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慍凝神看了崔大崔二一眼,沉聲說道:“我若是一去不回,告訴父親一切皆是我只愿的,莫要連累她的家人。”
“郎君…”崔大和崔二同時開口說道,看著他的眼中滿是震驚。
“還有我要今晚所有刺客皆葬身江中。”崔慍說完一頭扎進江水之中。
眨眼便消失在崔大與崔二眼前。
“郎君!”崔大和崔二聲音之中滿是擔憂。
“大小姐…”春桃放聲痛哭了起來。
“閉嘴!”崔大臉上含著怒火,冷冷掃了她一眼。
春桃瞬間閉上了嘴,她眼中盛滿淚水,眼巴巴的看著崔大,眼淚一行一行落下。
夜色越發濃重。
崔大派了一個影衛保護春桃,跟著崔二好似瘋了一樣,緊隨其后也一頭扎進滾滾江水之中。
郎君若是有個萬一,他們也不用活了。
幾個浪打過來,謝瑯華嗆了一大口水,她用力拍打著水面,卻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江上的浪太大了,她用力的喘息著,忽的她的腳被一個刺客拉住了,那個刺客使出渾身力氣來,把她拖入冰冷的江水中。
冰冷的江水瞬間將她淹沒。
她只覺得冷,徹骨的冷,冷的牙齒忍不住打顫。
她用力的睜大雙眼,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她用力的掙扎著,一腳踢開了那個刺客,她轉身想要逃走,數十個刺客朝她圍了過來。
這些人的目標本就是她,又如何肯放過她呢!
忽的,一道寒光從謝瑯華眼前閃過,一柄長劍朝她刺了過去。
謝瑯華屏住呼吸,她身子一閃竟避開了那柄長劍。
她六識過人,即便眼睛看不見卻還有耳朵。
于冰冷的江水之中,十數個刺客把謝瑯華團團圍了起來,仿佛張開一張巨網,將謝瑯華網羅其中,讓她無處可逃。
謝瑯華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母親與阿恒還在家中等她,她不想死。
阿恒的腿還沒有好。
她大仇未報,真的不想就這樣死去。
即便是死也要拉著他們陪她一起陪葬,謝瑯華慢慢的閉上了雙眼,嘴角勾勒著一抹冷笑,一味等死可不是她的作風。
她看不見,那些刺客也是看不見的。
她身子一閃,仿佛看得見一般,靈巧的避開一劍,她慢慢的拿出隨手攜帶的匕首來。
她抬手落下,毫不留情的割斷一個刺客的脖子。
鮮紅的血很快彌漫開來。
置身鮮血之中所有刺客一驚,不敢有絲毫松懈。
謝瑯華放開手腳,手舉起落下,又割斷一個刺客的脖子。
然,胸部積壓的痛令得她面色一變,神志都有些模糊了起來。
她在水中憋氣的時間已然到了極限,若是不能殺出重圍的話,她就只能葬身江中了。
那些刺客雖也看不見,動作卻也是十分靈活,謝瑯華殺死一人,瞬間便有人補上,無論如何謝瑯華也逃不出去。
謝瑯華四周是刺客,根本不給她一點可趁之機,那些刺客仿佛商量好的一般,齊刷刷舉起手中的長劍朝謝瑯華刺了過來。
眼見她就要被長劍扎成刺猬。
忽的,幾個此刻身子一僵,緩緩沉入江中。
一雙手牢牢的抓住了謝瑯華,把她帶入懷中。
謝瑯華看不清楚,可熟悉的味道竄入她鼻尖,她看都不用看便知道是崔慍。
她眼中有些酸澀。
崔慍一手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低頭一吻落在謝瑯華唇上,給她渡了一口氣。
崔慍帶著謝瑯華用力的往上游。
四周滿是血腥味。
已可看到點點星光。
就在那時數十個刺客又纏了上來。
可見謝瑯華不死不休。
崔慍已然受了傷,謝瑯華看的出來,他動作都緩了下來,又在水中泡了這么許久,體力都有些不支。
謝瑯華也亮出手中的匕首來。
眼見一個刺客舉起手中的長劍朝崔慍刺了過去,而崔慍正在與其他刺客廝殺,謝瑯華抬手把匕首刺入那個刺客胸膛。
崔慍側目看了謝瑯華一眼。
兩人相視一笑。
還差一點兩人就可以露出水面,已然是勝利在望。
怎料,一個刺客一把拉住謝瑯華的腳,用力把她往下拉,謝瑯華用力的掙扎,奈何一點用處都沒有。
謝瑯華一驚,崔慍緊緊的抱著她,兩個人瞬間被拽了下去。
就在那時,一個刺客舉起手中的長劍朝謝瑯華刺了過去。
謝瑯華只顧掙扎,然沒有發覺。
崔慍眼光一凝,揮動手中的劍想要殺了那個刺客已然來不及了。
電光火石之間,他想都沒有想以身為盾擋替謝瑯華擋在那一劍。
“不要…”謝瑯華眼睛瞪的大大的看著他,嘴里吐出一串氣泡,那一劍刺穿了崔慍的胸膛,刺目驚心的血在她眼前彌漫開來。
崔慍手中的劍驟然落入水中。
他深深的看著謝瑯華,勾唇一笑,頭抵在她肩頭將身上的重量部壓在謝瑯華身上。
“崔慍,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謝瑯華滿目驚恐,眼淚一行一行落下,混在江水中分不出彼此。
她用力的抱著崔慍,奈何崔慍緩緩閉上了眼,身子一點一點往下沉去。
“啊…”謝瑯華雙目血紅,只覺得小腹好似要炸開一般,她抱著崔慍用力嘶吼了一聲。
以她為中心,江水波動了起來。
那瞬間所有刺客只覺得胸腔好似炸裂了一樣,暗紅色的血從他們的七竅流了出來,他們來不及發出一點聲音,便沉入江中。
謝瑯華身上的力氣仿佛被抽干了一般,她只覺得渾身虛弱無力。
漫天星光離她越來越遠。
她抱著崔慍緩緩沉了下去。
就在她以為他們必死無疑的時候,一雙手拉住了她與崔慍,拼命的往上拉著他們。
緊接著又有一人在下面用力往上推他們。
他們一下被拉出了水面。
謝瑯華緊緊的抱著崔慍,神色茫然的看著他們,一時之間竟不知他們是誰?只覺得面熟。
“郎君,郎君…”崔大與崔二滿目驚恐的看著崔慍。
直到他們被救上船,謝瑯華都沒有回過神來。
“大小姐…”春桃一下撲到她身上,放聲痛哭了起來。
莫森大步走了上來,凝神看著崔慍,皺著眉頭說道:“快把郎君移到艙內。”
崔大和崔二一把從謝瑯華懷中搶回崔慍,小心翼翼的把崔慍挪到艙內。
“大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嚇我啊!”春桃見謝瑯華面色慘白,唇色發青,整個人呆呆愣愣的,哭的越發凄慘。
謝瑯華看都沒看春桃一眼,她緩緩的垂下頭去,凝神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皺著眉喃喃說道:“崔慍,你不能死!”
她聲音平靜沒有丁點波瀾。
一句話說完,一頭栽進春桃懷中。
“大小姐!”春桃抱著謝瑯華濕漉漉的身子,一下子嚇傻了。
無邊無盡的黑暗中,謝瑯華好似又回到了那個令人窒息的夜晚。
春桃慘死在她面前,阿宇被剜心入藥,而她自己則烈火焚身。
“不,不要…”也不知昏睡了多久,謝瑯華大喊著睜開了雙眼,她雙目泛紅滿是血絲。
“大小姐,你可算是醒了!”春桃看著她一下紅了眼眶。
謝瑯華眼神有些渙散的看著春桃,眼中閃過一絲茫然。
春桃幾步走到桌前給她倒了一杯茶,看著她說道:“大小姐喝點茶潤潤口吧!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春桃說著把謝瑯華從榻上扶了起來。
謝瑯華看著眼前然陌生的情景,神色還有一絲恍惚,皺著眉頭說道:“這是哪里?”
“這是崔家六郎的船啊!”春桃輕聲說道,他們只在搶來的船上待了不久,便有崔家的船來接應他們。
“崔慍呢?”謝瑯華猛然驚醒過來,她一把握住春桃的手,眼中滿是驚恐,一字一句的問道:“他怎樣了?”
“大小姐放心吧!崔家六郎雖然傷重,但性命無虞,只是此刻還沒有醒來。”春桃如實說道。
謝瑯華起身便要下榻。
“大小姐,你在江中泡了許久身上還有傷,如今高熱才退身體還虛著呢!你這是要去哪里?”春桃慌張的說道。
“我去看看他。”謝瑯華絲毫不顧春桃的勸阻,她起身下了榻。
春桃只得給她穿好衣裙,末了又給她披了一件披風。
在春桃的攙扶下,謝瑯華一步一步朝崔慍的房間走去。
他們兩人房間相鄰,謝瑯華走的極慢,她面色煞白,不過走了幾步便出了一頭的汗珠。
春桃有些擔憂的看著她,卻沒有說話。
經過那晚的事,她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崔家六郎待大小姐是真的好,好到連命都可以不要的那一種。
崔大和崔二在崔慍榻前守著,一見謝瑯華皆站了起來。
謝瑯華站在門口,身子一僵,凝神看著榻上的崔慍,他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面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眉頭緊鎖臉上寫滿虛弱,與上一次受傷的摸樣截然不同。
謝瑯華記得崔慍上一次受傷昏迷不醒的時候,臉上紅撲撲的,雖然也很兇險,但然沒有這次這般虛弱。
謝瑯華推開春桃的手,緩步朝崔慍走了過去。
崔大和崔二對視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上一次郎君受傷是怎么回事,他們都心知肚明,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郎君為了謝瑯華真真是連命也不要了。
莫叔說好在那柄劍偏離了一點,否則郎君必會當場斃命。
走到春桃身旁頓時時候,崔大抬頭看了春桃一眼。
春桃也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謝瑯華與崔慍。
又是滿天星光,與那晚無異。
謝瑯華緩緩坐在崔慍榻前,凝神看著他,拿起一旁的帕子輕輕的替他擦了擦額上的虛汗。
“崔慍,怎么辦呢?你想要的我永遠都給不了你!”良久,謝瑯華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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