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河沒有正面回答,他夾起一塊葫蘆雞,說道:“現在夾在筷子上的是這葫蘆雞,據說是從唐玄宗的時候傳下來的,要經過清煮、籠蒸、油炸三個工藝,每一道火候都是秘術,否則做出來的雞就不對味。
擱在一百年前,一般大戶人家都吃不到這種雞,我在你們這個年齡的時候更是連聽都沒聽過。
可是現在呢,有人說他膽固醇高,是垃圾食品。所以啊,世界變化的太快,我們這一代人可能都適應不了,將來終是你們的世界,你們倆都是璞玉,會發光的。”
李延河的答非所問讓張慕莫名其妙,張慕不知道該怎么接口,許辭連忙出來打圓場:“小慕,李總這樣說就是要提攜小輩啊,喝酒喝酒,酒到位了,機會自然就有了。”
李延河笑道:“好,既然小許說了,我就給你一個機會,好兵好酒量,這里還有四瓶五糧液,一頓干光你還能跟我清楚說話的話,我們就改合同,怎么樣?”
張慕倒上一杯酒,一口干掉,然后站起來說道:“李董,你是長輩,你剛才的意思是不是說現在合同還沒生效,只要我一頓把酒干光還能清醒著,就能改合同,對吧?”
李延河看著張慕已經變紅的眼睛,心里滴沽著:“你小子還裝,要是你還能裝下一瓶,我不姓李,改姓張。”他一拍桌子道:“好!一口唾沫一口釘,就是這么辦!”
張慕笑了,老李頭也有破綻了,他先給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干而凈,然后向許辭涎笑起來:“李董、童主任,許總,我向你們保證,從今天開始,我一定天天練酒,什么時候能一頓干完四瓶,我什么時候再向你們匯報。”
“你小子!”李延河馬上就明白自己的漏洞了,忘記說時限被這小猴子鉆了空子,再要擠兌他就不易了。
他剛裝要發作,許辭連忙抓住李延河的胳膊,端起酒杯道:“李叔、李叔,您大人大量,我們年輕人不懂分寸,您多擔待、多擔待,我先干為敬。”
李延河哈哈大笑:“好了好了,四瓶酒不說了,你們倆再干掉一瓶,明天上午你們跟醫藥化工公司的人談細節,談完后再來我辦公室一趟。”他轉頭對童主任說道:“明天早上童主任安排一下。
許辭笑了,他徹底放松了,沒有出現最壞的情形,他表面波瀾不驚,其實這幾天他沒有一刻不擔驚受怕。
他真正害怕的是,這次事件是由楊木公司一手策劃的。
像楊木公司這樣的龐然巨物,一旦開始出手,后面肯定會有一系列的雷霆動作,麗科連半點碰撞的勇氣及準備都沒有。
而現在看來是另外有人在借這次的事件搞動作,這個人是誰,目的是什么,他還有什么后手?楊木事件肯定只是冰山一角。
不過狐貍既然露出馬腳,自己就不妨將計就計,有些關系,幸虧除了自己和父親之外,再沒有人知道了,張慕,還真是一個幸運的小子,如果這次事情真的另有貓膩,那么又相當于是替自己挨了一刀了。
事情解決了,許辭扶著張慕向酒店里走去,兩個人都很放松,嘴里哼著誰也聽不清的歌,表達著對方都沒明白的意思,踩著完全不搭的舞步,把整個街道都當成了主場。
再進酒店時,單飛雪正在大堂里對付兩個日本人,日本人正在指手劃腳,滿口吐沫。
“給小費不要啊,不要白不要!”許辭走過去時笑道。
“不是啊,”一邊的服務員小聲對他說道:“這小日本是個老色鬼,非要酒店幫著找小姐,飛雪正在解決他呢,可是小日本不好對付啊,非說以前在這里找過小姐的。”
豈有此理,張慕立刻直覺的酒勁直往腦門上涌,他一個醉步沖過去,攔在單飛雪面前,沖著日本人吼道:“小日本,要找女人,回去找你媽,別來中國撒野。”
“I invite you to say once again”大概張慕說的很快,小日本沒聽懂,于是用英語來問張慕。
許辭翻譯給張慕聽后,張慕大笑不已,于是用僅會的一點英語,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說道,“I say ,back home for your grandma!”
張慕大笑不已。
大概真的醉的比較厲害,張慕有些看不清小日本臉上的表情變化。
突然,許辭道:“小心”,只見一拳向張慕直飛過來,張慕本能的想躲,一瞬間想起單飛雪好像站后邊的,自己一躲,單飛雪肯定得遭殃,他還沒決定是否要當一次英雄的時候眼前一陣金星,鼻子里濃濃的一股酸咸味。
日,被打中了鼻子,小鬼子!張慕揮拳直撲過去,但不知是醉還是日本人的保鏢反應快,居然打不中。
幸而一旁的許辭心領神會,連忙上來“調解”,一把拉住老外,并且大喊“easy easy”,這個配合天衣無縫,于是張慕的拳頭準確的挨上了小日本的右眼眶,小日本的眼鏡框應聲而裂,不過好像鏡片質量挺好,玻璃居然不碎。
一場混戰,許辭習慣性的觀戰,單飛雪一邊擔心張慕,一邊擔心酒店里的瓶瓶罐罐,幾個保安使用各種勸架方法讓張慕不致于被群毆。
可能張慕醉的有些厲害,而小日本有點功夫,兩個保鏢更不是吃素的,所以張慕沒有能保持一慣的壓倒性勝利,在110把一群人分開的時候,雙方都吃了點虧。
當然小日本受的傷最重,整一個頭都成了豬頭,尤其是右耳高高腫起,疼的嗷嗷直叫,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是張慕記得自己似乎沒打到這個位置,不過張慕在小日本的腹部下了一記暗手,估計他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不停的覺得肚子痛。
但是不管如何,那感覺是一個爽,連日內對小雨的思念、對楊木事件的擔心一掃而空,派出所的警察給張慕錄口供時他心理輕松的很,什么打架斗毆、不良紀錄、國際糾紛、就算是刑事拘留先全TMD滾一邊去。
這個城市的今天晚上只屬于張慕一個人。
問完話后,一個姓趙的警官的把張慕帶到門口,許辭正憂心忡忡的聯系律師想給張慕辦保釋。
趙警官笑了:“別喊律師了,你們可以回酒店了,說清楚情況就沒事了嘛,你們做的很好啊,見義勇為嘛。”
許辭努力抓了兩把自己的頭發:“見義勇為?”
趙警官貼過張慕的耳朵說道:“老實說,這兩個小日本好像在這邊有點生意經常來,每次都帶上一兩個女學生之類的,我老早看他們不順眼了,這次終于有機會了。”
張慕看著他那根電棍,突然有些恍然大悟,“原來。。。。。。那老外不會真聾吧,我們會不會鬧太大啊?”
“沒事沒事,有分寸,所里已經通過局里到領事館了,局里沒什么特別反映,只不過讓我們處理時小心點。”
“那兩個日小本呢?”
“哦,總得關一會吧,待夠24小時,這種事以前處理過,有先例。老外的效率也沒想象中那么高,更何況要通過局里,沒這么快的,對了等一下我拍個照。”
沒想到張慕來長安第一件欣賞的事居然是這里的幾個警察,實在很難把他們和長安火車站的混亂聯系在一起。
“大概長安警察受的愛國教育特別深刻,陜省真不愧是革命搖籃。”回去的路上許辭突發感慨,張慕深以為然。
李延河在第二天看到張慕時差點沒憋住笑,通紅的鼻子、浮腫的眼睛、裂開的嘴角,除了身上依然保持挺括的西裝和筆直的站姿外,一切和三流港產片中剛被人K的暈五昏六的小弟有十分的神似。
至于與廣告中的那些志氣滿滿、玉樹臨風、英俊非凡、風流倜儻的優秀推銷員們實在找不到半點相關聯的地方。
他愣了N分鐘,等到香煙快燒到手指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原來昨天在雁回酒店打架的就是你們倆,哈哈,我很喜歡!”老頭的話不陰不陽,但張慕無法確定其中所含究竟是正義還是反義,但是很驚異于他對于這種瑣碎花邊新聞的掌握程度。
“你老真是強知博識啊,居然連這種小事也能在這么快的時間內掌握。”許辭笑著試探。
“強知博識?今天你們如果去大街的話認識你們的人肯定少不了!”李延河甩來一張報紙,張慕和許辭打開報紙一看,是一份長安晨報,末版首條赫然配發了張慕亂七八糟形象的玉照,依稀是張慕剛從派出所出來時大趙給他拍的那一張。
旁邊還有一條新聞標題退伍兵醉打日本嫖客、派出所免除國際糾紛,標題一流,內容文字卻俗套的很,無非是贊揚雁回路派出所如何反應神速,在接警多少時間內到達出事地點,及時制止了一場可能變化為國際糾紛的游客糾紛。
不過對張慕的行為定論為見義勇為,制止小日本對酒店員工的性搔擾,雖然行為有點過激,但是仍然使用肯定的語氣。
正當張慕洋洋得意之際,突然看到文章中“這兩名日本客人本打算與楊木公司洽談合作。。。。。。”
完了,電光火石的一瞬,張慕心里泛起了苦味,好不容易爭取出來的機會又把新合同談了下來,轉過頭來居然把李延河給坑了。自己真的成了坑王了,李延河會不會重新考慮合同,畢竟新合同還捏在李延河手里,他如果反悔,麗科公司一點辦法都沒有。
“哈哈,”張慕轉過頭對許辭說道,“許哥,跟你那么久,第一次有新聞讓我做主角,你卻沒上鏡的。”
“得了得了,這種上鏡以后都留給你,要是讓小報記者知道我許辭為一個酒店女員工出手打架,這一篇以后還翻得過去啊?我許二公子這輩子的形象就全毀了。”
許辭怎么會不明白張慕在故意轉移話題,他立馬心領神會配合,兩個人演技自然逼真,足夠拿百花金雞的。
“看完這篇文章想跟我說些什么啊?”李延河開始擠兌人。
“沒什么啊,標題文采還過的去,內容好俗、俗的很!”
“難道你就沒一點內疚心理嗎?”李延河果然開始借題發揮了。
“內疚?內疚什么?”張慕故意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