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瞧見她臉色蒼白,緊咬牙關,一身都被汗透濕了,知道她已經到了承受的極限,不顧夜染用眼神阻止,硬是上前一步替她將取針了。
那種疼痛突然撤去,夜染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她扶著一旁的桌子,慘白著一張臉埋怨含笑:“我還能再堅持,你就這么將針取了!”
“徐嬤嬤常教星兒小主子,凡事宜徐徐圖之,不可貪功冒進,少谷主身子已經受不住了,含笑以后又一直跟在少谷主身邊。”
含笑好脾性道:“少谷主想將什么一下都想起來,難道要趕奴婢走不成?”
“我哪有要趕你的意思......”
夜染被汗浸濕一身,又感覺身體里的力氣被掏空了,實在沒有法子再跟含笑爭執下去。
徐嬤嬤是誰?
她沒有力氣再想了。
現在最要緊的是補充體力,至于剛剛行針時看到的畫面,等身體恢復了再想也無妨。
她撐著桌沿想起身,又無力的攤倒在椅子上,這樣的狀態,耗盡了一身力氣,連初生的嬰兒都不如。
夜染朝含笑伸出一只手:“我累了,扶我去更衣睡下!”
身體實在太過疲憊了,這一夜,夜染睡得很沉。
天蒙蒙亮時,她睜開了眼睛。
窗外的曙光照進屋子里,照在月兒恬靜的臉上。
夜染怔怔看著她身邊的小人兒,努力回想著昨晚做過的夢境,夢里的月兒才那么一丁點大,瘦瘦小小的。
那是個可人的小可憐兒!
而如今身邊的小姑娘,被養得水靈靈的,除了模樣兒一樣,與夢里那個小可憐真是天差地別。
她做了一整夜的夢,夢里都是大澤湖秀水村的畫面。
吳大娘的殷殷關切,一雙孩子與她相依為命的依戀,她的摯友周蕓竹和馮淑儀,和藹可親的周叔和里長,還有找上門來的蕭子驥......
這些在行針時模糊的畫面,在夢里一一清晰了。
當然,這些畫面里出現得最多的人,除了月兒星兒,還有一個蒙著臉的男子。
他叫殷天,是秀水村殷家老爺在外私養的兒子。
在夢里,他一直戴著面具。
直到在她夢醒前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他揭開面具的樣子,那是一張怎樣動人心魂的臉啊!
煙雨蒙蒙里,他撐著一把傘,替她擋雨。
他說,染娘,我甘愿淋雨,也要跟你走在一片傘下。
他說,染娘,你知道我喜歡你,非你不可,你卻讓我求而不得。什么時候,你才能不要對我這么狠心?只折磨我一個人?
他說,我非你不可,愿意一直守在你身邊,直到你對我完全放下心扉。月兒星兒也需要,有一個疼他們,護著他們的爹爹。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名分,讓我做你真正的家人?
在夢里,冷雨潺潺,貼在他溫暖的胸膛上,她卻不覺得涼。
時光在那一刻仿佛凝滯了!
再后來,他撐著傘,背著她走在冷雨中,似乎不管風雨,都要一輩子那么走下去。
她在夢里抱著他的脖子,貼在他后頸上,只感覺好甜好甜,然后就甜醒了。
醒來后看著恬靜熟睡的小月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