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顧清池卻拉住了她的手,眉眼含笑道:“時候還早,想不想去轉轉?”
他已經許久不曾帶著施妙魚出去走走了,今夜街燈如晝,到處都熱熱鬧鬧的,施妙魚一聽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立刻點頭笑道:“好啊。”
這邊離著護城河不遠,二人索性便直接走了過去。
自然薛靈瑤二人則是被直接送回府的。這樣的夫妻二人難得的獨處,他才不樂意有這樣明晃晃的礙事之人跟著呢。
這樣的夜色溶溶,街上行人如織,若不是他們先前明智的棄了馬車,怕是在這樣的街上還當真走不過去。
饒是如此,穿過一條街道,也足足用了將近一個時辰。
施妙魚倒是興致十分的高,她還記得先前顧清池曾經猜燈謎,給自己贏來了一盞漂亮的龍鳳燈。
今夜她原想再找一找那個扎燈籠的老人,誰知一條街過去了也沒有遇見。
不過倒是瞧見了許多別開生面的燈籠。
麒麟神獸九天之龍,各色動物四時花朵,放眼望去,只覺得眼花繚亂。
施妙魚猜燈謎一向是弱項,可架不住她身邊有一個顧清池。
等到他二人到了旁邊僻靜一些的小道上之時,就見施妙魚手中已然提了三四盞的燈籠,顧清池的手上也沒有閑著。
這還是他二人猜中之后有許多不要的,施妙魚只撿著自己喜歡的拿的緣故。
這樣的夜晚,總能叫人心中歡喜。施妙魚看燈籠看了個心滿意足,驟然聞到旁邊不遠處有香味兒傳來,頓時覺得饑腸轆轆。
在宮中宴會的時候,她跟林嫣然說話的多,吃的倒是少。倒不是因為別的,只因這皇帝的心思不定,她得防備著皇帝會不會再給人下毒。
就算是沒發現什么毒物,她也沒敢多吃。
先前在玩還不覺得,這會兒玩夠了,才覺得餓來。
見施妙魚這模樣,顧清池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便牽了她的手,帶著她去了旁邊的飯館里吃飯了。
今夜出來看花燈放煙花的人多,這些飯館更是生意火爆。
好在他們去的時候倒是趕巧,剛有一桌的客人離開,小二立刻便將二人給迎了進去。
“客官里面兒請!”
殷勤周到的店小二服侍著二人上了樓的包廂,又熱情洋溢的介紹了自己這里的特色菜,那態度好的,讓顧清池也不由得心生滿意。
這里的廚子倒是個手腳麻利的,點菜之后不過片刻,便見那店小二端著幾樣飯菜走了進來。
“客官,這是您要的菜,您慢用,有事兒再喊小的。”
幾樣菜都是好克化的,又是色香味俱全,在這樣不起眼的小店里倒是當真難得。
施妙魚原本就餓了,這會兒被味道刺激的越發食欲大振。
她吃的津津有味,顧清池則是拿著筷子慢悠悠的吃著,不時的給她夾菜倒茶。
等到施妙魚吃飽喝足之后,這才見桌上杯盤狼藉,幾乎進了自己的肚子,顧清池卻是沒有吃多少。
“爺怎么不吃?”
施妙魚說這話的時候,神情還有些訕訕。她自然知道,這怕是自己吃的太多了,顧清池光顧著照顧自己了。
不想,下一刻便聽的顧清池淡淡笑道:“本王吃了——秀色可餐。”
這話一出,施妙魚的臉上瞬間便猶如火燒。
這個人啊,還真是一言不合就開撩。
偏偏她一點抵抗力都沒有。
見施妙魚這模樣,顧清池也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
他笑的時候像是珠玉落盤,聲音酥到了人的心中。
好半日,顧清池才止了笑,問道:“可要繼續逛逛么?”
聞言,施妙魚點了點頭,正想說話,就聽得旁邊不遠處有聲音炸響。
施妙魚下意識往外看去,就見——
寶藍的天幕之下,朵朵焰火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綻開碩大的花團,繼而便星星點點的散落在地。
瞬間即逝,卻是刻骨銘心。
那焰火接連被點燃,炸成大片大片的花兒,五顏六色的點燃了這墨染的半空。
施妙魚被這樣的美景吸引到,一時忘記了說話,好半日才道:“咱們去看焰火吧?”
這飯館不遠便是護城河,每年官府都會預備大量的焰火在此燃放,而官府的焰火點完之后,還有各家的富商也一并燃起焰火。
不止如此,街上還有火樹銀花可看,那更是叫人不忍眨眼的美景了。
見施妙魚起了興致,顧清池哪有不同意的?他起身去付了賬,便帶著興致勃勃的小妻子出門去了。
不想才下了樓,就遇到了那一行表演火樹銀花的隊伍。
顧清池怕那火星濺到施妙魚的身上,護著她退到了后面,不過饒是如此,也不妨礙她將那美景盡收眼底。
二人沿著旁邊的小道一路的走著,不多時便到了護城河邊。
煙火還在不住的燃放著,腳下不遠是波光粼粼的河水,而抬眼之處便是仿佛可以觸手可及的焰火。
施妙魚一時被這美景迷 了心,絲毫沒有看到,顧清池那瞬間冷卻下來的眉眼。
下一刻,他便將自己的身子挪了一個位置,也擋住了施妙魚的視線。
那里有幾搜花船,上面正有恩客跟妓子們嬉戲玩鬧,當真是不堪入目。
然而讓顧清池擋住的,卻并不是因為那些妓子,而是一個男人。
施妙魚正看得開心,渾然沒有注意到顧清池的動作,她仰頭看著那些煙火,目光一錯不錯。
而顧清池則是在看她。
眼前的姑娘眸光亮如星辰,唇角的笑意彎起,叫他的心都跳的厲害。
這是他的掌中寶,也是他此生唯一想要守護的人。
等到施妙魚看的累了,她才拉著顧清池的手往回走,只是無意中回頭的時候,卻看到了那花船上有一張臉一閃而過。
施妙魚看不真切,還想再看時,卻被顧清池一臉淡然的拉著自己往前走去。
“爺,你有沒有注意到有人在盯著我們?”
方才看煙火的時候,她就有這種感覺,只是那時候她看了幾眼都沒有找到來源。而這會兒,那種感覺又來了。
那種仿佛有人在不住地盯著自己的感覺,實在是不大好受。而她剛剛回頭看的時候,好像看到了一個熟人。
難不成是他?
只是顧清池卻神情未變的否認了:“不曾。”
聞言,施妙魚又回頭看了看,這一次卻是什么都看不到了。那里的人仍舊在有說有笑,還在戲弄著一個妓子,場面格外的。
施妙魚只看了一眼,便嫌惡的收回了目光,想著是自己看錯了。
畢竟,那陸江榮雖說去做了暗娼,可他到底是個男人,自己是了解陸江榮的,那人最好面子,暗中去做倒還罷了,不至于在這樣的日子里出來陪客的。
想來,是自己看錯了吧。
再者說了,就算真的是他又如何,跟自己也沒什么關系。
念及此,施妙魚便放下了心思,直接拉著顧清池的手走了。
是以施妙魚并沒有看到,在她轉身離開之后,花船上有個男人狼狽的爬起身,用一雙怨毒的眼睛盯著她的背影。
那人正是陸江榮。
他今夜的時候,被一個恩客點名要上花船陪酒,原本他是不想來的,只是那人出的價格格外高,他有些心動,這才跟著來了。
誰知好巧不巧的,竟然恰好碰見了顧清池帶著施妙魚來這里看花燈!
方才的時候,他朝著這邊盯著看,正被顧清池抓了個正著。
那男人的眼神像是利刃一樣看向自己,分明只有一眼,陸江榮卻覺得骨頭都軟了下來,那是在大理寺的時候長年累月下來的恐懼。
就在陸江榮以為顧清池要對自己做些什么的時候,卻見他只是轉過身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施妙魚,也阻隔了自己的視線。
可就算是如此,陸江榮也是時不時的看向施妙魚。
她現在活得很好,顯得愈發的嬌媚,卻讓陸江榮恨得牙根癢癢。
這個女人,原本該是自己的!
妒火與不甘讓他幾乎燃燒了起來,一個疏忽之下,便讓他將酒水盡數的灑在了恩客的身上。
那恩客是個有名的紈绔,最喜歡的便是折辱人,眼下自己身上弄濕,他怎么會干?隨手抄起一個酒壺便砸在了他的頭上,一面喝罵道:“不長眼的東西,瞎了么,這可是爺今兒才換上的新袍子!”
那恩客打了他一頓還不解氣,又讓他將衣袍上的酒漬都給舔干凈。
陸江榮被一群公子哥摁著將那衣服上的酒漬給舔了,百般恥辱之下,卻又看到了施妙魚。
分明只有幾步之遙,可他們之間卻隔了千溝萬壑。她被百般嬌寵,而自己卻被萬般作踐。
他不甘心!
想當初他雖說只是一個小小的京官,可到底也算是風光有成,為何現在卻落得這個地步?
陸江榮的眼神含著萬般的不解和不知名的怒火,在那群公子哥的戲弄之下,卻只能做出了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來討好他們。
等到他再去看的時候,就見那邊的人群熙熙攘攘,卻已然沒了施妙魚的身影。
“看什么看,那兒還有你的客人是怎么著?給爺老老實實的伺候著。”
那恩客不耐煩他的走神,再次踹了一腳,正踹到了他受傷的那條腿上。
陸江榮吃痛,只能連忙討好的笑著,忍著額頭上的冷汗津津,恭敬道:“您別生氣,我這就給您倒酒。”
這個上元節,有人恩愛兩不疑、有人為財將臉拋、更有人哭哭啼啼的上演了一出尋親記。
尋親之人不是別個,正是裘映瑤。
不過兩年的工夫,眼前的女人已經滿頭白發,滿臉皺紋,再不復先前的風華。
施妙柔險些沒有認出來眼前人的身份,直到裘映瑤拉著她的手,顫顫巍巍的叫了一聲:“娘的柔兒——”
那熟悉的聲音,才讓施妙柔確認了眼前人的身份,竟然是自己許久未見的親娘!
若是以前,施妙柔還埋怨過裘映瑤,可是她現在過得不好,時不時的會想起之前娘親對自己的好,更是日夜的思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