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摟著魯薇薇,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學生時代,如果家里條件更好一點,如果也有一個象張慕這樣的大哥,那么自己和妹妹又會怎么樣?她自我嘲弄了一下,時光怎么可能倒流,現在遇到了,也挺好啊,張慕給予自己的東西,已經遠遠超越了她這輩子最初的預期了。
吃完飯要走的時候,魯薇薇突然紅著臉對夏青道:“嫂子,我能不能單獨跟張慕哥哥說幾句話?”
張慕和夏青都不解:“怎么了薇薇?”
魯薇薇輕輕搖搖夏青的手:“就一會,三分鐘,嫂子,我是有其他事,跟我姐無關的事。”
夏青笑了:“好吧,那我和你同學先出去,我去給你們安排回學校的車,你們說完了就下來吧。”
“不用安排車了,我們是騎的自行車來的。”
夏青點點頭,轉身出了房間。
魯薇薇紅了臉,期期艾艾的對張慕說道:“張慕哥哥,其實我今天來主要是想向你借點錢。”
“怎么了,是家里出了事情嗎?”張慕松了一口氣,他現在還真怕小丫頭繼續提他跟魯末末怎樣怎樣的。
“不是拉,是我們校學生會的一個學長有很好的投資渠道,我也想投一點,可是我家里你也是知道的,照顧我們兩姐妹就已經很難了,我姐又不支持我,只好來找你了,你放心,我付利息給你。”魯薇薇說的吞吞吐吐的。
張慕又好氣,又好笑:“哦,要多少錢?”
魯薇薇撓了撓頭,伸出一個手指頭:“要一萬,我學長說了,最多半年就能賺回來。”
張慕也懶得追究這個事:“好吧,你把卡號給我,我一會給你打過去,你注意點安全,別被人騙了就行。”
魯薇薇連連搖手:“不會的,不會的,好多同學都跟著投了,利息都收到了,沒問題的,等賺到了錢,我就不用向爸媽伸手要錢了,他們太辛苦了。”
張慕點點頭,鄉里窮苦,賺錢不易,象魯薇薇和魯末末家一樣能夠賠養出兩個大學生的,家里得多辛苦,他想象得到。
“好吧,總之注意安全,你也不用整天想著賺錢還錢,也別老想著利息利息的,你現在主要任務是讀書,別整天胡思亂想著賺錢,真有什么困難,你不好找你姐就來找我。”
魯薇薇點點頭,突然之間紅了眼,抱著張慕的胳膊道:“張慕哥哥,謝謝你,你要是我親哥哥該多好。”
張慕拍拍她的腦袋:“你要是愿意,我就是你親哥哥,以后把張慕兩個字除掉了,見面喊哥哥,多親熱。”
魯薇薇高興了:“哥哥。”
“哎!”
“哥哥!”
“哎!”
“哥哥!”
“哎!”
“哥哥!”
“啊呀,你個小鬼頭,又調皮,看我不打你。”
魯薇薇拼命鬧騰,張慕仿佛看到了雅怡和心怡,想到心怡就快高考了,不知道會考得怎么樣?
張慕和夏青送走魯薇薇后,他順手把一個帳號發給了夏青:“給她轉一萬二千元錢吧?”
夏青笑了:“這小丫頭原來是想向你借錢啊,搞得這么神神秘秘的,她干嘛不向她姐借。”
張慕嘆了口氣:“估計魯末末工作時間不長,也沒什么積蓄吧,這兩姐妹脾氣不相同,關系不太好。”
夏青笑了笑,也沒說什么,拿著帳號管自己去辦公室了,臨出門的時候特別提醒了張慕一下:“后天上午九點十分到機場,千萬別忘了,當地正父領導都約好了。”
煙雨市地處浙省北部,與蘇省、魔都相鄰,以市內有湖,湖中有著名建筑煙雨樓而聞名。
但煙雨市的經濟的卻與其地理位置極不相稱,在整個浙省地市級排于中下水平,甚至不如一些山區市,這讓煙雨市領導十分著急,因此最近的招商的力度也大于一般城市,此次正夏化工公司一期投資3000萬元,總投資上億元,手筆不小。
他們更打聽到,正夏化工公司的實際控制人張慕背景非淺,上次直接代表楊木收購了嵊市的邦達,其在楊木中的地位可見一斑,因此煙雨市對本次招商極為為重視,市里三號人物親抓此事,務畢確保項目落到煙雨市。
他們更遙想楊木,煙雨市此前從來沒有一家央企真正進駐,如果能把楊木引進來,將是煙雨市招商工作的一次重大突破。
張慕和夏青提前一天來到浙省,但是并沒有聯系煙雨市的接待,而是悄悄來到煙雨,想對當地招商環境有一個直觀認識,結果很是滿意,煙雨市發展遲緩與魔都有關,魔都把其原有工業企業沿蘇州河北遷,煙雨市不僅沒有獲得滬市的經濟反哺,反而被抽取了大量的資金和人才,但是煙雨市的發展潛力不可小覷,是個風水寶地。
連續忙了一天,夏青柔聲對張慕道:“小慕,晚上你得陪我去個地方,這個地方我想去好多年了,現在終于有機會了,你必須陪我。”
張慕頓時也有了興趣:“什么地方能有這么好?能夠讓你想很多年。”
夏青答道:“西塘,今天就去,晚上就住在那兒,行不行嘛?”
張慕點點頭,這段時間夏青確實太辛苦了,自己理該作陪。
張慕和夏青在踏入西塘老巷的第一刻就愛上了這座古老的小鎮,這是一個游離于時間之外的地方,沒有鋼筋水泥的堡壘,沒有濃重的油污味,一切都如同數百年前的江南,小橋、流水、深巷、瓦房、古樹、庭院深深。
靜靜走在僅可容身的長長小巷內,青色的長石板古老而質樸、兩邊斑駁的黑色外墻上零星散布著綠色苔蘚。
抬頭上望,女兒墻上的無名的小花旁,有熒火蟲所發出的若有若無的光點。
黑暗中傳來一陣隱隱的聲音,似乎是墻那邊某一對戀人們的竊竊私語,又似乎是極遠處的庭臺水榭上所唱的那一部江南的越劇。
整個古鎮的每條河都連接著最典型的江南的石拱小橋,一千年的足跡將每一塊青石打磨得光可鑒人,磨去了冰冷的味道,只是讓人覺得柔軟而溫暖。
夏青從一位阿姨手中買了一個小小的蓮花燈,放到水中,默默祈禱,河水微微流動,帶著蓮花燈漸漸遠去。
張慕笑問:“許了什么心愿?”
夏青臉微微一紅:“不告訴你!”她指著河中穿梭的船只,跳著腳道:“快,我也要坐船,陪我去坐船。”
船只沿河道緩緩而行,綿延的廊篷邊掛滿了紅色的燈籠,一直延伸到最遠處廊橋邊邊中的水榭中,沿河酒肆的木窗都開著,一陣陣的吳蘇軟語伴著絲竹和琵琶不絕于耳,似乎就是那流傳了千年的梁祝之聲,又似乎是遺恨千古的桃花扇。聲聲蔓妙,如訴如泣。
夏青輕聲開唱道:“輕舟短棹西塘好,綠水逶迤,芳草長堤,隱隱笙歌處處隨,無風水面琉璃滑,不覺船移,微動漣漪,驚起沙禽掠岸飛。”
那一瞬間,綿延的燈光阻斷了天和地的聯系,將西塘籠罩入另一個時空,讓張慕忘卻了身在何處。
一粒雨滴從深遂的天空中落下來,順著船艙邊角上塑料燈籠的穗子婉延爬行,直到沒入河中,留下半圈漣漪,最后消失而不見。
整條河面都隨著這些漣漪震動著,讓在水面滿映的燈籠的光更象燭火,徒然而多了幾許生氣。
時間在那一刻靜止了,于是那坐在對面的年長老伯眼中只剩下兩人溫柔的眼神,柔情的回憶浮現在他的臉上,甚至滿是青春的羞澀。
岸邊糕點店的老板正在移開蒸籠的蓋子,孩子的手試圖抓向熱氣騰騰,而她邊上母親正以一個夸張的姿勢飛速的進行阻止。
船夫的嘴角半開著,剛有一個假音要從那里呼之而欲出,也許是蘇州平彈,也許是會稽越劇,可那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只要看到他的表情就可以知道,這個音并不在他的腦中,而在他的心中,在他的生命中。
遠處橋上有一層相機銀色的閃光正拂過一個高高躍起的女孩的小辮子,而她的身后,幽深的小巷、小巷邊賣水果的小販還有那一塊“石皮弄”的石碑被拋入完全的黑暗中。
夏青知道,她這一生都無法忘卻這樣一個鏡頭,無法忘卻這一個鏡頭中的張慕和自己。
一株高大的杏樹出現在河岸邊,淡紅色的花朵盛放在每一枝頭,紅色的燈光映照之下,滿樹的絢麗燦爛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燒,將杏樹點綴得如同圖騰一般,夏青大為喜歡,連忙招呼船夫靠岸。
船夫面有難色:“沿途不停船,這是規矩。”
張慕眼見夏青興致如此之高,連忙塞上一張老人頭,船夫不要老人頭,卻還是讓兩人在杏樹邊下了船。
夏青歡快的跳下船,沿著杏樹轉了半圈,然后閉上眼,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好清醒的杏香。”她輕輕依偎著樹干,“我早就從網上看到過這顆杏樹了,一直希望陪我最喜歡的人在樹下坐一坐,今天終于實現了。”
良久之后她睜開眼睛,對張慕道:“我想聽一聽杏花落下的聲音,那邊剛才有賣煙花棒的,你幫我去買一些好不好。”
張慕點點頭而去。
杏樹的位置有偏,張慕直穿過兩條小巷才找到了賣煙花棒的,他隨手買了一捧,又替夏青買了個當地粽子,趕回去時卻發現杏花樹下除了夏青,還多了兩人個男的,正在纏著夏青說些什么。
夏青見張慕回來了,對他招手道:“小慕,小慕,快點過來。”
張慕走過去問道:“發生什么了?”
夏青嗲嗲地道:“小慕,這位呢是什么什么文化的導演,說我的長的漂亮,非得找我去拍電影當女主角,你說我有這么好看嗎?”說完左眼微微眨了一下。
張慕立刻明白夏青只是在開玩笑捉弄二人一下,不過他今天只是想逛逛,也沒什么心思陪夏青瘋,更不想惹什么事,只是拉過夏青的手:“好了,太晚了,別玩了,明天還有事呢。”
夏青卻故意不答應:“這位導演,你看,我說我男朋友不會答應吧,我告訴你們,我男朋友可有錢了,在鄉下光房子就有七間,過年回家的時候,我婆婆送我一個大金鐲子,有二兩多重呢,靠你們拍個戲能掙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