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內養心殿。
趙宇坤威嚴的坐在龍椅上,神色透著一抹說不出的輕松,隨意批閱著奏章。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多會兒,木春一臉恭謹的走入大殿,匍匐跪倒在地,高呼萬歲。
“起來回話!”
趙宇坤頭也沒抬一下,但目光卻微微一閃。
“奴才謝皇上恩典!”
木春偷偷看了趙宇坤一眼,自袖袍中摸出一疊玉冊,逐字逐句念了起來,“末時二刻,醫家李東湖入吳王府,申時離府,面有不愉,眉頭緊鎖。經有司復議,吳王世子明,兩年半前服用其燭照丹,修煉之時貪功冒進,導致經脈逆亂,氣血兩虧,數癥并發,重病之事不假。”
“哦!”
趙宇坤嘴角微不可查的翹起一抹弧度,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皇上,是否著令刑部、禮部繼續上參?”
木春摸不準趙宇坤的想法,猶豫少頃,試探著問道。
“嗯?這件事乃朝臣發起,為的是整肅朝綱,朕身為天子,豈能做這等落井下石之事?”
趙宇坤眉頭一挑,目中閃過不虞之色。
“是,奴才多嘴,請皇上恕罪!”
木春誠惶誠恐跪倒。
“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趙宇坤沒有讓他起身,冷漠問道。
“回皇上,已經有眉目了,吳王世子當初確實組建了一支特殊力量,只不過這群人以乞兒為首,大部分成員修為不高,甚至沒有修為,多與城中販夫走卒為伍,所以有司并未太過關注。”
木春恭敬道。
“販夫走卒?哼,老吳家是越來越不成器了,身為王爵繼承人,竟然與此等低下之人為伍,難怪行止乖戾,越來越不堪造就!”
趙宇坤不屑道。
他卻沒有看到,跪伏在地的木春,朝下的臉上,目中一閃而逝的復雜目光。
身為一朝天子,莫說乞兒、販夫走卒,哪一個不是他的子民?
說出這等話,若被言官聽見,指不定會怎么記上一筆!
只不過,這番話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絕不敢宣之于口。
“著令刑部巡捕房,嚴查整肅京城風紀,為兩月后拍賣盛會做準備。”
趙宇坤冷冷道。
“是,奴才記下了!”
木春目光微閃叩首。
這是要掘吳明的根,一點立足的實力都不給啊!
“傳朕口諭,吳王世子身體抱恙,無力承擔繼承王爵后的責任,待其身體康健后,再議,著內務府,按照規制發放靈藥救治。”
最后,趙宇坤說完,揮了揮手。
木春恭謹無比的倒退出大殿,望著天際無聲長嘆,便去了內務府。
“有意思,朕正愁沒理由駁回其陳情奏疏,竟然有人自己跳出來對付那小子,看來他當初得罪的人不少啊!不過,朕雖然不會插手,但順水推舟,并不為過!”
望著空蕩蕩的大殿,趙宇坤面泛冷色,目中濃郁的殺機一閃而逝。
與此同時,吳王府慈蕓苑涼亭內。
“少爺,東湖先生離開的時候,臉色可不好看,會不會有點強人所難了?”
紅蓮一臉憂色道。
“無妨,當初這家伙拿燭照丹坑我,還沒跟他算賬呢!若是不答應,沒他好果子吃!”
吳明毫無負擔的擺擺手。
聞聽此言,紅蓮頓時無語,就連吳福也頗為無奈的轉過頭去,似是不想看到自家小主這般無賴模樣!
當初的事情,他可是當事人之一。
先不說李東湖拿出燭照丹是為了救吳明,單憑此丹能延續任何受重傷之人性命數年,就足可見珍貴。
可到了吳明這兒,就成了‘要挾’李東湖的把柄!
也難怪李東湖離開時一臉陰郁!
上午剛來問診,下午又被莫名其妙叫來,當見到所謂的病人活蹦亂跳,又被軟磨硬泡,強塞了個女徒弟,換做誰都會頗為不爽!
紅蓮也是后來聽聞,李東湖似乎是自家少爺的‘救命恩人’,以她現在的閱歷看來,吳明能夠康復未必是因為燭照丹之故。
若是此丹之效,算起來,吳明還剩下不到一年的壽命,吳福豈會毫無擔心之色,而任由吳明‘得罪’李東湖?
事實上,他們都不知道,吳明之所以如此,并非僅僅是因為一顆燭照丹,而是對李東湖頗為忌憚。
當初,就連桑菁菁這位先天強者都看出他體內命竅點燃命火,可李東湖一眼就看透,著實讓他吃驚不小。
即便如此,還拿出燭照丹,若非當時情形不對,吳明恐怕會當場發作。
如今有機會坑他一把,以報當年‘受驚’之仇,怎么算也不虧!
“小少爺,東湖先生畢竟是醫家天驕,如今又收了柴蔚丫頭做丹女,有機會還是…”
吳福畢竟老成持重,考慮的多些,斟酌一番后道。
“福伯,你多慮了,這家伙指不定偷樂呢,你忘了他對我如何處理胡來的傷勢很感興趣?
而且,光是一份百脈靈濟酒和龍泉水做拜師禮,他若不要,我就厚著臉皮請菁姨說項,找文池先生收弟子。”
吳明淡淡道。
看到他一副淡定從容的自信樣子,紅蓮目中異彩連連,就差沒冒出小星星了。
吳福無奈的揉了揉眉心,知道自己是瞎操心了。
文池先生乃是李東湖之父,藝成醫宗,醫道還在其上,又與桑家相交莫逆。
只要不是人品太差,看在桑菁菁和兩樣圣品的面子上,十有仈九會收下柴蔚!
“小王爺,已經安排妥當了!”
就在此時,孫善武來報。
“我們的人沒出面吧?”
吳明頷首問道。
“屬下都是按照小王爺吩咐安排的,絕無更改!”
孫善武斬釘截鐵道。
“嗯!”
吳明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少爺,您所說的城狐社鼠,真有這么大的能耐嗎?”
紅蓮美眸微閃,忍不住好奇問道。
“呵呵,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正所謂術業有專攻,若論消息靈通和傳遞速度,拋開各種術法等特殊手段,當以販夫走卒,城狐社鼠為最,哪怕是各大勢力的情報部門也略有不及。”
吳明淡笑道。
“這么厲害?”
紅蓮面露驚色,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吳明如此夸贊。
更遑論,夸贊的對象,還是從未被正統武者勢力看的起的底層人物!
“蓮丫頭,可不要小覷世上任何人,當初福壽洞一事,背后推波助瀾的正是這幫人。”
吳福解釋道。
“蓮兒受教了!”
紅蓮俏臉微白,顯然想起了當初之事。
認真來說,她也是受害人之一,哪怕下手的不是落蓮門,而始作俑者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福伯所言不錯,這世上,任何一類人都有其存在的道理,若非懼怕或忌憚,儒家又豈會將人分三六九等?”
吳明輕拍紅蓮香肩,溫和道。
“少爺說的是三教九流嗎?”
感受著肩頭傳來的溫暖,紅蓮倍感安全,臉色和緩道。
“不錯,除了三教九流,還有五行八作,這些人都有其生存的特殊手段,才不會被大流所淹沒。如今我們勢弱,只能從他們身上借力,因為論生存力,世間無有能與之比肩者。
神州自古以來,這些人從未斷絕過,儒家自詡正統,當年那位圣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最后被反噬而身死道消,嘿嘿,這就是被他們看不起,又忌憚無比的下九流!”
吳明目光深邃,嘿然笑道。
紅蓮聽的迷迷瞪瞪,卻難掩崇拜。
在她單純的心思里,也唯有自家少爺,才有如此魄力,以最微弱的力量,打擊無法匹敵的敵人。
吳福目中贊許之色連閃,這就是自家小主,雖然年幼,卻已有雄主之風,即便面對當世首屈一指的儒家,也毫無畏懼,而且迎難而上!
孫善武雖然不懂,但卻知道,任何一件事牽扯上圣人,絕對是他這輩子都不敢想的事情。
哪怕用膝蓋猜測,也能夠想到,一旦自家小王爺的布局成功,必將掀起軒然大波!
“小少爺,雖然事情不會牽扯到我們,可既然他們有如此大的能量,若事后…”
雖然對吳明極有信心,可吳福還是有些擔心。
“吳老,少爺如此做,定然有他的道理,再說了,一幫說書匠,沒什么好擔心的。”
紅蓮美眸中透著盲目的崇拜道。
對此,吳福只能報以苦笑。
就連他這個老頭子,都在潛移默化中,漸漸習慣了吳明的安排,更遑論,三年來見慣了吳明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手段的眾小!
“你們說的都沒錯,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他們收了好處,自然要盡心辦事。
若光拿好處不辦事,嘿,就算咱們不找麻煩,勢必會被人看輕,久而久之,便會出現問題。
而這問題,最終的體現,就是——有違生存之道!”
吳明笑著解釋道。
“小少爺果然高瞻遠矚,下九流中人,論實力,無法與任何一強大宗門比肩,甚至連朝廷都無力對抗,若做出有違生存之道的事情,不啻于自掘墳墓。”
吳福松了口氣。
“不過,福伯所慮,也并非不是問題,這件事的后果,可大可小,難保他們最后不會反咬一口,還需讓蟻穴那邊緊盯著,但凡有任何苗頭,都要及早掐滅。”
吳明沉聲道。
就在孫善武準備去盯著時,護衛稟報,木春再次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