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幾次之后,那些下人也懶得管他了。反正他離陽遠伯府雖然近,可那又不是陽遠伯府的地盤,愛待就呆著唄,管自己什么事兒?
再說了,現在這陽遠伯府也不見得就比那乞丐干凈多少。一個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懨懨的都快死了;一個是燒成了那種模樣,瞧一眼就害怕的慌。
唯一的一個正常人,還是個嘴欠心黑的,要不是拿了他們家的銀錢,誰樂意在這兒干活啊。
這種閑事兒,他們還是省省心吧。
這些門房一旦不管,陸江榮在這兒待得就更加穩當了。倒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暗處那個人從不讓自己走。
直到有一日,那人送了他一頓好吃的。
末了,又將一柄尖刀塞在了他的手中。
“你的仇人今兒要去定親了,對方是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
這話,徹底的激起了陸江榮的怒火。
憑什么,他現在一無所有,而施妙柔卻在害的自己這樣凄慘之后,可以重新開始!
他氣得嗬嗬直叫,只是那啞了的嗓子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唯有那臉上猙獰的表情,昭示了他此刻的憤怒。
今日的施妙柔,覺得十分的歡喜。
在施慶松的努力之下,終于給她找了一家婆家。
雖說那家里的男人都四十了,可卻是個當官的,家里還有些祖產,等她嫁過去之后,也是個享福的命。
她現在是不敢攀附那些高門了,反正不管多高的門第,她還是會被施妙魚壓制著。倒不如找一個可靠一點的,嫁過去之后,還能吃香喝辣。
而今日,便是她的定親之日。
因著家中實在是無人了,所以今兒個便是她出門來迎客。
雖說這不合規矩,可她現在有幾樣和規矩的?只要能夠順順利利的嫁過去,不合規矩也無妨了!
所以這一早,施妙柔便打扮好去了側門迎接客人。
誰知客人沒等到,她卻等到了一柄尖刀。
那個乞丐不知發的什么瘋,突然沖出來將自己撲到,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在施妙柔的臉上身上胡亂的扎著。
尖銳的慘叫和哭嚎聲瞬間響起,施妙柔只覺得刺痛襲來,昏迷之前,看到的便是那一張熟悉至極的臉。
陸江榮。
“你說什么?”
聽得丫鬟回稟的時候,施妙魚詫異了一聲,復又問了一句:“你說施妙柔的臉毀了?”
聞言,采荷的臉上帶著幾分快意,回稟道:“回王妃,侍衛說是被一個乞丐模樣的男人劃傷的。她可不止是臉上,就連身上也被刺了好幾刀。那乞丐倒是被人抓起來了,不過施妙柔的臉卻是毀了,她臉上至少被劃了五六回,怕是養好之后也不能見人了。”
不止如此,當時原本是有人要去陽遠伯府下聘禮的,出了這等事兒,那家人直接抬這東西便走了,連頭都沒回。
聽說施妙柔醒來之后得知此事,氣得又一次昏過去了呢。
采荷對于施妙柔的觀感一向很差,更何況這位二小姐沒少陷害自家小姐,現在得知她有了這樣的下場,不由得在心中說了好幾個該。
施妙魚卻是若有所思。
她幾乎可以肯定,那個乞丐必然是陸江榮。只是,這事兒跟顧清池有沒有關系呢?
答案也是肯定的。
必然是有的。
不然僅憑陸江榮現下的德行,怎么可能會傷到施妙柔。
但不管怎么說,聽到他們如今狗咬狗的模樣,施妙魚覺得十分快意呢。
因此她只是想了一瞬,便道:“行了,這事兒我知道了。”
她雖說不會落井下石,可他們現下這個結果卻是咎由自取,她還是十分樂意得見的。
只是不知,那陽遠伯府要鬧成什么樣子了。
施妙魚才想到這里,就聽得門外的初雪走了進來,恭聲道:“王妃,陽遠伯府來人了,說是想請您派個大夫過去給二小姐診治。”
聞言,施妙魚嗤了一聲,道:“不見。”
初雪得了她的吩咐,應了一聲諾便朝著外面走去,卻不想又被施妙魚給叫住了。
“等等,你順便讓他們帶句話回去,就說——”
“你再給我說一遍!”
在聽得這話之后,施慶松氣得當時便要砸東西,卻發現前日里買的茶盞已然被自己砸的沒有可用的了。
那下人瑟瑟發抖,卻仍舊十分誠實的回應道:“回伯爺,王妃說,讓奴才問一問您,您哪兒來的這么大的臉?”
這話被下人又重復了一遍,更是氣得施慶松憤怒不已。
他咬牙切齒的錘了一下桌子,只覺得拳頭上一陣劇痛,強忍著這疼痛,沉聲道:“她除此之外還說什么了?”
這個施妙魚,當真是太過分了!
他可是她爹!
然而施妙魚很顯然沒將他當成長輩來對待。
所以在聽得施慶松詢問之后,下人依舊格外誠實道:“回伯爺,沒有了,
王妃只說了這么一句話。”
其實他的心里也是有些不屑的,自己來這陽遠伯府做工也有一段時間了,從來不見這陽遠伯關心過王妃,反倒是一有什么麻煩事兒就先去找人家,真的是那句話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他哪兒來那么大的臉呢?!
施慶松卻并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對,所以他在聽得下人的回稟之后,越發覺得憤怒不已。
“伯爺,要不小的再去請別的大夫來吧?”
聽得下人這話,施慶松煩躁的揮了揮手,喝道:“請了又有什么用?都是些廢物點心!”
這兩日大夫請來了一撥又一撥,可是沒一個中用的,不是說施妙柔的臉不能診治,就是說必然是要留疤的。
那可是女孩子的臉啊,施妙柔因為得了這個噩耗,已經昏過去三四次了,每次醒來都是在垂淚。
施慶松再不滿施妙柔,可是她到底是自己的女兒,見到她這個樣子,施慶松也覺得心里不是滋味兒。
他萬般無奈之下,想起來林家人的醫術高明,這才想著讓施妙魚幫忙找個大夫過來。
若是有她的幫忙,那施妙柔的臉說不定還有一些希望。
可誰知道,她不幫忙就算了,居然還出言嘲諷自己。
實在是,豈有此理!
施慶松滿腔怒火,最終卻還是要妥協:“罷了,你再去請大夫吧,記得別再請那些個草包了!”
畢竟是親女兒呢,能診治一番就診治一番吧。
聞言,下人恭聲去了,只是出門之后,卻是有些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
哪里是人家大夫草包,分明就是他們太過分了。
臉上那些個刀傷,除非是大羅金仙下凡,不然誰能診治好?如今還怨人家是庸醫,怎么不說自己沒教養好女兒,如今自食惡果了呢?
這小廝一面吐槽一面出門去了,卻不想才走了幾步,又被施慶松給叫了回去。
“我問你,那個被抓起來的乞丐怎么樣了?”
那日施慶松得知施妙柔被捅了刀子之后,當時氣得就要打死那個乞丐。
說起來當日也是巧了,家門口剛好有家丁,剛開始被那乞丐突然沖上去給驚的忘記了動作,到后來反應過來之后,家丁們便都齊齊的將那乞丐給摁下來了。
施慶松當時聽得這消息之后,知道乞丐在自己府上,立刻便要去打死他,誰知道去了之后,卻聽得下人回稟,說是將那乞丐交給官差了。
對此下人也說的理直氣壯:“伯爺,這事兒本就歸官差管,小人報了案,那官差自然是要拿人的呀。”
施慶松聽得那下人報案不由得氣得慌,畢竟依著他的意思,直接將那個混蛋打死算了。
可知道官府將人弄走之后,也是無可奈何,只得親自去了一湯鍋官府。
誰知去了之后,他才知道這個乞丐不是別人,竟然就是陸江榮!
那陸江榮的舌頭被人割了,只在地上呼呼喝喝的嗚咽著,聲音嘶啞難聽,而那監牢的墻上,更滿是他用鮮血寫出來的字:“施妙柔,——”
施慶松瞧見了那字體,氣得一口氣沒上來,險些要背過氣去。等他緩過神兒來之后,越發的想要弄死陸江榮了。
若不是當時那官差攔著自己,施慶松必然要讓那陸江榮血濺當場的。
后來還是官差將自己送了出去,一面好聲道:“伯爺盡管回去等著便是,下官必然會公正處置的。”
施慶松此時已經被氣得沒了別的話,唯一的一句便是:“弄死他!”
可這官府到底有沒有弄死陸江榮,施慶松卻是不知道的。
他這兩日被施妙柔的事情鬧得暈頭轉向,再加上先前說好定親的那一家又退了婚,鬧得施慶松更加沒臉出門了。
此時想要知道事情的后續,也寧可去問小廝,也不肯自己出門前去打探情況的。
只是不想,小廝說的話,更加讓施慶松震驚了。
因為他說——
“小的去問過了,官府已經將人放了。”
聞言,施慶松先是一愣,瞬間便暴跳如雷,也不顧得丟臉,罵了一句狗官之后,氣沖沖的便去了官府。
只是這一次,府衙的人對他便沒有了之前的客氣。
雖說那面上還帶著笑容,可是那話里化外卻都是滿滿的傲慢。
“咱們這也是聽命辦事兒不是,伯爺若是覺得不公平,不如去找王爺討個公道?”
聽得這人竟然是顧清池讓放走的,施慶松只覺得難以置信,一面罵道:“怎么可能,他可是我的女婿,怎么會放走那個混賬東西。是不是你故意放走人,賴到王爺身上的?”
施慶松就算是再混蛋,可也有那么一點點的自知之明,他不敢去找顧清池辯駁,便只能跟官府這邊橫。
然而那府衙的人向來是人精,早知道施慶松是個什么德行,更知道他在安陵王的面前也不算什么,欺負起來更是十分的順手。
“下官還有事情要忙,知道您清閑的很,不如自己去問吧,不要攪擾下官辦公務了。”
那府衙的人一面說著,一面命人將施慶松給“請”了出去。
施慶松就這么一路被人架著轟走了,而那大門更是在他被趕出去之后,在他身后轟然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