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不平也泯滅不了康辰軼骨子里的良善,他盯著林空空看,又愛又恨,最后也只能低聲自言自語:“你怎么這么傻?為什么一定要非他不可?為什么…”
林空空似醒非醒,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喃喃自語:“小白…小白…”
康辰軼握著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最終還是撥通了那個電話。雅文言情.org電話那頭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清朗:“辰軼。”
“她好像遇到了些意外,孩子不知…還能不能保住…”
電話那頭陷入可怕的沉寂,白晨風的聲音雖然一如既往的平靜,卻不難發現其中的顫抖:“你…你說什么?”
“我們現在就在去市醫院的路上,你如果想見她,就去那里等吧!”
白晨風再沒說什么,直接掛斷了電話。他這反應自然在康辰軼的意料之中,他溫潤的看著坐在身旁的女子:“我只給他這一次機會,如果他依然不能把握,那以后,就由我來照顧你。”
饒是白晨風為人再沉穩,接到康辰軼的電話后,整個人都顯得慌亂起來。耳邊回蕩的就是他那句:“她好像遇到了些意外,孩子不知…還能不能保住…”
意外、孩子、她…白晨風只覺的天都黑了,重重地壓得他透不過氣。剛剛明明還好好地,還對他冷言冷語,怎么這短短的一瞬,就出意外了?
“蒙蒙…”他下意識的低聲道,然后又讓司機和左青云母子下車,自己開了車往市醫院,一路上連紅燈都闖了,他卻依然覺得不夠快。
一想到她現在的處境,他就無法坦然下來,是他太過大意,以為女人都要生孩子,讓她一個人也不會有什么事。如果她出了意外,如果孩子出了意外,他,要怎么辦?
蒙蒙,等我,紀蒙蒙,一定要等我!
到了市醫院門口,依然沒看到康辰軼和她,他焦急的在原地踱步,早已經沒了往常清冷坦然的模樣。
看到康辰軼的時候,他無視周圍亂作一團的一切,入眼的就只有蜷在康辰軼懷里的她。他大步過去,伸手輕撫著她蒼白的臉頰,低聲叫她的名:“蒙蒙…”
林空空聽到他喚她了,以為還在夢里,依然睜不開眼,就只能沿著林蔭小路找他。現實中,卻只能一動不動的靠在康辰軼懷里。
白晨風看她蒼白的臉透著些許青色,額上的冷汗已經濕了秀發。在往下看,鮮血染紅了她素色的衣衫,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緒,顫抖的伸出雙手。
康辰軼看著他眉眼沉痛,只能把她放到他懷里,催促:“快點進去!”
白晨風也知道不能再逗留,抱著她跑起來,卻發現有鮮血順著指間流出。他心疼難忍,可他知道自己替不了她,只能緊緊的將她攬在胸前,貼在胸口。
醫院里,歐陽淺夏帶著幾名身著白大褂的醫生已經等在那里。白晨風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手術推床上,輕撫著她冰冷的臉,低聲安撫:“別怕,我在。”
林空空在被他放到床上的時候,就完全清醒了。醫護人員急匆匆的要推她走,她睜開眼睛,看到身邊的他,又看到自己的處境,除了肚子痛,心臟也很難受。
她不知自己還有沒有再見到他的機會,這一刻,離死亡如此近的時候,她發現所有的仇恨變得一點兒都不重要了。如果她死去,她最放心不下的依然是他,依然是他…
她艱難的用手握住了他的衣角,蒼白的唇顫抖了幾下,想要和他說話的樣子。白晨風心里亂作一團,只能握著她的手,輕聲說:“有什么話出來再說,我就在外面。”
林空空搖了搖頭,依然執拗的說著什么,她的聲音太小,以致他根本就聽不清,只能俯下身子貼近她。
林空空深呼吸了下,艱難地說:“有些話…再…不說,我…怕就沒機會說了。”
白晨風看著她,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卻又一種她似乎要離開他的感覺。他心底冰涼,淡淡的回:“好,你說。”
林空空微微笑了一下,溫和的看著他,歲月把他磨礪得更見風華,與她記憶中那個白雪青松的少年,已經不一樣了。
他們經歷的一切,是緣也是虐,如果時光能反轉,她寧可不見他,也不會騙他。看他眼里掩飾不住的疼痛,她知道自己帶給他更多也是傷害。
如果沒有她,他可以很自然的復仇,不用在這個過程體會到糾結和痛苦。不管她如何責怪他,其實,他也是受害者,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牽涉進來的。
她顫抖著聲音,夾雜進些許哭腔:“對…對不起…你的平靜生活,終究是被我…打破了。”
她無力的發現,胸中本該有萬語千言,臨了卻也只剩下這一句。從她知道自己也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早逝的母親和姐姐時刻提醒著她,她的生命注定不會長遠。
時間過了那么久,病發過那么多次,她一直以為自己早已經看淡生死,離開的那天一定不會有遺憾。可真到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罷了罷了,即便再不舍,她也做不了什么,命由天定,就聽天由命吧!
白晨風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他不要她的對不起,他寧可她說恨他,不想見到他,為什么偏偏是這一句?
他看到她閉了眼睛,眼角一道清淚緩緩滑落,然后她就被漸漸推離他的身邊,推進手術室。白晨風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他靠著墻壁站著,又無力的坐到地上,看著滿手的鮮血,心疼難忍。
一名醫生急匆匆的走到他們面前,問:“誰是家屬?來簽字。”
白晨風站起身,答非所問:“她怎么樣了?”
醫生搖了搖頭:“胎盤早剝,孩子肯定是留不住了,現在必須進行剖宮產。比較棘手的是,以她現在的情況,不知道能否挺過手術。”
白晨風蹙眉,還沒說話,康辰軼已經走到醫生面前,嚴肅地問:“什么意思?”
“你們既然是親屬,應該知道患者有很嚴重的心臟病,而且她現在身體虛弱,只有可能在手術中死亡。”
白晨風被“心臟病”和“死亡”驚得僵在原地,仿佛晴天霹靂,在他頭頂炸開。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一把抓了醫生的肩膀,使勁兒搖晃:“你說什么?什么心臟病?什么死亡?你給我說清楚!”
醫生被他質問得云里霧里,直言:“你既然是她的親屬,那她什么情況你不知道嗎?像她這種體質,懷孕本來就是要命的事兒。”
白晨風瞳孔睜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讓他恐怖之極的東西,連同身子都在顫抖著。既然她身患重癥,既然她不能妊娠,那她為什么還要有孩子,又為什么始終瞞著不肯告訴他。
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會讓她承受這個風險,他會…是啊!他會干嘛?他能做什么?從始至終他對她都做了什么?
她為了救他而離開他的時候,他有了別人,堂而皇之的帶到她的面前;他知道她不是紀蒙蒙的時候,根本就不聽她的解釋,把她一個人丟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他為了扳倒紀忠良,默許了白朗對她的傷害;她一個人懷有身孕,她因為別的孩子叫他爸爸難過,他卻覺得那是代表她還在乎他;他自己一個人走開,而他沒有去追…
眼睛一陣刺痛,他伸手捂在了眼瞼上,喃喃自語:“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
醫生見了他的樣子,并不覺得有什么奇怪,他們的職業注定每天都要面對很多生老病死,時間長了也就麻木了。就又催促康辰軼:“你們到底誰是家屬?病人情況很危急,需要馬上簽字手術。”
康辰軼還沒回答醫生的話,白晨風就又收斂好了神色,面色冷清地說:“我來簽。”
“你是她什么人?”
“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醫生卻沒這么好打發:“不行,未婚夫妻不屬于親屬,這個字你不可以簽。”
白晨風額上青筋暴起,一雙漆黑的眸子中厲光閃爍,看的那個女醫生,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幾步。
康辰軼心里受到的沖擊,一點兒也不比白晨風小,只是他從未愧對過林空空,所以,這些情緒也就沒那么激動,還算坦然。
“人命關天,她已經沒了別的親人,難道你要因為這一個字而延誤手術?那你們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區別?”
醫生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只能對著白晨風說:“你要知道這個手術風險很大,以她現在的情況,很有可能在手術中猝死。但剖宮產是處理這種危急情況最好的辦法,孩子生還的可能很大。所以你簽這個字的時候一定要明白,這種后果與醫院是沒任何關系的。”
白晨風的眼睛猶如冰封三尺的湖面,冰冷駭人,卻又醞釀著摧毀一切的力量:“我要大人和孩子都好好的,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