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個王爺,一些奴才經常寸步不離左右的服侍好空明夜,身上的著裝也是考究華麗。只不過在當流煙清看著空明夜的時候,卻突然感覺那體態魁梧的身子現如今變得瘦削,然而瘦削的堅挺有力,也好像是在刻意裝成這樣,流煙清看到的那個背影卻與夢中的童年空明夜相似,都是那樣的耀眼。
只不過因為空明夜已經許久沒有運動了,現在身子軟得很,太醫還囑咐一定要讓空明夜多加走動,不然很容易癱瘓。這個結果是流煙清和靈非流萬萬不想要的,因為若是空明夜倒下的話,那么風靈王國上萬子民就一定很失望,況且在那個地方還有空明梓和圓夫。
對于流煙清來說,空明夜只不過是一個孩子的父親,所以他只有從現在開始變得能夠保護自己,保護自己就能保護好其他人。
空明夜現如今卻是無法開口說話,只要他想說什么,想做什么,身邊的奴才總是貼心的為其準備紙硯。流煙清總是會刻意避開空明夜,可是每次在自己著急失措扭回頭的時候,總是會碰到空明夜那深邃卻又魅惑的樣子。
那雙深邃的眸子帶著些落寞,甚至好似對自己現在的這個樣子感到羞愧和無奈。流煙清知道,空明夜是一個愛強的人,他那驕傲的帝王般的性子能夠撇開一切面對這些的話已經算是很好的了,可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如果冷眼相看的話,他一定會崩潰的。
流煙清無奈,極不情愿的轉過了身子,一邊凝視著城墻之外的景物一邊向前踏步,她或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雙手緊緊抓住鎧甲的披風已經滿是汗水。
流煙清沒有看向空明夜,但是已經感覺到空明夜的雙眸正盯著自己不放,流煙清知道面前的這個人一定會讓自己措手不及,所以垂著頭大步的經過了空明夜。
流煙清或許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的狼狽,在圖拉國,自己一直是驕傲的,只有手下聽令的份,只有在空明夜的身邊,流煙清才會感到如此的慌張。
可終究什么都沒有說,流煙清甚至聽到夾在鏗鏘的金屬碰撞聲音下,身后的那個人慢慢轉過身子的動靜,流煙清感覺到了有華貴的衣料摩擦的聲音。大概是那個人想要抓住漸漸遠去的東西罷。
有些時候,流煙清只是不經意的瞄了眼空明夜,卻發覺現在他病怏怏的樣子卻是更加的迷人了,現在減少了陽光的暴曬,空明夜的皮膚卻像個孩童一樣白皙細膩,加上那雙經常在黑暗中的雙眸,也好像這雙眸被黑暗浸透了,到處有著夜一般的神秘。
堅挺的鼻梁下是一副性感的雙唇,流煙清說不出這雙唇夾雜了多少的故事,只是覺得這雙唇能夠融化一切,包含了怒斥和冰冷,還有熱情及溫柔。
戰事依然沒有起來,眾士兵幾乎已經松懈了,甚至在城樓上把守的人已經沒有起初的多了,城樓上又恢復了安靜。
這天午時,紫荷蹦蹦跳跳的跑來流煙清的身邊,她的手里握著一張白紙,上面似乎描繪了什么,流煙清并不在意,可是當紫荷將這白紙攤到流煙清面前的時候,流煙清陡然間愣在了那里。
這張白紙上用精致的線條勾勒出一幅建筑:在一條長長的河流旁邊栽種的是一排排的垂柳,而正對著這座橋的盡頭是一個華麗的樓宇,上面掛著紅色的燈籠,在二層圍欄上還有著穿著花花綠綠的靚麗女子,而在這樓宇的招牌上用著金色的大字刻著‘得月樓’。
這幅畫畫的精妙之處就在于上面每個人的表情和細節,流煙清甚至注意到其中一棵垂柳上掛著的眾多紅絲帶,唯有一根紅色絲帶是特別的,那僅僅是紅色的冠帶。
“這是誰畫的!”流煙清眉頭一緊,得月樓是在風靈王國的地方,現如今會在圖拉國有人知道這個地方,豈不是太奇怪了么?
紫荷緩緩說道;“太子妃,這是夜王所繪,服侍他的奴才們都圍在那里看他作畫呢,聽說他畫人像很是惟妙惟肖,奴婢只拿來了這個風景畫。”
流煙清舒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有什么好稀奇的,不就是作畫么。”
“可是夜王作畫卻將太子殿下吸引了去,聽說太子殿下看到其中一幅畫的時候才放下手中其他的事在夜王的身邊說著話呢,看樣子這場戰役也不用打了。”紫荷似乎很高興。
流煙清詫異道:“哦?究竟是什么畫能將太子吸引了去?”
“這個奴婢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太子妃,奴婢覺得您現在要求夜王為您作畫該多好啊。”
紫荷為流煙清指引,在這城樓最盡頭的一角是一個石桌,遠遠的就看到靈非流的身影端坐在那里,他的對面正是不茍言笑的空明夜。靈非流正看著認真作畫的空明夜。
這個場面倒是恬靜了許多,使得流煙清不得不聯想起曾經的畫面。只不過現在的空明夜身上少了一分不羈和狂傲,不能開口說話的氣氛倒是溫和了許多。
流煙清硬著頭皮緩緩上前,不由分說就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由于這一角被士兵們隔開了,所以沒有任何人靠近,在紫荷欲想靠近的時候就被士兵擋住了去路,紫荷唯有看著那三人的背影急的直跺腳。
靈非流首先注意到了流煙清的存在,他手中捏著的東西也放在了石桌上。流煙清輕輕一瞥,看到的卻是一副熟悉的人像。
而空明夜低著頭專心作畫,沒有注意到流煙清的到來,流煙清也沒有說話,心照不宣的保護這樣的安靜。
靈非流遞過來的畫像是一個俊美的男子,這男子有著秀氣的面龐,笑容甜美的就好似是畫中走出來的人一樣,他手中拿著紙扇,不羈的放在身前搖著,面容顯現出得意的態度。
這明明就是曾經在得月樓女扮男裝的流煙清。流煙清注意到畫像的一角,用著纖細的筆尖寫著‘煙雨迷蒙,夜卻明晰’。
流煙清的臉色已經僵硬了,甚至眼睛中出現了捉摸不透的深意,這句話明明是流煙清曾經修在手帕上的字跡,沒有想到這么久了,空明夜竟然能記得,甚至還模仿自己的字跡。
流煙清下意識的瞄了眼空明夜,在她看到的面孔卻是柔情的,那雙眼睛好似會說話一樣,專心致志的一邊作畫一邊微笑。這個微笑是流煙清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若是不認識的話,一定會以為是一個癡情的男子在看著情人的眼神一樣。
流煙清愣愣的轉向靈非流。唯有此刻的靈非流臉色鐵青,恨恨的看著空明夜,就好似是小孩子在搶奪糖果一樣。
這幅畫在流煙清的手中頓時感到如火一樣的熾熱,甚至捏著這幅畫的時候流煙清的手指在顫抖。
靜默了不久,大概空明夜已經做好了畫,含笑的抬起頭,正巧對上了流煙清的視線。
空明夜驚詫和欣喜交熾在一起的視線讓流煙清措手不及,趕緊扭過視線說道:“非流,果然夜王的畫像很精致,我方才聽紫荷這么說,所以就過來瞧了下。”
還沒有等靈非流開口,空明夜便迅速的抽出底面一張白紙,快速的在紙上寫道:“喜歡么?”
空明夜的眼神充斥著希望,流煙清怔怔的看著潦草的三個字,又看了看手中精致的畫像,內心的矛盾油然而生。
靈非流在這個時候氣憤的奪過那寫著字跡的紙張,將它撕了個粉碎,一邊怒氣沖沖道:“哼,喜歡什么?就這樣的畫像還好看么?瞧瞧這不男不女的樣子…”
還沒有等靈非流說完,流煙清就對他一陣拳腳:“什么不男不女的?明明就是個女的好不好!”
空明夜繼續在白紙上寫到:“這是她的孩子。”
順著方向看去,流煙清看到了空明夜手中剛畫好的畫像: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孩子正坐在樹枝上,仰著稚嫩的小臉看著鳥巢,那個天真的模樣像極了曾經的流煙清。
靈非流緩緩接過女孩的畫像,將她放在了流煙清的畫像旁邊,認真的說道:“你的畫像很不賴,只是可惜現在明白一切已經晚了,她們現在已經不需要你了,這些我都可以給。”
空明夜安靜的看著靈非流和流煙清,并沒有對這番話作何解釋,仿佛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可是流煙清看到了隱藏在眼底的那抹無助和茫然。
流煙清不想繼續呆在這里,緩緩起身說道:“我還有要事,就不便在這里多留了。”
“煙清…”靈非流試圖叫住流煙清,可是心底卻不希望流煙清繼續留在這里。
空明夜擋住了流煙清的去路,動作倒是迅速了很多,眉頭緊蹙的他倒顯得像是孩子一般。
“你想說什么?”流煙清冷冷的說道。
空明夜緩緩從衣袖中拿出一張白紙,這個白紙有些折痕了,看起來并不像是方才所寫。靈非流舉在流煙清的面前,明明不能開口說話,嘴型卻與這白紙上的字相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