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傳旨的人,松竹齋熱鬧仍在。
白棠樂得嘴角直翹:陛下這是買一送一?五萬兩的木料,換來兩塊將來鐵定升值的地皮,賺大發了啊!真是賺大發了啊!
徐裘安笑嘻嘻的道:“陛下說了,既然新都有你一份功勞,就再賜你塊地皮。你不是要建大宅子么?這塊地可足夠你五代同堂啦!還有層意思嘛——”裘安擠了擠眼睛,“你可明白?”
白棠自然明白:陛下完全可以賞他一塊南京城的地皮建屋,但偏偏賞了北京的地。那是明擺著抬舉他啊!借著抬舉他,提醒其他商戶:跟著皇帝有肉吃!
“陛下圣明,白棠感激不盡!”
蘇氏仍在云端,腳下虛浮,摸著圣旨左看右看,如在夢中道:“我還是第一回看到圣旨。原來長這樣!”
最上等的蠶絲織成明黃色的綾錦,底面是提花暗紋,上繡祥云瑞鶴,精巧繁復,富麗堂皇。圣旨開頭繡著一行字: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繡工精絕,無以言表。
“白棠,這圣旨咱放哪兒啊?我要不要請個佛龕——”
白棠笑著接過圣旨:“鎖柜子里就是了,放外邊太招搖。”
蘇氏連聲應道:“對對對。萬一被人偷了圣旨,那也是大罪!是該鎖起來。”
裘安看出蘇氏的緊張,拍了白棠的肩膀笑道:“白棠這么能干,將來您接旨接到手軟。”
蘇氏眼睜睜瞧著裘安的手擱在白棠肩上,笑容凝固了一下:這個——君子動嘴不動手啊徐三爺!
她笑著上前扯過白棠問:“你看這么些賞賜——怎么處置?”
“這樣,您挑些好的皮子,給祖父和大伯送去。北京比南京冷得多了,這些皮子來得是時候。再挑些金銀和布料打幾件首飾做兩身衣服,別舍不得用,留著舊了反而不值當——”白棠回頭四顧,“咦,白蘭呢?”
裘安噗赤一笑,指著角落里的人道:“在那兒偷吃點心呢。”
白蘭聽聞,急忙從堆得高高的賞賜里鉆出來解釋:“什么偷吃?我就嘗嘗宮里賞的點心什么味!”
裘安瞧了眼貝嵌漆木的食盒,道:“宮里的點心也就那樣。樣子好看,還不如你上回做的蘇式點心好吃。”
白蘭嘴角的酥碎還沒擦去,已是笑眼如月:“我也這么覺得。”
蘇氏見白蘭竟與裘安談笑自如,心肝又抽了抽。她這兩閨女,怎么膽子都賊大!上前拉走白蘭道:“跟我挑東西去,一會兒給老宅送去。”
白棠與裘安也有要事要談,兩人進了書房關上門。笑容皆沉了下來。
徐裘安冷冷的敲著桌面:“這一關,算是過了。但下一回——”
“沒有下一回。”白棠展開圣旨,細細輕撫綾錦表面的花紋。“自此一役,方御史必然視你如死敵。”
“是我們。”裘安斜睨他,“在他眼里,咱們是一伙的!”
白棠沒否認:“他心里很明白,這次未能一擊即中,你不會放過他。所以,下一回他再出手,咱們就沒那么容易逃脫了。”
“這次官倉起火,他反應倒快。”裘安挑了支筆架上的狼豪,習慣性拈著筆尖掏耳朵,被白棠一把奪下:“胡鬧!”
“不過一支筆而已。”裘安不以為然,“魏國公府多得用不完。”
瞪了他一眼,白棠寶貝的吹了吹筆尖,淡聲問:“方家,是漢王的人?”
裘安挑眉:“你看出來啦。”
“秦軒是太子的臂右膀。”白棠略有嫌棄的掃了他一眼,“我與秦家合作的蘭雪茶,想來也給太子送了不少銀子。再加上你又和方懷鈺結了仇——”他無奈的嘆了一句,“無妄之災啊!”
“你不虧反賺。”徐裘安毫無愧疚之意,倒有幾分幸災樂禍,“漢王與方老狗大概悔之莫及!”
白棠懶得搭理他。反正太子這條船,雖然稍有波動,總體而言固若金湯。這條大腿抱得值得。但事已致此,他若還想太平度日,必要先將方家父子這兩顆毒瘤給拔了!
“上回讓你準備得事兒,怎么樣了?”
“嗯。差不多了。你要的東西難弄嘛,拖延了些時日。何況還要四處尋人打點。可不好辦!”
“準備好了,就放出來吧。”白棠聲若寒冰,“這次,輪到我們出手了!”
兩人相視一笑,眼中俱有凜冽。
裘安見白棠還摸索著圣旨,忍不住問:“我說你這圣旨都摸了半天了,還沒摸夠?”
白棠失笑:“聽說圣旨上有防偽標志——就是讓人沒法作假的法子。我怎么沒找到?”
裘安嘖了聲,指著圣旨上頭行字“奉天承運”的“奉”字及底繡的祥云道,“看見沒,每張圣旨上的奉字,都按祥云的位置所繡,而且這幾個字的繡法極其特別,都是江南織造局里高手所織,無人能夠仿得。”
“原來是這樣。”白棠大長見識見。
兩人商量事畢,白棠送裘安出門時,見著了跌跌撞撞跳下馬車向著他們跑來的秦簡。
“秦兄!”白棠展顏一笑。“你怎么才來。我圣旨都接完啦。”
秦簡在府上不知白棠出事,直到早朝結束,三叔才派人傳了消息。雖然已知白棠無事,但一想起當時的險況,他和秦婳還是驚魂難定,立即匆匆趕來。
秦簡喘了口氣,明亮的眼上下巡視了他一番,心中大安,笑道:“恭喜練兄,因禍得福!”
白棠瞅了眼身側的裘安:“可不是?”
秦簡記得姐姐的吩咐,笑道:“有件重要的事兒,想要與你商量。”
白棠咦了聲:“何事?”
秦簡笑道:“自然是好事。”
裘安來了興致:“什么好事?讓爺也沾沾喜氣。”
秦簡想也不想的道:“求之不得!”反正他將來和姐姐是一家人,這事告訴他也沒關系。
于是三人重回書房。
三名少年并肩同行,意氣風發,各有風流!
準備出門送禮的蘇氏見狀,不由看得呆了。
她的女兒,站在皇親貴戚與書香世家的公子間,竟毫無遜色!長眉鳳目,清俊冷傲,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就連白蘭,也止不住面孔一紅,躲到了蘇氏的身后。
“白蘭。”她不由喚女兒,“給你哥和客人們送些點心吧。你不是才做了那啥…豆腐牛乳膏?”
白棠前兩日隨口提到有種用豆腐和牛乳做的點心,做出的成品一塊塊又白又嫩,比豆腐硬些,比奶膏軟些,可好吃了。
白蘭費了不少牛乳才做成。于是聽話的送去茶水點心,待要離開時,卻讓秦簡喚住了。“練小姐慢走。今日之事,與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