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落,就擺手起身,在朝臣的領命皆俯身行禮之后出了大殿。
皇帝一走,柳程忠便朝著穆凌繹而去,一副禮大意便足的姿態,對著穆凌繹鞠了一躬。
“穆統領啊我柳家的安危就拜托您了,還望穆統領快些將那不入流的賊人拿下,還我柳府一個清靜!”他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就那樣的對著穆凌繹請求著,讓人覺得穆凌繹——冷冷的疏遠他,是十分的無情的。
但穆凌繹除了顏樂,何時管過誰的看法?
他只應了一聲“恩”,而后便抬腿要往殿外去。
但梁啟珩擋住了他的方向。
“柳府衙,如若本王沒記錯,你家之前也遭遇過威脅,看來府衙大人為了云衡,一家人都獻身在水火之中啊。”他的聲音冷冷的,目光十分的陰沉,語氣帶著嘲諷,讓柳程忠的身軀不覺的低俯表示他的恭敬。
“五皇子嚴重了,微臣能為云衡鞠躬盡瘁,是微臣的榮幸。”他十分討好的說著,而后笑容十分牽強的看著穆凌繹一分面子都不給的背對著他,心里不禁的覺得自己下不來臺。
穆凌繹抬眸看了梁啟珩一眼,側過身行了一禮,還是走。
“穆統領,本王攔你,是有一個建議要給府衙大人的,你這個案子的主審官,不聽聽?”
梁啟珩的聲音,第一次在對著穆凌繹的時候,讓穆凌繹聽出來同謀者要相互配合的意思。他的眉微蹙,微不可查的閃過一絲勉強。
“那不知五皇子要說的是什么?”最終他轉身,配合著梁啟珩詢問。
梁啟珩很是滿意的掃過穆凌繹,看向柳程忠,驀然一笑道:“府衙大人,辭去這一職務吧,不然——后果會更嚴重。”
他將最后三個字說得格外的意味不明,讓柳程忠莫名的覺得心顫,覺得意有所指。
“五皇子說笑了,臣豈能在此退縮,讓賊人覺得他戰勝了云衡的府衙權威。”他說得壯烈,帶著自以為是的偉大。
“府衙大人,說得好!云衡有你這樣的棟梁之才,真是云衡之幸啊!”太子在別處和官員談論了一陣之后往著這來,聽見自己的五皇弟在勸說別人辭官,心里不解他不是不爭不搶嗎?怎么突然惦記起朝廷上的官員來。
他莫名的覺得不安,要上前去更加深入他們之間的話題,但被身后的丞相拉住。
丞相壓著聲音提醒他,不要泄露了心里的慌張,要他如常的溫和鎮定。
他緊握著拳頭,最終也只是在一旁看著,沒有再出口。
穆凌繹和梁啟珩,乃至柳程忠,都向太子俯身行禮。
而穆凌繹就那樣趁著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了,轉身果決的離開。
他原本想如果見到武宇瀚,就讓他待會回家,幫自己再安撫安撫顏兒,自己現在還回不去,但卻見著一個宮女在武宇瀚身旁說著什么。
穆凌繹耳里極佳,隔著一段距離還是聽到了那位宮女說的是什么。
“世子殿下,皇太后讓奴婢來問問,靈惜公主這一段時間怎么見不著人,能否讓她有空來看看皇太后,皇太后說她想公主了。”
太后宮里來的宮女輕聲的說著 著,在武宇瀚的避答和應允之下,轉身離去。
而穆凌繹跟上武宇瀚,與他并肩,他和武宇瀚都知道,雖然霆漠的重傷的消息封鎖著,但如果尹祿那邊自己要將消息抖出來,那便是瞞不住的。
但他們也只能那么的想,覺得緊盯著誰會自爆身份。
穆凌繹在出了宮門之后,才開口。
“世子,凌繹還有事,所以還望你回府幫我多看著顏兒點。”他雖然十分不喜歡這種將她脫給別人照顧的感覺,但他也沒有辦法。
他想著,宣非還在她的身邊,她肯定不會有事的。
而且這次她的大哥站在了自己這邊。
武宇瀚看著穆凌繹低頭不斷說服自己的模樣,驀然覺得穆凌繹...很是幼稚。
他無奈的看向他,低低的說:“你放心吧,她是我妹妹,我對她的心不亞于你。”他覺得穆凌繹真的有趣,竟然會拜托著自己看好靈惜,難道他不怕自己反悔了,關著靈惜不見他嗎?
“謝世子,那凌繹先行一步,”穆凌繹得到回答,步伐快了起來,他要快些去將事情辦好,這樣就能快些回到她的身邊了。
他想著,在無人注意他之時,輕躍到屋檐之上,隱去了行蹤。
他一邊飛躍,一邊想著,自己的顏兒有沒有耐不住困意休息一會,有沒有再吃些東西,她早晨只愿喝幾口粥,她有沒有在想自己會如何辦事。
穆凌繹一道利落的身影落在一站之內,速度快得守在外圍的暗衛來不及行禮。他們面面相觸,不解他們的門主怎么來得如此的匆忙。
但一瞬之后,他們默契的隱匿起來。
清池伸著懶腰從地道里走出來,看見來勢匆匆的穆凌繹嚇了一跳,猝不及防的要往后摔去。
他胡亂擺著手,試圖捉住什么,更試圖穆凌繹能....拉他一把。
但穆凌繹就那樣看著他——多余的自救,然后在他滾下地道之后,毫無一絲動容的走下去。
清池摔了個鼻青臉腫,憤怒的看著穆凌繹,不滿的怒吼。
“主子!你怎么不拉我一把啊!看我這美貌如花的臉啊,以后就不能去幫夫人扮俠女了!”他崩潰的大喊,雖然說對自己長得太過好看這一點也....不介意來幾道傷害增加男子氣概吧,但!爹娘給的容貌,要珍惜!要好好的保養呀!
這一趟摔下來,眉骨磕破了,說不定會留疤的啊!
留疤了還怎么去幫那個女人扮俠女!
清池想著,不覺的張望,想看顏樂為什么也不幫他一把,她那夜看著自己扛著柳釋衣都要幫忙的。
但張望了一圈,只有穆凌繹一個人。
他好奇的想問穆凌繹為什么顏樂沒來,但穆凌繹已經獨自走進了黑暗的地道里面。
清池無奈,原本以為他們的主子因為夫人而變得有人情味呢,沒想到,嘖嘖嘖,還是一樣的冷血孤傲。
他最后只能按下機關,將地道的門合閉上,然后跟上穆凌繹的腳步去。
穆凌繹立在黑暗寒冷的暗房之后,將點燃著的熏爐用水澆滅。
他看著已經陷入混沌的柳釋衣,緩緩開口 “柳釋衣,你已死,你造的孽,將會讓你墜入永生的黑暗,永遠得不到解脫。”穆凌繹的聲音極為清冷,緩慢的說著,恐嚇著已經被特制迷,幻,藥熏了一天一夜的柳釋衣。
柳釋衣被綁在木架上,他的身體只能任由著綁著他身體的繩子禁錮著,沒有一點兒力氣,沒有一點兒疼痛的感覺。
他感覺不到任何,風,味道,痛覺,就連情感,都是麻木的,遲緩的。
但他能聽到一個很冰冷的聲音。
他想,這個說話的人一定是陰間的判官吧。
他想著,不覺的開口。
“我一生為國效命,做的都是光榮之事,死了,也一定是再次投胎,成為一名義士。”
穆凌繹嘴角浮現一絲肅殺的笑,看著柳釋衣,再次開口:“亂國舔血之人,如何成為義士,在入輪回,也是畜生之道。”
柳釋衣對穆凌繹身份的誤解,讓他在聽到這話之后,變得憤慨。
“還望判官明察,在下為國為主,死于奸人之手,應入輪回,在來世報仇雪恨。”
在門邊靜靜聽著自家主子梗詞差點笑出來的清池在聽到柳釋衣罵他是奸人之后,氣得差點要過去給他教訓,把他打得比自己還要狼狽!
但一過去,被打的不一定是柳釋衣,但一定會是自己。
唉,還是喜歡夫人在的時候。
不然主子好難相處呀!
清池強壓自己要嘆氣的欲望,繼續沉默的看著穆凌繹開口。
“你再無輪回之機會,你會永遠的死去,永遠的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穆凌繹的聲音,在他要報仇的那句話之后,不可控的帶上了殺氣。
他竟然想報仇。
自己的顏兒被他們害的那么的可憐,他們還要報仇?
他話落,手掐上柳釋衣的脖子,一點一點的奪走他的呼吸。
柳釋衣感覺不到痛覺,任何的感覺,他只感受到他的意識,真的在被黑暗吞噬著。
無邊無際的恐懼不斷的吞噬著他,讓他對生渴求了起來。
驀然,他的失神的眼睛聚集了起來,看著周圍還是無盡的黑暗,努力喘息,努力的要對面的人放開自己,饒了自己。
“求求...你..求求你...”他感受到自己被鉗制住了最致命的脖頸,聲音變得顫抖,變得充滿恐懼。
穆凌繹聽到他已經知道害怕了,是迷,藥,勁過了的原因,收回了手。
他在黑暗中,盯著他的眼睛,看著他慌亂,冷冷的開口。
“尹祿,在哪里。在京城指揮你們的,是誰。”
兩個問題,很是明確,讓柳釋衣的思緒瞬間回籠。
“你你你...說什么!”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暴露了!
“說什么?”穆凌繹難得的用反問的語氣。
他冷哼了一聲,那突起的殺氣和氣場讓柳釋衣不住的顫抖。
他本以為,他會等來折磨,拷問。
但什么都沒有,他只感覺到對面的人,就那樣的站著,那從黑暗中射出的目光,就牢牢的鎖定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