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了臆癥!”
公冶崇眸子染上了深深的憂色:“他叫侯一舟,是我姑姑所出。”
宮里的端妃,不是公冶崇的姑姑嗎?
聽說端妃很寵愛公冶崇這個五公子,公冶崇之所以有如今的名望,固然因為他的才學不假,但與端妃在帝君面前的恩寵多少也有些關系。
公冶崇沒看夜染,似乎也能猜透她心里的想法。
“不是端妃娘娘,是一個庶出的姑姑。這世家大族任人唯賢,挑人打破了嫡庶之分,的確不假。但不管哪個世家大族,嫡庶之爭一直是存在的。同為端木家的女人,同人不同命,一舟的母親,姿色過人,也有不輸于公冶世家任何一個女子的才華,嫁的卻是沒落的世族侯家。”
公冶崇的聲音嘶啞低沉:“侯家能與我公冶家聯姻,我姑姑又是那樣一位佳人,侯家該好好善待我姑姑才是,但世上的事情并非如此,因為我姑姑生性善良,處處被侯府的人欺壓著。侯家老爺寵妾滅妻,等我父親得知姑姑的噩耗,將一舟接來公冶家時,他整日悶悶不樂。他是一個安靜的少年,我從一出生就順風順水,從來不知道,有人會那么落寞,哪怕是站在人堆里,也好像這茫茫人世間,只有他狐身一人存在。”
“他身上的這種孤寂,還有才學深深的吸引了我,讓我愿意跟他走得很近......”
說到這兒,公冶崇聲音啞得幾乎聽不見了:“一舟與我交好,慢慢愈合了在侯府的傷痛,也從姑姑身死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后來卻發生一件事,這件事情對一舟是毀滅性的打擊,自那以后,他就變了,有時候沉默不語埋頭寫文章,有時候卻怒罵嘶吼,狀若癲狂。”
公冶崇說起侯一舟時,聲音特別低落,那種悲傷甚至感染了夜染。
他的聲音停下來后,園子里只有侯一舟舞著劍的嘶吼和痛苦聲,而夜染卻沒有接話,靜靜的看著在園子里舞劍的那個白衣少年。
對于公冶崇來說,侯一舟的癲狂,也是一種安靜。
他扭過身來,看著夜染:“少谷主在想什么?難道沒有什么話要問我?”
“有,我在想侯一舟的事情,身為一個大夫,有兩個問題想要弄清楚。”
要替侯一舟診治,自然要弄清楚他為什么會如此。
沒有一個大夫,可以不對癥下藥。
以公冶家的身份,要治好侯一舟,可以求助藥王谷。
但他卻沒有動靜,就是害怕侯一舟是一個點,這個點會撕開公冶家光鮮亮麗的一面,讓書香世家公冶家的另一面暴露于人前。
公冶崇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像是鼓足了勇氣:“有什么,你問吧?”
“有兩點!”
夜染將凝在侯一舟手上的目光移開,看向公冶崇:“第一點,你的父親身為家主,就像侯一舟的母親出嫁時,他還沒有登上家主之位,也應該是個在公冶家有份量的人物。從他在你姑姑身故后,將侯一舟給接回公冶家來看,他應該是心疼你姑姑的。為什么當時你姑姑出嫁時,他聽之任之?第二點,侯一舟受到重創那件事情,跟你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