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春蘭將自己所知道的信息都說了出來,李氏的后背早已是一身冷汗了。
她捂著心口顫聲的呢喃道:“竟然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
怪不得今日那老虔婆態度這么好呢,原來如今的陽遠伯府已然是風雨飄搖了!
他們夫妻這些年在外地,不知道如今的陽遠伯府已經成了一塊臭狗屎,誰粘上誰惡心。如今可倒好,這好處沒輪的上,怕是先惹了一身的臭了!
施慶松名聲已經徹底毀了,皇上還下旨責罵他,人人都想遠離陽遠伯府,生怕沾染了晦氣。
可他們卻在這個節骨眼回京了,如今夫君還等著皇上的調令,若是誰因為看不慣施慶松而對夫君下絆子,那夫君的前程豈不就毀了么?
這可如何是好!
李氏嚇得一顆心都狂跳不止,正在這時候施慶堯推門而進,登時便將她嚇得輕叫了一聲。
“啊——”
施慶堯帶著幾分酒氣,被她嚇到之后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問道:“夫人這是怎么了?”
見是夫君回來,李氏拍了拍胸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無事,只是在想事情被嚇到了,夫君你回來了。”
她說著,便起身去替施慶堯寬外袍。想起先前春蘭說的事情,頓時便揮退了下人,輕聲道:“夫君今日跟大伯談的如何了?”
“相談甚歡。”
說起今日的談話,施慶堯也帶出幾分笑意來。他往日與施慶松并不親厚,誰知這位哥哥大抵是經了生死,如今性格倒是好相處多了。
今夜他們推杯換盞,聊得十分投機。
不想,聽得他這個答案,李氏的眉頭皺的越發緊了起來,悄聲道:“妾身今日讓丫鬟出門打聽消息,倒是聽到了一些不大好的話,老爺可要聽聽?”
見她這模樣,施慶堯也心頭一沉,問道:“是什么消息,你說來看看。”
等到李氏將丫鬟的話重復了一遍之后,施慶堯的神情也沉了下來。
他的眉頭擰在一起,顯然是心事重重的模樣。
原本以為進京跟哥哥搞好關系,會有一座靠山,好歹動動嘴皮子,能讓他再升遷一番。
誰知道,這是靠上了一座隨時會冰消雪融的大冰山啊。
這可如何是好?
有人歡喜有人憂。
這邊的夫妻二人同時惆悵了起來,那廂的施妙魚的日子卻是過得依然優哉悠哉。
一連喝了三日的苦藥之后,施妙魚終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
當房中再次被冰塊的涼爽充盈的時候,施妙魚更是舒適的喟嘆出聲:“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嘛!”
那三日的工夫,她都覺得滿身都被捂出痱子來了!
果然啊,這人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過慣了舒服的日子,驟然讓她再過一過苦日子,還真的是受不了。
見施妙魚這模樣,綠枝笑著搖了搖頭,一面將施妙魚面前的果盤端到一旁,盡職盡責道:“小姐,您這才剛好起來,不能一次性吃太多涼的。這些奴婢就先給您放起來了,等到晚間的時候再吃吧。”
聞言,是妙魚的臉色瞬間便垮了下來,再一看綠枝那一臉堅持的模樣,只能嘆息道:“算了算了,端走端走!”
不給吃就不吃了吧,好歹這日子還能吹一吹涼風,比前兩日可算是天上地下的好了!
沒了零嘴兒,施妙魚索性捧起繡架來,跟那細小的銀針杠上了。
自從上次給顧清池繡了一個奇丑無比的香囊之后,那人便肖想上了其他東西。前兩日見面時,顧清池才讓她幫著做一個荷包,施妙魚一時被他的美色所惑,等到答應了之后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頭。
“叫你貪戀美色。”
施妙魚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然后繼續面對著這繡架嘆氣,卻也只能認命的開始繡。
不過,當看著繡架上的那接天蓮葉逐漸成型之后,她又忍不住幻想出顧清池佩戴它的模樣。
念及此,心中瞬間泛起一抹甜蜜來。
見自家小姐一會兒發愁一會兒笑的模樣,綠枝采荷都心知肚明那是為什么,二人相視一笑,誰都不說破,也都忙別的事情去了。
反倒是綠枝若有所思的摸了摸手腕。
前日周瑾才送了她一個鐲子,她是不是也給周瑾回一份親手做的禮物?
室內氣氛一時格外的靜謐,雖無人說話,卻是現世安好。
可這樣好的氛圍,卻偏偏有人前來打擾。
“三小姐,您怎么來了?”
采荷才端著一盆化掉的冰水出了門,就見到施妙晴帶了丫鬟走了進來。
“我來看看大姐姐。”施妙晴臉上帶著笑意,一面貪婪的看著院子的擺設。
院內種了紫藤花架,小巧精致的奇石錯落有致,地面上不同于外間,除卻小小的鵝卵石擺出的造型之外,便都被水磨方磚鋪滿,看起來格外的干凈整潔。
分明都是在陽遠伯府內,可施妙魚這里的院落卻像是自成一個世界,看起來格外的雅致。
見施妙晴的目光,采荷頓時有些不喜,只是礙著對方到底是個主子,因道:“三小姐稍等,奴婢去通報一聲。”
眼見得采荷進房去了,施妙晴頓時便皺起了眉頭,小聲嘀咕道:“以前怎么沒見這么能擺譜呢,現在倒是架子擺的挺大!”
她輕聲說了幾句,見日頭這樣大,也不管采荷還沒出來,徑自便朝著房內走去。
還沒進門,就感受到房中的涼風襲來,叫人一陣心曠神怡。
施妙晴頓時快走幾步,大踏步的進了房中。
待得進門之后,瞬間便被清爽包圍,空氣中散著幽幽的花香,鉆進人的鼻子中,讓人的心神都仿佛舒暢了。
施妙晴深吸一口氣,看向正在繡花的施妙魚道:“大姐姐這里好生氣派呀,我方才一進門,還以為走錯地方了呢。”
聞言,施妙魚手中動作不停,淡淡道:“的確是花了些功夫。”
她這幾日一直借著生病的借口不見施妙晴,就是懶得看這些人的嘴臉。誰知這施妙晴竟然找上門來了,當真是煩人的很。
她懶得應付,臉上便帶出幾分冷淡來。可偏生施妙晴不知是看不出來還是故作不知,大刺刺的往椅子上一坐,伸手便拿起上面擺放的瓜果吃了起來。
“唔,大姐姐,還是你這里的水果好吃呢。我來了京城這些天,在府上就沒見過幾樣新鮮果子,且都是蔫蔫的,根本就吃不下去。”
房中都是施妙晴吃東西的聲音,她吃完了之后,又將一雙眼睛看向四周圍的擺設,帶著幾分討好的笑意道:“大姐姐,其實今日前來,我是有事情想要求你呢。”
見對方終于要說明來意了,施妙魚繡花的手微微一頓,道:“求我?什么事情。”
施妙晴的眼睛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嘿然笑道:“后日京中貴女在芙蕖園舉辦宴會,我也接到了帖子。只是大姐姐你知道的,我才從外地回來,許多東西都沒有帶,首飾也不大齊全。所以…我想借你一套首飾,你看可以么?”
她這話雖然是借東西,可口中的語氣格外的理所當然。畢竟這事兒施妙晴也沒少干,先前從施妙魚這里拿走的首飾沒有十套也有八套了,說是借,可從來沒還的,而施妙魚也從未拒絕過自己。
所以,當施妙魚直接說出:“不借。”兩個字的時候,施妙晴頓時便愣住了。
她的笑意還沒有收起來,便已經僵在了臉上:“大姐姐,你說什么?”
“我說,不借啊。”
施妙魚唇角微勾,笑的一臉的涼薄。
聞言,施妙晴頓時便有些怒意,咬唇道:“大姐姐,你原先可不是這么小氣的人,怎么如今連這么點小小的要求也不肯答應了?不過是借一套首飾罷了,大姐姐何至于這么無情?”
施妙魚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淡淡道:“若是三妹肯將先前那些‘借’去的首飾都還給我,那我倒是也可以不這么無情。”
這話像是直接打在施妙晴的臉上,讓她的臉色瞬間便難看了下來。
“大姐姐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你的堂妹,難不成在你的眼里,我還不如那些首飾?”
施妙魚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道:“難得你有自知之明。”
“你!”
施妙晴沒想到如今的施妙魚竟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聽得她這話難堪的臉色漲紅,口不擇言道:“施妙魚,你有什么好硬氣的?大伯現在丟官降爵,你又聲名狼藉,以后這陽遠伯府可是都要靠著我爹的,你現在這樣對我,以后可不要后悔!”
“說完了么?”
施妙魚嗤了一聲,這幾年不見,施妙晴還是如此的只長年齡不長智商啊,讓她都懶得跟這姑娘說話了。
“若是說完了,就出去,我這兒不歡迎你。”
聞言,施妙晴狠狠地咬了咬牙,將手中沒吃完的水果重重的扔在地上,哼了一聲道:“好啊,以后你就是求我,我還不稀罕了呢!”
說完這話,施妙晴猛地起身,氣呼呼的便走了。
眼見得她就這么走了,采荷頓時皺眉道:“這三小姐也太過分了,以為她自己是誰啊。”
綠枝拉了她一把,輕聲道:“慎言。”
施妙魚卻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施妙晴的背影,這姑娘今日的話不會是空穴來風,什么叫以后陽遠伯府要靠她爹?
難不成,是施慶松跟施慶堯達成了什么協議不成?那她可要搞一番破壞呢。
畢竟,只有陽遠伯府越來越落魄,她才會開心吶。
她正想著這些,不想聽到綠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了,小姐,方才三小姐的話倒是提醒了奴婢。前日劉小姐著人送來帖子,說是她跟幾個千金在芙蕖園辦了一個賞荷宴,時間就是后日,邀請您一起去玩呢。只是您當時病著,奴婢就沒讓人進來。這一忙倒是將此事給忘記了。”
綠枝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郝然。她當時也是事情忙亂,想著過后便回稟,誰知竟然將這么重要的事情都給忘了。若不是方才三小姐鬧這一場,她還想不起來呢。
若因為她的過錯讓小姐沒去赴宴也沒有回帖,再影響了二人的感情,那可就是她的過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