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說的開心,綠枝在一旁無奈道:“你呀。”
這丫頭怎么成日的嘴這么碎呢,什么都跟小姐講,也不怕帶壞了自家主子!
施妙魚倒是聽得也很開心,聽得采荷的評語,還點頭道:“不錯,采荷居然會用諺語了呢,好厲害!”
聞言,采荷的臉一紅,嗔道:“小姐,奴婢好好兒跟你說話呢,你怎么凈取笑我!”
“是是是,都是我的錯,不該取笑我們家采荷。”施妙魚好脾氣的摸摸她的頭,笑道:“你家小姐我餓了,快去端飯去。”
采荷忘得快,瞬間便滿血復活,脆生生應道:“是,奴婢這就去。”在她心里,沒有什么比自家小姐吃飯重要。
眼見得她就這么去了,綠枝好笑的搖了搖頭,也去打水讓施妙魚凈手了。
相較于這邊的平靜,陽遠伯府卻是雞飛狗跳。
王氏年紀大了,又是越老越不要臉,害怕了自己在府衙一躺,也沒人敢將她怎么著。
等她一身狼狽的回家之后,就見施慶松一張臉陰沉著盯著她看。
如今的施慶松相貌不比以前。
若說是以前的他,可謂是玉樹臨風,可是現在的他,身上滿是燙傷的疤痕,一張臉更是坑坑洼洼的爛了。
如今傷口還沒好,臉上大半都被包扎著,等到回頭去掉紗布的時候,可以想象是何等的恐怖。
然而就算是如今這模樣,他這樣陰冷的目光盯著人的時候,也叫人毛骨悚然。
王氏被他這模樣嚇了一大跳,不由得氣勢便弱了下來,帶著幾分討好問道:“松兒,這是怎么了,可是哪個不長眼的下人又惹到你了?”
“誰讓你給林嫣然休書的?”
說這話的時候,施慶松的神情格外的陰冷難看,而王氏更是被他話中的冷意嚇到,不由自主的解釋道:“松兒,你聽母親說,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啊。”
“為了我好?”
施慶松驟然將手邊的花瓶推到地上。
那花瓶碎裂開來發出巨大的聲響,碎瓷片濺的滿處都是,嚇得王氏瞬間便哆嗦了起來。
“你可知道你毀了我所有的布局!”施慶松的牙咬的咯吱作響:“你,還有裘映瑤這個賤人,還有林嫣然,你們都見不得我好是不是!”
從醒來之后,施慶松的性格大變,動輒便發火摔東西,然而像今日這樣,還是頭一回。
王氏被嚇得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自覺今日受了許多的委屈,而這一切的委屈都是為了兒子。
可是到家之后,竟然連兒子也罵她,這日子還有什么可活的?
見王氏這樣躺在地上哭個不停,施慶松起初縱然有諸多的怒火,可這時候也都斂起了幾分。
那畢竟是他自己的親娘。
“別哭了。”
聽到施慶松不耐煩的聲音,王氏哭的越發響亮,其間還將施慶松的爹罵了無數遍,罵他早死,罵他丟下自己孤兒寡母,如今老了沒個倚仗。
這一下,倒是將施慶松的良心罵回來不少,嘆了口氣,卻是冷言冷語的吩咐那經過的下人:“愣著做什么,還不將老夫人扶起來!”
那下人哆哆嗦嗦的過去將王氏扶了起來,就聽得施慶松像是神經病似的變了個溫柔的態度道:“母親別哭了,是孩兒剛才太心急了些。只是孩兒也是無奈啊,您說好好兒的一個家就這么散了,您讓兒子以后怎么辦?”
王氏抽抽噎噎的聽他說了大半日,瞪著眼睛道:“林嫣然那個賤婦從嫁過來就沒給咱們家添過半個兒子,她生的那個賠錢貨更是個不要良心的。那時你生死難料,林家竟然以你的性命為要挾向我索要休書,娘也是沒有辦法啊!可你非但不理解我的苦衷,反而還怪我!”
施慶松顯然沒想到事情是這樣,心中對林嫣然的恨意更添一層,面上也更顯陰郁:“母親放心,等她回來了,兒子自有辦法讓您出氣。”
“回來?”王氏尖銳著聲音道:“你還想讓她回來?!”
“自然,不然,咱們府上以后怎么辦?”
施慶松緊緊地攥著手,問道:“兒子聽說,現在已經開始花您的嫁妝了?”
王氏下意識眼神瑟縮,她還沒有說林家給了六萬兩銀子的事情,所以施慶松以為她花的是自己的嫁妝。
可是那些錢她也沒有私藏著,是準備回頭給兒子買幾個清白姑娘養著生兒子用的!
念及此,王氏又理直氣壯了起來:“的確是用的娘的嫁妝。”
“所以啊,這個休書不能作數,不然,以后陽遠伯府誰來管?”
林家再是商戶,可林家有錢啊!
只要林嫣然母女在陽遠伯府一日,那家中就不會斷了吃穿用度。所以,哪怕是為了這些錢,施慶松都不能休了林嫣然。
更何況,還有一個被安陵王看上的施妙魚呢!
這一刻,施慶松的眼中滿是癲狂的光芒。
見他這模樣,王氏被嚇到,繼而小心翼翼的問道:“兒子,那你準備怎么辦?
施慶松陰森森的一笑,眉宇中都是邪佞:“放心,我有辦法。”
自從顧清池回來之后,他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的忙。
除了施妙魚生日那天,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施妙魚有時會格外的想念顧清池,然而她除了吹著那個不會響的哨子之外,便找不到別的可以排遣的方法。
她曾經去找過顧清池,然而只見到了周瑾。
對方一臉歉疚的將她攔下來,道:“施小姐,王爺正在辦要事,怕是不方便見您。”
施妙魚便再也沒有去過,只是每隔幾日,便會讓綠枝去送一些藥材。
她知道顧清池大抵是用不上的,畢竟他那里不缺能人異士,自然也不缺大夫。
但是施妙魚卻覺得只有這樣,才可以稍微的安心一點。
而就在這樣的情形下,卻還有人上趕著找不痛快。
“你說誰來了?”
得知王氏來的時候,施妙魚第一反應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回小姐,是陽遠伯府的老夫人。”
綠枝不管什么時候都堅守著自己的本分,從來不越界。
可她這個稱呼,卻讓施妙魚幾乎氣得咬牙:“她來做什么?”
沒來由的,她覺得心中有些不安。
但是一想到王氏當時已然給了母親休書,便又放下心來,道:“她去找誰了?”
聞言,綠枝回道:“老夫人去了夫人那里,說是要道謝。”
“道謝?”施妙魚冷笑一聲,道:“走,咱們也去看看,她是準備道什么謝。”
若是道謝,早該來了,如今事情都過去大半個月了,她倒是上門了,施妙魚總覺得她沒安什么好心。
不想等她到了母親院門前的時候,竟然真的聽到房間里那老婆子訕訕的笑聲。
“嫣然吶,上次多虧了你們林家的大夫,不然松兒也沒有那么容易就好起來,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王氏一面說著,一面將自己提著的禮物遞過去放在桌上,低聲下氣道:“以前都是老婆子不對,不該那么對你。誰知道你還能以恩抱怨,簡直是讓我太感動了。”
她說到這里竟然開始低低的哭了起來,那模樣仿佛就是在懺悔。
施妙魚的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趕在母親開口之前走了進去,似笑非笑道:“喲,原來老夫人是要謝恩吶,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挖了你們家的祖墳,你來報仇來了呢,瞧瞧這一臉的喪氣樣兒。”
聞言,王氏頓時有些裝不下去,當下便咬牙切齒,可她到底還帶著腦子,想起自己今日來的目的,最終都變成了笑意:“魚兒來的正好,來讓奶奶看看你,這些時日不見怎么瘦了?”
施妙魚幾乎都樂了,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么厚的。
“您老人家老眼昏花,看錯了也是應該的。畢竟都是黃土埋到脖子的人,看不真切胖瘦,我能理解,理解。”
施妙魚已然是一臉的笑瞇瞇,卻是讓王氏的臉徹底的拉了下來。
“你這孩子,怎么跟長輩說話的?嫣然,你也該好好兒的教教她!”
林嫣然原本還覺得施妙魚這話說的太重了,可一見到王氏吼自己的女兒,立刻便心疼了起來,冷聲道:“我的孩子該如何管教,還無需老夫人操心。您今日既然是來感謝的,現在這個謝意我收下了,你可以回去了。”
眼見得林嫣然直接要送客,王氏瞬間便清醒了過來,在心里的小本本兒上狠狠地記了施妙魚一筆之后,這才迅速變臉,訕笑道:“我這不也是為了孩子好么,畢竟是咱們陽遠伯府的嫡女,總歸要有大家閨秀的模樣,這樣對她以后也好呀。”
“陽遠伯府我可高攀不上,老夫人也莫要忘了,當初是您白紙黑字寫下來的,我現在是林家的人呢。”
施妙魚心中隱隱有一個想法,難不成是施慶松后悔了,想要讓自己回去?若是這樣的話,倒是可以理解這老不死的東西來做什么了。
她會這樣想,林嫣然更是想到了,當下便臉色一沉,道:“妙魚說的對,她現在已經是林家的人了,施老夫人,若是沒事兒了,還請您回吧。”
聞言,王氏頓時便慌慌張張道:“有事兒,我有事兒啊!”
她嚷嚷了這一嗓子,又帶著幾分不好意思道:“其實,我今日是來道歉的,之前那樣對你,都是我一時糊涂,嫣然,你能原諒我么?”
見林嫣然不說話,王氏猛地跪在了地上,帶著哭腔道:“如今府上遭逢巨變,我才知道誰好誰壞,只是當初我將真心喂了狗,卻不該踐踏了你的真心。嫣然,母親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原諒我吧!”
她哭的格外凄慘,仿佛真的是前來懺悔的。
見狀,林嫣然也有些頭疼。可王氏到底是長輩,林嫣然自然不敢受她這一跪,往旁邊偏了偏,吩咐紫竹道:“都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將老夫人扶起來!”
“是。”
紫竹應了,便要去扶她,可王氏卻鐵了心道:“若是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