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這模樣,林嫣然只得胡亂揮了揮手道:“我原諒您了,老夫人快起來吧。”讓一個老太太跪在這里,這傳出去像什么話?
聽得林嫣然這話,王氏激動地抹了一把淚水,站起身來道:“你真的原諒娘當初的胡作非為了?”
林嫣然心中自然是不原諒的,可是面上卻是沒有表露,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嗯。”
她現在跟陽遠伯府再無瓜葛,已然是陌路人了,有什么原諒不原諒的?反正以后她是打算老死不相往來的。
所以,便是點了頭也沒什么,畢竟有些事情,記著反倒是浪費時間。
而有些人,連被她記恨都不值得。
見林嫣然點了頭,王氏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哭泣著道:“娘就知道,我的嫣然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這話一出,施妙魚頓時覺得哪里不對勁,果然下一刻,就聽得王氏繼續道:“既然你原諒我了,那咱們就一筆勾銷吧。嫣然,跟娘回家吧!”
“你,你說什么?”
林嫣然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竟然第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然而王氏又目光灼灼的說了一遍:“母子沒有隔夜仇,兒媳婦也是一樣的。嫣然,還有魚兒,跟我回去吧,以后咱們一家子好好兒的過!”
“老夫人,您糊涂了吧,我已經跟陽遠伯府沒有關系了,更不是您的兒媳婦。”
若是從前的林嫣然或許還真的會因為王氏這一番話而心軟,會相信她。可是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她若是再相信這些鬼話,怕是真的沒有腦子了。
所以林嫣然斷然的便拒絕了。
王氏對于她的態度早有預料,當下便苦口婆心的勸道:“那日是我糊涂了,你不是都原諒我了么?嫣然,你難不成真的忍心以后妙魚是個沒有爹的孩子?雖說咱們家如今被皇上降級了,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哪怕是現在,妙魚回去了也是陽遠伯的嫡女,你也是正經的陽遠伯夫人啊。”
她說到這里,又目光堅定道:“你放心,以后在家里,我就給你撐腰,保管叫誰都欺負不得你們去!嫣然,給娘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吧!”
說到最后,王氏又開始泣淚漣漣。
不管她有沒有感動到林嫣然,反正王氏是感動到自己了。
好像一千遍謊話就會在潛意識里變成真的一樣,此時的王氏,是真的覺得自己這般誠懇,若是林嫣然再不答應,就是她太過不知好歹了!
“若我不呢?”
林嫣然往后退了一步,躲開王氏的觸碰,又以一個防護的姿態將施妙魚護在自己的身后,這才繼續道:“老夫人,我不想讓您太過難堪,所以,還請您識相的自己走吧!”
見林嫣然態度堅決,王氏的臉色也瞬間拉了下來。
“林嫣然,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是?”
這樣囂張跋扈蠻不講理的態度,才是屬于王氏的。
先前她那樣的模樣,林嫣然總是覺得心里不舒服。此時見她這模樣,林嫣然頓時便冷聲道:“怎么,老夫人裝不下去了?”
聞言,王氏氣息一滯,旋即便咬牙道:“林嫣然,你就這么跟婆婆說話的么!”
“婆婆?”
林嫣然頓時氣樂了:“若是老夫人真的糊涂到記不清楚事情的話,那么我不介意將您親筆寫的休書拿出來,讓您過過目。”
休書都在她手里,她跟陽遠伯府一點關系都沒有!
不止是她,還有她的女兒,都已經是林家的人了!
這是白紙黑字寫下來的,她就不信王氏這都能抵賴。
然而事實證明,有些人的臉皮,是不能以尋常人衡量的。
而王氏,也的確敢抵賴。
“休書?什么休書,老身可從來沒有寫過休書!”
王氏得意的一笑,一臉的死不承認,頓時讓林嫣然勃然變色。
“你!”
“我什么我?”
王氏回身坐到主位上,拿起茶盞喝了一口,這會兒倒是氣定神閑了:“我說嫣然啊,你若是識相的,就跟我回去。以后咱們做一對和睦的婆媳,我說了不會讓你受氣,就保證你會在府上過得舒坦。可是若你執意不聽的話,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反正休書我是不會認的!”
“你無恥!”
門外傳來林思雨氣急敗壞的聲音,旋即就見林思雨將門簾一挑,大步的走了機那里。
眼見得林思雨指著自己罵,王氏頓時站起身來,呸了一聲道:“我無恥?你們林府才無恥呢,像你這樣被休棄回去的寡婦都敢養這么多年,果然商戶就是商戶,不要臉!”
聞言,林思雨越發火氣上涌,抬手就要去打王氏,卻見王氏猛地往地上一坐,干嚎道:“打啊,有本事你打死我這個老婆子,不然我就去官府告你!”
施妙魚上前攔住林思雨,悄聲道:“姨母,別動怒。”
而后,她看向王氏,冷冷道:“怎么,施慶松就會出這些下三濫的主意給你么?”
王氏當日走的時候可是美滋滋的,若不是施慶松在背后說了什么,想必王氏是不會重新回 來,還這么先禮后兵的鬧騰一場的。
好啊,施慶松,她原本還是想著既然他已經燒成這樣便放過他的,可是他偏偏要再來招惹她們母女!
既然如此,那她一定是要奉陪到底了!
施妙魚眼中仿佛有寒冰凝結,竟然讓王氏都唬了一跳,旋即想到自己被一個小丫頭嚇到,又覺得沒面子,色厲內荏道:“施妙魚,那是你爹,你就這么說你爹的么!我告訴你,你可還沒嫁人呢,為了自己的前程,勸你最好想清楚,什么才是對的!”
“放心,這事兒我絕對比你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太太看的清楚。”
施妙魚秉承著氣死人不償命的原則,當真是將王氏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
見施妙魚油鹽不進,王氏氣得不得了,恨不能上前咬死她。可在想起施慶松臨行前囑咐自己的話,王氏又咬牙道:“林嫣然,你果真不跟我回去?”
“老夫人若是不知道休書是什么作用,那我大可跟你去官府掰扯掰扯,被休棄了的女人到底跟夫家還有沒有關系!”
林嫣然被她氣得胸口疼,懶得跟王氏說那么多,直接便抬出了休書壓她。
誰知她這話說完,就見王氏突然笑了起來:“你不就是覺得,把休書拿到手了,所以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擺脫我陽遠伯府了么?林嫣然,我告訴你,沒門兒!”
她這話一出,林嫣然頓時跟林思雨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里看到了不好的預感。
而施妙魚則直接問了出來:“你這話什么意思?”
她從剛剛王氏一直讓林嫣然跟自己回去開始,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現下這種預感怕是要成了真。
果然,下一刻便聽得王氏得意道:“這封休書,我是不會承認的。你若是要去官府掰扯,我就一根繩子吊在府衙門前,說是你脅迫我寫的,不寫就給我兒子下藥毒死他!”
林嫣然簡直要被王氏的無恥驚呆了,指著她顫聲道:“你,你無恥!”
然而王氏卻只是笑的更加得意:“不錯,我就是無恥又怎么樣?我說好兒媳婦,你還是乖一點,跟我回去好好兒過日子吧!”
“你做夢!”
對于這話,施妙魚替母親回了這三個字。
林思雨更是氣得要打王氏,卻見王氏再次發揮了自己潑皮無賴的德行,再次坐在地上嚎了起來。
天知道,先前的時候王氏還是秉承著自己是大家的老夫人,向來是要臉面的。可是這些天這王氏的臉皮竟然飛速的掉在了地上,再也撿不回來了!
眼見得王氏將家里鬧得雞飛狗跳,林思雨再也受不了,猛地沖著外面咬牙切齒道:“來人,將這個瘋婆子給我扔出去!”
隨著她的令下,頓時便有強壯的家丁進來,當真是將王氏提著手腳便朝著外面抬去。
直到將王氏帶走很遠,屋內的三個人都能聽到那老太太的嘶吼聲。
施妙魚被她的無恥氣到,而林嫣然早就被氣哭了,只是紅著眼圈不肯讓淚水落下來。
林思雨又是氣又是心疼,抱著林嫣然安撫,又看到自己的外甥女兒故作堅強的模樣心疼不已,將施妙魚也一把攔在了懷中。
只是她沒看到的是,在自己視線觸及不到的地方,施妙魚的一雙眼睛內仿佛藏著九幽烈獄。
冰冷而凄厲。
施慶松不讓她們母女好過,她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絕不!
王氏是真的被下人扔出去的,到了門口之后,那些下人一松手,便將王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她被摔的頭昏腦漲的眼冒金星,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方,頓時起來指著那門口大罵了起來。
然而下一刻,就見那吃著棍棒的下人們走了出來,呼和著朝她走來。
見狀,王氏頓時指著他們道:“你們,你們想做什么?要敢動老身一下,老身跟你們拼命!”
誰曾想,那些下人們卻根本不看她,只是呼呼喝喝著喊了幾聲,便伸出那棍棒來開始練起了拳法。
一時之間,這些人可謂是虎虎生風,直將王氏嚇得不住倒退。
這些人仿佛是不理會王氏,可只要王氏試圖靠近林府,便見那些人的棍棒再次揮了起來。
王氏靠近不了林府,再大的嗓門也大不過那些年輕的漢子們喊聲。
她聲嘶力竭,最終還是潰敗了。
好在今日初見成效,有了自己的這一番威脅,想必那一紙休書是可以作廢的了。
就算不作廢,只要林嫣然他們敢去官府告自己,自己就敢去再次大鬧官府。
誰怕誰啊!
王氏自認為這些時日已然將臉皮都丟的差不多了,索性在破罐子破摔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她回了家之后,便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施慶松。
施慶松心中也是高興不已,與此同時又對王氏生出了幾分輕視之心。他沒有想到,母親竟然能這般的撒潑打滾,這樣不是那些下等粗野婦人才會有的行徑么?
母親可是陽遠伯府的老夫人啊,怎么能這么做?這傳揚出去,實在是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