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忽然想起,最近舅舅和外祖母好像在說三哥的親事。對方應該是前中書令程大人家的幺女,名字好像是叫若素。
前兩日,程若素和她母親受邀來了紀府,就在外祖母的院子里,她和三哥去請安時匆匆見了一面。那時納蘭錦繡就注意到,程若素在看到紀泓燁的一瞬間就臉紅了。
那姑娘偷偷看他,又怕被他發現,還微微低下了頭,一副小女兒嬌態。不知是因為三哥生得俊朗,還是,有誰向她吐露了風聲。
論外表她配三哥勉強算合適,品行上又是出了名的端淑賢良,就是不知道三哥喜不喜歡她?三哥這樣內斂的人,喜歡誰,估計旁人很難發覺。
“我在教你寫字,你能不能專心點兒,傻看著我做什么?”紀泓燁見她不好好寫字,只盯著他看,不悅地說。
“三哥,舅舅好像要給你議親。”
“沒有的事。”
“有,真的,我隱約聽外祖母和郭嬤嬤說起的。”
紀泓燁覺得今天這字是沒法寫了,他嘆息一聲,放下筆,“那你也知道是誰了?”
“不太確定,我猜是上次去外祖母那的程小姐,你還記得么?應該就是她…”
紀泓燁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吉祥送來茶水,又退下。他便自斟自飲,細細的品起茶來。
“三哥,你喜不喜歡她?”
紀泓燁暼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我連她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遑論喜不喜歡。”
“上次你就沒看一眼么?生得還挺標致的。”
“她長什么樣子和我有什么關系?我為什么要看?”
“呃…怎么會沒關系,她很可能會成為你的未婚妻。”
“我沒有成婚的打算。”即便他要成婚,也絕對不會選程大人家。
“你沒打算也不行啊!像你這么大年紀的,有的都有幾房妻妾,孩子都好幾個了呢。”
“我又不是有的人。”
納蘭錦繡一愣,這倒是,三哥不是一般人,不能用常理推測。
紀泓燁看了她一會兒,面色平靜,語氣溫和:“過來。”
納蘭錦繡挪著步子走過去。紀泓燁沒有說話,納蘭錦繡也不敢開口了,隱隱覺得三哥好像不太愿意繼續談論這個話題,就默默站在他身側,等著。
“徐錦笙。”紀泓燁沒看她,聲音卻發涼。
納蘭錦繡有些手足無措,只有在夜市上,她貪圖新鮮走遠了,三哥生氣要打她手板的時候,才會連名帶姓地喊她。
“坐下。”紀泓燁輕嘆了一聲,將頭靠在椅子上。窗子是開著的,這個時候陽光正好照進來,他對著正足的日頭瞇起眼睛,沒有再說話。
納蘭錦繡乖乖坐下,望著他的模樣皺了皺眉。她覺得有點困,就學著紀泓燁的樣子,倚靠在椅背上,對著陽光瞇起眼睛。
初秋的風吹進來,帶來薄薄的涼意,有點冷…
納蘭錦繡又皺了皺眉,合上眼。
“阿錦。”
“嗯…”納蘭錦繡迷迷糊糊地回。
“你剛剛在院子里踱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嗯…”
“說。”
“我不喜歡緋云館,想換個名字。”
“想不到滿意的?”
“嗯。”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那不如就叫錦園可好?”
納蘭錦繡睜眼,“三哥,太應付了。”
“錦園有何不好?因為錦是你的名?”
“嗯。”
“錦字本來就是極好的字,前程似錦錦繡年華,山河錦繡…你倒是說說,哪個不好了?”
納蘭錦繡再仔細想想,發現“錦”真的是極好的,“錦園”似乎也很簡單,不像“緋蕓館”那樣引人遐想。當即點頭,“好,就叫錦園。”
紀泓燁閉著眼睛,勾唇笑了下,一副十分享受當下陽光普照的感覺。納蘭錦繡同他一樣,閉著眼笑瞇瞇地,嘟囔:“那你給我題字,你的字最好看。”
“好。”紀泓燁應她,她卻遲遲沒有回應,他側頭,分明看到她已經睡了過去。
“阿錦…”他喚她,她不應。
紀泓燁看著她熟睡的樣子,出神。想到她喚三哥時候的歡喜,她陪他受罰跪在祠堂,還有她一心一意為尋常人診病。又想起上次她傷風高燒時,抓著他的衣袖不肯放手,好像十分的依賴他一樣。
心里倏的變得柔軟。就這樣安安靜靜和她呆在一起,其實是件很好很好的事。
吉祥過來添茶,看見納蘭錦繡睡著了,忙上前叫她:“姑娘,別睡在這,小心傷風。”
紀泓燁見還叫不醒她,只好示意吉祥停下。他站起來走到納蘭錦繡身邊,打橫抱起她往屋內走。
納蘭錦繡困頓中清醒了點兒,迷迷糊糊感覺好像是三哥抱著她。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溫熱中透著淡淡的青竹香。她便不再強迫自己醒來,放松了精神,抓住紀泓燁的衣襟,安心睡了過去。
吉祥一看自家主子沒醒來,還抓了三少爺的衣襟,十分親密依賴。想說這樣被人看到不合禮數,卻沒膽子說。又想到近來主子和三少爺親近,也就默默跟在身后了。
紀泓燁抱著納蘭錦繡走在前面,步子又穩又快。吉祥小跑跟著,屋內守著的丫頭看見他都很驚訝。
紀泓燁神色依舊平淡自然,把納蘭錦繡放到床上,替她脫了鞋子,又蓋好被子。低聲吩咐吉祥:“讓她睡一會兒,不要誤了晚膳,今晚我有空,等我來接她。”
吉祥連連點頭稱是,卻見三少爺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對她說:“讓她不要操心牌匾的事,我找人做好了,自然會給她送來。”
紀泓燁走了許久,吉祥還是懵的。看著床上沒心沒肺睡著的主子,想著三少爺近來的一言一行。教主子寫字,送主子回府,給主子買零嘴…連主子要換牌匾的事都如此上心,是不是…是不是喜歡主子?
不對啊!主子以前就喜歡他,總追著。三少爺雖然是個溫和性子,不曾太激烈的說過她什么,可不喜歡還是表現的很明顯。如今,對主子怎么又這般好了?難道是老太太施壓管用了?
吉祥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只好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