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娘?好姑娘誰會在大街上對男人投懷送抱的?我呸!”
王氏說到這兒,又指著施慶松道:“你從年輕時就是個遇見女人不長腦子的。當初的林氏,后來的裘映瑤,還有那個走了的紅袖,再到現在的霓裳,那一次你沒有看走眼過?松兒,你要是老老實實聽我的話,就趕緊讓那個小蹄子走,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她不提還好,一提起來,施慶松也是滿肚子的火氣:“若不是母親對誰都看不順眼,兒子至于一個人都留不住么?”
當初他也是想要跟林嫣然好好過的,可是若不是王氏一直各種挑剔,他怎么會心煩出去散心,又怎么會遇見裘映瑤的?
裘映瑤不是個什么好東西,紅袖是青樓女,這些他倒是也不提什么了。反正戲子無情表子無意,他也沒有指望二人太多。
可是現在的霓裳是不一樣的,她是良家子,若不是父母雙亡,又被紈绔看上硬要搶走,怎么會淪落街頭?
若不是自己的救命,霓裳現在早就化為一捧塵土了。
再說,霓裳從進府之后,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礙著了誰的道兒,對于王氏連一聲母親都不敢叫,甚至時不時的還自稱奴婢。
她都這樣可憐了,為何母親還是不肯放過霓裳?
還是說,王氏根本就不想讓自己好過?!
“您還是我的親娘么!”
聽得施慶松的質問,王氏氣得手指頭都在抖,指著他道:“你,你給我滾出去!”
這樣的不孝子,她都想打死他!
母子二人鬧得不歡而散,在府上都傳開了。
不過他們鬧得再厲害,也影響不到施妙魚。
哦,還有在她這里的霓裳。
霓裳剛開始是為了報仇,可她心中是真切的喜歡醫術的,所以跟著施妙魚學了幾日之后,倒是真真切切的迷上了這些。
這兩日她一有時間便來施妙魚這里,反正沒有人管束,也沒有人說什么。
施妙魚如今是待嫁之身,除了去林府之外,便沒什么地方可去,所以對于霓裳的到來也是十分歡迎。
二人一來二去,倒是交心了不少。
府上都鬧得天翻地覆了,可她們二人在這院子里卻是自在極了。
只是再自在的生活,也總歸有期限的。
眼見得夜色沉重,霓裳的心思也隨之沉了下去:“小姐,我走了。”
見狀,施妙魚點了點頭,起身道:“走吧,我送你。”
等到了門口,施妙魚到底忍不住,輕聲道:“那王氏就是個混不吝的性子,你當心她對你使陰招。”
聞言,霓裳莞爾一笑,道:“小姐放心,我還怕她不對我使陰招呢。”
說到這里,她又露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看到她這模樣,施妙魚便知道自己是多想了,因笑道:“你心中有數便好,夜深了,快回吧。”
霓裳朝著她施了一禮,這才踏著夜色風霜回了自己的院子。
這廂的施妙魚可以休息了,而那廂的霓裳,卻還需要應付施慶松。
“老爺。”
進門之后,霓裳第一件事便是給施慶松請安。
見到她回來,施慶松只覺得自己白日里受的所有的氣都消了不少,走過去抓著她的手道:“沒想到,你跟妙魚倒是投機。”
聞言,霓裳頓時露了一抹羞澀的笑容:“大小姐敬重您這個父親,連帶著對奴婢也是愛屋及烏,當真是叫我受寵若驚呢。”
她總是這樣,不管對誰,下意識的都會擺出一副很低的姿態。
仿佛低到了塵埃里的花,卻又叫人不能忽視她的美。
施慶松愛極了她這溫柔小意的模樣,心疼道:“不是跟你說了嗎,不要自稱奴婢,你現在是我的女人,不是下人。”
“可是在奴婢的心里,您是我的天,莫說如今我能夠有幸伺候您,便是還是為奴為婢,那也是修來的福氣。”
霓裳說話的時候,一雙眸子水汪汪的望著他,看的施慶松一陣口干舌燥。
“真是個傻姑娘。”
施慶松忍不住將她摟在懷里,感受著溫香暖玉,在她的額前印了一個吻。
霓裳頓時羞澀的低下了頭,只是那垂著的眸子里,卻滿是冷意。
等到云雨過后,施慶松心滿意足的躺在床上,霓裳則乖順像一只小貓偎依在他的身邊。
“老爺,我怎么覺得您今日不大高興呢?”
施慶松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摸著她光滑的美背,忍不住冷了聲音道:“這府上總有些嚼舌根子的下人,在母親面前亂說話。若是讓我逮住是誰,非得扒了他的皮!”
反正施慶松覺得,若是沒有人在母親面前說混賬話,母親是不會這樣執意針對霓裳的。
畢竟,他的霓裳這么好。
聽得這話,霓裳想了一想,抬起頭來,怯懦道:“老爺,老夫人是長輩,您莫要惹她生氣,不然妾身就是萬死也不足以謝罪呢。”
見她這模樣,施慶松越發的心疼,摟著她安撫道:“你放心,我 知道的。只是,今日確實跟母親鬧得不大愉快。”
他本來去的時候,不是想要跟王氏吵架的,只是沒想到最后會鬧成那個樣子。
施慶松也有些后悔,可是覆水難收,話他已經說了,再收也收不回來了。
這可怎么辦?
霓裳看出施慶松的遲疑,咬了咬唇,認真道:“妾身有一個主意,只是不知可不可行。”
聽得這話,施慶松感興趣的問道:“什么主意,說來聽聽?”
“老夫人平日里可有什么關系好的人么,您可以請來開解一下老夫人啊。”
聞言,施慶松搖頭道:“母親常年住在山上修身養性,那有什么關系好的人?”
他其實還有些話不好意思說。
王氏是個混不吝的性子,平日里爭強好勝,京城里他的官職又不是很高,哪兒有人會順著王氏?
所以王氏莫說是常年住在山上清修,就算是她是都在京城,也不會有什么朋友的。
“那娘家呢,可還有人么?”霓裳說著,又有些黯然道:“反正如果是妾身的話,肯定最想見到的就是娘家人了。只可惜…霓裳已經沒有家了。”
她這話一出,那眼淚幾乎都要低下去了。
施慶松最受不了她這個模樣,登時便摟著她安慰道:“好霓裳,莫要這樣,你哭的老爺心都碎了。你放心,以后我就是你的家。”
他現在這樣丑陋的樣子自己都嫌棄,偏偏霓裳還將自己當做神明一般,施慶松覺得,自己若是不對她好,都對不起她!
施慶松將她摟在懷里,不多時便見霓裳止住了淚水,滿眼都是對于施慶松的感激和愛慕。
“老爺,還是您好。若是沒有您,霓裳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這模樣格外小女兒情態,看的施慶松又是一陣心猿意馬。
見施慶松又想來,霓裳眼中不著痕跡的閃過厭惡,一只手抵著他的胸膛,無辜的問道:“老爺,人家跟你說正事兒呢,老夫人是長輩,咱們得哄著來。”
聞言,施慶松親了她的手一下,道:“好好好,那咱們就繼續說正事兒。”
不過…
她倒是提醒了自己。
“母親一向喜歡她的那個娘家弟妹,明日我寫個請帖,請她們來府上做客吧。”
施慶松想了想,又道:“我記得他們家有個小孫子叫王逑的,也深得母親的喜歡呢,畢竟母親最想要抱孫子了。明日就請他們來吧。”
施慶松打定了主意,渾然沒有注意到,霓裳驟然僵住的身子。
王逑,王逑!
“老爺真是個孝子呢,但愿老夫人能感受到您的一片苦心。”
聽得霓裳的話,施慶松嘆了口氣,眼光無意識一看,便看到了霓裳的美好。
“母親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夠看到我給她添一個孫兒,不如霓裳你幫我一起圓了她的夢想啊?”
“哎呀,老爺,您又不正!”
霓裳咯咯的笑著,躲避著施慶松,只是那閃爍的眼神里,到底是蔓延著無盡的悲傷。
窗外夜色已深,黎明尚且還遠,然而黑暗早已覆蓋了整個世界。
第三日的時候,王家人果然上門了。
施妙魚這邊是單獨的小院子,跟主院那邊平日里并不怎么來往。
然而大抵是因為施慶松為即將前來的客人開心,又或者是想要討王氏的歡心,所以還特意的讓人過來送信,道是王家人來了。
這會兒才吃了早飯,旭日朝陽遍灑人間,空氣里都帶著秋高氣爽的味道。
施妙魚正在津津有味的喂魚,驟然聽到這話,頓時便眼眸一沉。
前來傳信的小丫頭是僥幸一直在府上的,因此也見證了施妙魚是如何從被日虐待到現在一路高升的,她對于這位大小姐天生帶著一股的懼怕。
因此見施妙魚吃吃不說話,頓時便有些瑟瑟發抖:“老爺說,若是您不想見,便去看一眼也是好的,畢竟是老夫人的親戚,也算是全了禮數。”
其實施慶松的話根本沒有這么客氣,只是那小丫頭自己慫,不敢把原話說出來。
聞言,施妙魚將手中的魚食灑在了池子里,自己拍了拍手,道:“誰說我不想去的?”
再怎么著,她也得看看那個斯文敗類,是個什么玩意兒吧?
施妙魚打定主意,回房間換了衣服,想了想,又拿了幾包新研制的藥粉,這才去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的弟妹叫齊巧娘,家里是開豆腐坊的,倒是有一些薄財。而王家那時候也算是有些銀錢,雖說不多,可是在普通的老百姓眼中,已然是大戶了。
所以齊巧娘嫁進來之后,便一直本本分分的做媳婦,這些年接連給王家生了三個大胖小子。
原本王家的錢財也是勉強夠用,且還能存下一些。可后來沐陽候府靠著林家重新發家致富,連帶著王家也雞犬升天,開始做起了生意,置辦的田莊鋪子,一時之間倒是讓齊巧娘也享受到了榮華富貴。
她享受了,她的丈夫自然也享受到了。這十多年,齊巧娘的孫子都該娶媳婦了,她丈夫還在一直勤勤懇懇的造庶子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