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林空空都睡的不好,起來時身還有些疼,簡單洗漱下,想要出門,卻發現自己的手機不見了,而且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著,感覺自己好像被軟禁了。
氣憤,有些胸悶,呼不氣,取過來放在臥室角落的行李,藥剩下的不多,吃了兩粒。
床頭柜放著一款白色的新手機,打開只有白晨風一個人的號碼,林空空無力的滑坐到地板。
他把自己關起來,斷了自己和外界的聯系,是想干什么?自己該怎么辦?
報警么?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在S市,他的地界,只怕自己若是報警,也會被人認為是想攀高枝吧?
一個是富可敵國的青年才俊,一個是身無分的平凡女子,世人會怎樣想,顯而易見,畢竟人家不像缺女人的,自己卻像是要傍大款的。
還是得見到他,讓他同意她離開,這才是解決的辦法。
每個傭人的口徑都出一致,是不知道先生干什么去了,好不容易逮到白晨曦,小姑娘也支支吾吾的,林空空總算是明白了,這人明明是故意躲她。
所以整個午她都在鬧脾氣,摔了所有能摔的東西,嚇跑了每一個想試圖安撫她的傭人,她在白晨曦的眼睛里,清楚的看到不可思議伴隨著輕微的嫌棄。
終于,他來了。
白晨風輕輕打開房門,她靠在窗前,神態安靜,陽光給她踱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她背對著自己,明明在眼前,卻生出一種和她越來越遠的感覺。
“準備關我多久呢?小白,我們回不到從前了。”林空空低聲說。
“對不起。”白晨風的聲音很難聽,嘶啞伴隨著顫抖,很壓抑、很沉痛。
林空空不語,只輕輕轉過頭看他,眸光清澈,安靜淡然。
白晨風又無虔誠認真的說:“蒙蒙,對不起,我向你道歉。”
林空空看著他的眼,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明知故問:“為什么?”
沉默,許久過后,他艱難的開口:“那么粗暴的對你…對不起。”
她淡淡的笑了,垂下頭,以為自己會恨他、怨他,見了面才發現,自己對他根本恨不起來。
原來,面對你,我竟可以如此寬容,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意傷害到了我,我總是舍不得怪你。真的,讓我恨你似乎讓我不愛你還要難,我不想簡簡單單原諒你,可我又做不到不原諒。
白晨風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覺得等她回應的過程無漫長,分分鐘都啃噬著他的心。
林空空平靜看著他,問:“你躲著我是因為這個嗎?”
他點頭,低聲說:“我…很抱歉。”
“小白,不用抱歉,真的,你說的對,是我辜負了你,讓你受傷了,這下我們扯平了,互不相欠。”
事情已然發生了,他則沒什么好解釋的,只能反復的說:“對不起。”
林空空的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淡然,她不吵不鬧,也不歇斯底里的質問他,只平靜的看著他問:“你道了歉,可以當做什么也沒發生過嗎?”
“不能。”
她微笑,唇角揚出一個諷刺的弧度:“我也是。”
白晨風看她淡然平靜的神色,格外篤定,漸漸感受到絕望。
他倒吸一口冷氣,閉眼輕聲道:“真的不能了么?那么多的過去真的不能彌補我的錯么?蒙蒙,沒有你,我和行尸走肉沒有區別。”
林空空低頭掩去眸里的悲傷,這可能是白晨風一輩子唯一一次表現出脆弱,她也知道能在這時候說出這些話,對他來說需要多少勇氣。
可是小白你知道么?我并不恨你,愛你似乎是我的本能,我若是不愛你等于我已經不愛自己了。
是因為愛你才要離開,我不能因為自己愛你,毀了你以后的生活。
你該像現在這樣,可以高高在的俯瞰蕓蕓眾生,做你想做的事,不用為生計奔波,不用放棄自己的夢想。
你還應該有一個完整的家,可愛的孩子,愛你的妻子,她可以不美麗、不富有但是該是健康的,該是有無數個明天的,該是能陪你老去,陪你看細水長流的。
這樣也好,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更久,但總有一天你會淡忘那個負了你的人,開始新的生活。
再深的恨也會被愛化解,即使到了另外一個國度,我依然會愛你,只要你過得幸福,我便安心了。
白晨風走到她身邊,細細的看著她,似乎要銘記到骨子里。
冰涼的手指輕輕描摹過她的眉,似自言自語:“蒙蒙,你知道么?這是我見過最清澈美麗的眼,每次看著我,我冰冷的心會變得很溫暖,你像陽光照進了我黑暗的生活,沒了你,我每天像生活在地獄里,沒有陽光,沒有希望。”
林空空仰起臉看著他眼里的疼惜,口氣堅決且不容質疑的說:“我需要自由,需要廣闊的天空,你的愛像枷鎖,讓我沒有片刻輕松,和自由相,在深刻的愛也顯得蒼白,所以我離開了。”
“可你最終又回來了,不是么?”白晨風看著她的臉,不想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是的,我回來了,我不否認,我愛你,很愛,即使是在瑞士的三年,我也沒有一刻不再想你。”
白晨風冷冽的眸,漸漸溫軟,想著自己最煎熬的三年,她也同樣煎熬著,內心深處,欣喜若狂。
“可是小白你知道么?在感情我有潔癖,每次與你接觸,我都會想到,曾經有個不是我的女子也與你如此親密。我以為我可以克服,我不斷開解自己,可是我真的做不到,真的不能當成什么也沒發生過。”
白晨風聞言眉眼間仿若揉了冰雪,臉色也完全陰沉下來,“紀蒙蒙,到現在你還想搪塞我?說實話!”
“好,你既然想聽那我說實話。”林空空看著他的眼,語氣嘲諷:“你覺得我能和一個強/暴了我的男人,繼續生活下去么?”
白晨風瞳孔放大,又痛又怒:“紀蒙蒙!你到底要我怎樣你才肯放過我?”
不敢看他的表情,只垂了眸,依然是涼薄到極致的模樣:“我不是要放了你么?是你還要糾纏。”
白晨風喘著粗氣,兩手握了她單薄的肩膀,也顧不得是否會捏疼她,怒道:“借口!拙劣的借口!是你父親不需要你來絆著我了吧?”
“……”他的話,輕易刺到了林空空的痛處,讓她無言以對。
“我再問你最后一次,要不要…留…下…來?為了我…”后面的幾個字說起來很艱難,仿佛用盡了他畢生的力氣,拋掉了他所有的尊嚴。
“我做不到當成什么都沒發生過,若是真為我好,請你放我走。”
再也不想從這張他極致愛惜的嘴里聽到任何字眼,低頭含了她的唇,吻,鋪天蓋地,有點兒顫抖,有點兒絕望。
這一次林空空卻輕易推開了他,因為那件事在白晨風心底暗成了陰影,抱她的時候都是清淺的,仿佛用了力會傷到她。
她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唇,諷刺的笑道:“你…還想再演一次強/暴戲碼么?對不起,滿足不了你的惡趣味,無可奉陪。”
他的聲音沙啞如泣,是從未有過的卑微難舍:“能不能…重新…來過?”
林空空緊緊握了拳,尖銳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痛讓她微微清醒了些,她想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好搖了搖頭。
白晨風神色灰敗,手臂無力垂下,許久,聲音才恢復一如既往的清冷:“我給你選擇的權利,如若留下,不管你愛或不愛我,我依然像現在這樣愛你,我忘記你的背叛,你忘記我的傷害,我們重新開始。如若你真的要走,我也絕不攔你,自此以后,此生不再糾纏于你,從此各安天命,生死不相往來。”
林空空的心臟開始劇烈的疼,一波連著一波,她強忍著淚水,看著男子冷冽的眸,一字一頓:“從此你我各安天命,再無任何瓜葛。”
白晨風眉峰冷峻,一聲輕笑,像是再嘲諷自己的自作多情,“我當初有多愛你,現在有多恨你。”
然后,再沒有看她一眼,挺直背脊,大步離開,聲音已聽不出任何情緒,只余冷然:“恭喜你恢復自由身,恕不遠送,紀小姐。”
從此斷了彼此牽系,你的生活不再有我,我不后悔自己的決定,因為,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
謝謝你,那么深刻的愛過我。
林空空帶著簡單的行李出門,看了看四周,這是小白的家,是他生活的地方,再也不會見到了。
她應該放松不是么?她幫小白甩掉了自己這個大麻煩,以后,再沒有人可以阻礙他,幸福離他越來越近了。
可她笑不出來,感覺自己空空蕩蕩的,真應了自己的名:空空如也,一無所有。
心臟痛得幾近麻木,窒息的感覺也愈發強烈,她知道這幾日心力耗損已是極限,她負荷不了了,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只輕輕把手放在心臟處,不停告訴自己:不能放棄,堅決不能放棄,堅持,請為了他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