,氣息也沾染上他的耳廓,酥酥麻麻的。她沉了沉氣息,才又握了他的手,在他掌心寫字。一筆一畫,甚是鄭重。
她寫的是:三哥是喜歡我么?
紀泓燁眼中有漣漪散開,他唇角微彎,似笑非笑地道:“自然。”
她又寫:有多喜歡?
“自然是很喜歡。”
納蘭錦繡已經活過一世,自然知道名節對女子來說極為重要。她認為三哥既說了喜歡她,便會替她打理好一切,不用她費心傷神。那她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紀泓燁本還等著下文,卻見她什么也不說了,他只好又道:“你就不要我個承諾?”
看她不解,他又耐心解釋:“比如說非卿不娶什么的。”
她低頭在他掌心寫下:我信三哥。
這世上的承諾有千萬種,最當不得真。我相信的是你,即便你什么承諾都不許給我,我依然信你,只因你是你,僅此而已。
信你什么?自然是信你把我放在心上,將來會娶我。即便她不說,紀泓燁也是明白的。這種時候,在他面前說了這種羞煞人的話,納蘭錦繡竟然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仿佛最是正常不過。
紀泓燁眼眸幽深了一瞬,很久之后才意味深長道:“你…就這么信任我?”
納蘭錦繡點頭,又覺得太過隨意,不夠鄭重,就又點了幾下。紀泓燁不說話,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眼里沁出絲絲縷縷的笑意。
納蘭錦繡想了想,覺得還是要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既是要在一起,就該全心信任,如果心存疑慮不說,時間久了畢生怨懟。她又在他掌心寫下三個字,梁弦歌。
紀泓燁眼中的笑意更深了,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道:“梁姑娘啊…”
他停頓的恰到好處,引人深思。納蘭錦繡等了又等也不見有下文,就動手推了他肩頭一下,眼含警告。大有你不說,便要捶你幾拳頭的意思。
“梁姑娘是一樁私鹽案的重要人證,外面不知有多少人想她死,把她留在這里,只是為了保護她。”
她笑了笑,又寫道:“我還以為她是三哥的紅顏知己。”
“紅顏知己?聽起來似乎…還不錯。”
納蘭錦繡看著他,瞇了瞇眼眸。梁弦歌的心思尚不清楚,只是她既然能放心住在這里,就是很信任三哥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許,似乎順理成章。男才女貌,倒也不失為一樁佳話。
還有程若素,還有上次在集市上前呼后擁的姑娘們…他可真是…真是…討女孩子喜歡。納蘭錦繡越想越酸,撇了撇嘴,暗道:果然,男子長得好了也是禍害。越看他這張臉越不舒服,有種想要給他毀容的沖動。
她這般想著,便伸出手指在他臉頰上戳了一下。戳完后才意識過來,這可真是不像話極了,就把眼眸轉向別處。
突然之間被人戳了臉,紀泓燁好像微微怔了下。不過他的情緒一向隱藏得極好,所以面色看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只眼含笑意的看著她,俊眉微挑,仿佛在等她的解釋。
納蘭錦繡當然不會說我想戳花你的臉,免得你到處給我惹桃花。她只好故作不知,仿佛她剛剛并沒有戳了人家那一下。
“阿錦…”
她轉過頭,詢問地看著他。看看,這裝傻裝的。
“你剛剛戳了我一下,不能耍賴。”
納蘭錦繡也忍不住笑了,低頭又寫道:“看你生得不錯。”
紀泓燁終于笑了出來,揉了揉她的發,道:“什么不錯?是我這副皮相嗎?”
納蘭錦繡由衷地道:“是啊,你這幅皮相非常不錯。”
紀泓燁笑得更厲害了:“就當你是夸贊我了,不過…”
“不過什么?”
“你這副皮相也不錯。”
納蘭錦繡摸了摸臉頰,要說徐錦笙的外貌生得是真的好,甚至比她上一世的也不遑多讓。只是,太過明艷奪人。
這樣的容貌生到有權勢的家里也就罷了,若是生到尋常人家,只怕會惹來禍事。如今得了她這副皮相,還不知道是禍是福呢?
見她眉間現出憂慮之色,紀泓燁素來通透,自然知道她在擔憂什么。世上女子皆求自己能容貌傾城,可真正的傾城之姿,又豈是凡人可以消受的?一招不慎,就會被人眷養,淪為玩物,甚至招來殺身之禍。
她深諳其道,所以才韜光養晦。只是,明珠就是明珠,即使掩埋在土里,也依然折不了其光華。出土之時必然光芒瀲滟,灼灼其華。
再者說,他的小姑娘本就是特別的,不僅僅是容貌,更勝在心性。她醫術精湛又有濟世之心,本該受人愛戴敬仰,憑什么要去遮掩、去改變?
所以,在他看來是否要藏鋒也就沒那么重要了。畢竟,他容不得人覬覦,卻也不怕有人敢來覬覦。有他在,她該是什么模樣,便是什么模樣。他豈會護不住她?
明年她便及笄了,到時他讓祖母請人去鎮北王府把親事定下來,她自幼長在紀家,想來鎮北王也不會不答應。
成親后她便是他的妻,會和他一直在一起。不管朝堂怎樣變幻,鎮北王府又是否會凋零,有他在的一日,便會護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