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的日子也不必熬太久。
岳崢是個好將領,這樣的人才不應該被埋沒,至多一年,他便會叫龍游大海。
只是這些話,不必明說。
他不說,岳崢也是懂得。
因此在聽到顧清池這話之后,岳崢朗聲一笑,道:“無妨無妨,反正岳某一介粗人,是什么都無所謂。”
他說到這兒,又真心實意道:“這次皇帝的論功封賞,倒是有一樣是我十分滿意的。”
那便是林嫣然的封號。
這一次,皇帝變相奪了他的兵權,在將他封為護國公的同時,也給了林嫣然一個一品誥命夫人的封號。
當初他便說過,要給他的媳婦掙來一個封號,如今倒是實現了。
林嫣然現在也是一品誥命夫人了。
他的媳婦,從來都是最好的,得到的東西也不能比別人差了去。
當初皇帝只給了林嫣然一個二品的誥命,如今自己掙回來了軍功,皇帝也不能對林嫣然現下的封號坐視不理,便也給提了一層。
這正和他意。
岳崢說這話的時候,眼中也蔓延出幾分冷意來。他的媳婦,如今在那群婦人們中間也可以揚眉吐氣了。
別以為他不知道,那些八卦的長舌婦們,總怕別人過的不好,議論起他媳婦的時候,更是格外的毒舌。
聽得岳崢這話,顧清池彎唇一笑,倒是沒有說什么。
對于岳崢的心思,他是理解的,畢竟若是有人敢議論施妙魚,那他做的可就不止這些了。
這話題就此揭過,顧清池倒是有另外一層擔憂。
“如今岳父的兵權被奪倒還在其次,只怕那有心人作祟。”
要知道,在軍中的時候,秦釗也收服了一大批的人心。他年紀小,卻是個不要命的,每每逢戰,都是勇猛在前。
因此,許多年輕的將士們倒是十分的服他。
此番岳崢的軍權被奪,秦釗卻是坐穩了一把手的位置。現下這般情況,焉知秦釗會不會借此機會做些什么。
對于顧清池的擔憂,岳崢倒是不覺得有什么。
他朗聲一笑,反問道:“那又如何?”
別說皇帝現在只是收回了他的兵權,便是將他的親兵都歸到別人的帳下又如何?
他的人,在有自己命令的情況下,絕對不會聽從別人的話。
這一點的自信,他岳崢還是有的。
聽得岳崢這話,顧清池神情微動,想要說什么,最終卻將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等到吃飽喝足之后,二人又說了一些別的事情,眼見得時候不早了,顧清池便起身帶著施妙魚告辭了。
接下來的時候,岳崢便格外的安穩了起來。
他有女萬事足,自從得了女兒之后,不管是同僚的邀請還是聚會,一概都給推掉,只在家中守著老婆孩子。
兵部早已是水潑不進的狀態,岳崢名義上擔著職位,實則皇帝比誰都害怕他滲透進去,樂的看他混日子。
而岳崢跟林嫣然小別勝新婚,又才得了這么一個寶貝疙瘩,一天十二個時辰,恨不得守在女兒身邊不離開分毫。
于是這樣的局面,倒是君臣都十分滿意。
然而他這么的知足,卻有人覺得岳崢是因為別的事情才不出去的。
畢竟,他現在的這個職位乃是明升暗降,朝中那些都是人精,便都以為岳崢大抵是太過苦悶,所以連應酬的心思都沒了。
對于皇帝的決策,誰都不敢去說別的什么,可這不代表他們不會暗中議論。
岳崢一向耿直,除卻跟他交好的那一批武將,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跟他有過不和。
現下看岳崢這狀態,眾人在茶余飯后,便將他當做了談資來圖個樂子。
岳崢的不出門,更讓這些人覺得,岳崢怕是因著皇帝的命令,心中苦悶憤懣了。
是以,那些朝臣們看笑話的有之,嘲諷的亦有之。
只是這些話到不了岳崢的耳朵里,他便也樂得清靜。
更何況,就算是傳到他這里了,岳崢也不會當回事兒的。他的樂趣,那些俗人哪兒懂。
施妙魚倒是聽到了一些風聲,也跟顧清池說過此事,不過顧清池讓她不必關注這些,施妙魚便乖順的不再理會了。
轉眼便到了滿月。
滿月酒的時候,朝堂之中倒是來了不少的同僚。
畢竟,大家不管在暗中較量的再你死我活,到了明面上的時候,也都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
所以在岳崢發了請帖之后,倒是來了好些人,不管是交情好的,或者交情一般的,紛紛都帶了禮物前來,做足了面上的功夫。
岳崢原本也沒成想這些人回來,不過見他們來了,也都吩咐下人好生招待著。
今日的宴席還是分內外兩院。
內院的客人都是岳崢平日里交好的知己兄弟,情分比不得旁人,所以都是岳崢在招待。
至于外院的那些人,則是情分一般的,他不過 出去敬一杯酒,全了表面的情誼便罷了。
好在那些人跟岳崢也都是為了做表面,并不在意主家是否在。這么多的官僚,總有互相之間能夠利用或者幫襯之人,一時之間倒也是熱鬧非凡。
而內院里,則是更熱鬧了。
這些人跟岳崢是在軍中培養出來的感情,那都是實打實的親近,沒有那么多的花花腸子。再者這些武夫們也都是直性子,跟岳崢是過了命的交情,酒到酣處,便都有些口無遮攔。
“皇帝做事兒實在是過分,那起子小人也都是捧高踩低的,現在京城中的流言簡直就是不堪入耳!”
說話的這個將領原先是岳崢的親兵,因驍勇善戰,現在也是一名將領了。
他對岳崢忠心耿耿,只是有勇無謀,現下喝了酒之后,更是憋不住心里的話,替岳崢抱不平。
只是他才開了口,還不等其他人說什么,就聽得歐陽殊先淡淡道:“明韌,慎言。”
在軍中,這些人有的不怕岳崢,可對于這位軍師卻都是有些怯意的,因此在聽得歐陽殊開口之后,那個叫明韌的將領便閉了嘴,只是面上依舊有些不大高興。
這些人對自己的心思,岳崢是知道的,因此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有什么可抱怨的。倒是你小子,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怎么還是這么個驢脾氣?”
聞言,明韌下意識想要開口,卻被岳崢摁著他的肩膀,繼續道:“行了,今兒是老子閨女的滿月酒,你們都給我消停一點,誰都不準鬧事兒。不然我可不客氣,揍你們啊。”
他這話都說了,明韌也再不敢說其他,連連點頭應了:“是。”
這不過是個小風波,因著岳崢發了話,其他人也都不再提了,只吃酒敘舊。
等到宴席散了之后,眾人都走了,歐陽殊卻是留了下來,隨著岳崢去了書房。
他二人不知說了什么,只知道從這日開始,武將們卻是越發的低調了起來。
皇帝原本以為,這樣明升暗降,自然要引起一干武將們的不滿的,可誰知道他下了旨意都過了一個多月,卻依舊是連個浪花都沒有。
相反那些才立了軍功的武將們卻是一個比一個的安靜了下去,不管皇帝下達了什么樣的旨意,都一概的謝了恩。
對于這個局面,皇帝一時倒是十分的詫異,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覺得有些不安。
靜了。
這些武將都不是能沉住氣的脾氣,可現在卻都沒有鬧事兒,難不成是背后有人在指點?
原本皇帝的打算,這里面,但凡是岳崢的人,都要找辦法處置,安插進去自己的人。可是現在他們都安安靜靜的,自己反倒是找不到理由了。
若說是真的沒有怨言那倒還罷了,可若是背后有人在指點他們,那豈不是代表他們也都有了主心骨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皇帝便覺得心頭不大舒服。
畢竟,現在顧承乾死了,而顧承越則是被貶為了庶人,還在永巷里關著呢。
皇帝現在已經沒有兒子了,朝中除了保皇黨一派之外,便剩下顧清池的人獨大。
這個局面,不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皇上,流云道長來了。”
聽得內侍監的回稟,皇帝捏了捏頭疼欲裂的腦袋,一面擺手道:“快請進來。”
這些時日,皇帝的頭疾又加重了,太醫院的那些廢物們一個個的不頂用,若不是靠著流云道長的藥,還不知要成什么樣子呢。
不多時,流云道長便走了進來,行了禮,笑道:“貧道今日前來,是給皇上進獻一味靈丹妙藥。”
這流云道長聲稱自己新研制出了一個方子,可以讓人延續壽命的。據說這段時間,都是在為這味藥忘寢廢食。
“可是你說的哪一個?”
皇帝聽得他這話,頓時喜上眉梢,待得得了這流云道長肯定的話之后,他迫不及待的讓內侍監將藥丸呈了上來。
這藥約莫鵪鶉蛋大小,顏色如同白玉,還散著幽香,一望便知不是凡品。
皇帝在鼻端嗅了一嗅,試探性的咬了一口,瞬間便覺得一股熱流從喉嚨而下,繼而又沖上頭頂,讓他的頭疼都緩解了不少。
這樣立竿見影的效果,讓皇帝顧不得其他,快速的將整個藥丸都給吃了下去。
不過盞茶的功夫,他便覺得自己的頭疼完全消散,整個人更是充滿了精力。
“道長真乃神人也!”
這樣神奇的功效,是他親身見證的,所以對于流云道長,皇帝也越發的信任了起來。
“貧道不敢居功。”
流云道長行了一禮,復又笑道:“其實這個藥丸之所以能夠煉制成功,最大的功勞是另外一個人。只是他不讓貧道透露自己的功勞,當真是遺憾的緊。”
聞言,皇帝感興趣的追問道:“是誰?”
這年頭,還有這等有功而不自居的人?
那道士卻是搖了搖頭,笑道:“皇上,貧道要言而有信,不可告之。”
皇帝再三追問,卻都得不到答案,心中越發的起了幾分好奇心。
末了,那流云道長似乎被追問的無法,只得透露了一點:“這個藥丸是要用血做引,那人…有了他的血,才成功的治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