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奏皇上,臣舉薦靖南伯黃得功為宣遼總督,總督九邊軍務!”
劉鴻漸突然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正色道。
在此之前,黃得功最高的官職便是坐鎮廬州府時,任的當地的總兵,而且是個連將軍印都沒有的總兵,而奉命與朱純臣一起剿滅江北三鎮叛軍時,又變成了副總兵。
京營不同地方,副總兵已是要職,在后世,地方的總兵便相當于軍區司令員。
京營為天下兵馬之表率,又有拱衛京師的職責,即使是副總兵也比之前地方官職要重要一些。
但要論明朝最牛叉的官職,便莫過于督師了。
督師并非明朝的官職,明史職官篇也并無此職位,乃是明朝后期地方動亂不休,為了給予官員更大的權力而暫時設置的。
一開始是叫巡撫,巡撫已經算是封疆大吏,但后來越來越亂,不得已在巡撫之上又整了個總督,又過了幾十年,干脆又整出了個督師。
這在中華上下五千年來也算是一朵奇葩了,督師不僅手握百姓的生殺大權,就連屬地的財政、軍務一把抓,即使是官員也可以先斬后奏.
實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土皇帝。
例如楊鶴是NingXia、延綏、GanSu三邊總督,盧象升總理川、陜、湖廣等七省的軍務,可稱督師七省。
但不論是巡撫還是總督,亦或是督師,皆只能由文官擔任,有明一朝文官向來壓武官一頭,萬歷抗倭大將戚繼光上承首輔張居中時,竟然自稱門下小狗戚某,如此可見一斑。
督師不僅要是文官,一般還要有兵部尚書銜或者內閣首輔、次輔,否則便沒有資格。
至于劉鴻漸,便實乃異數了,
說他是武將吧,還擔任著大學士、太子太師的名頭,說他是文官吧,偏偏為大明打下了ShanXi、ShanXi,還是打退了建奴。
而且在朝廷中,劉鴻漸不僅深得崇禎器重,還是個出了名的混不吝,朝臣們惹不起,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若黃得功真的被任命為總督,想來文官們定是不服要鬧騰,可這爛攤子靠文臣的嘴皮子沒有用。
既然要重用武將,首先就要提高武將的身份地位,想來崇禎也會明白。
使武官可以任總督,便是又一個表現而已,好在現在兵權在握,也不怕文官們翻出個什么大陣仗,不想干就辭職,天下多的是想當官的文人。
從一個不受人待見的區區副總兵,直接被舉薦為總督,這可能嗎?侯爺為何這樣做?他自己不就是薊遼督師嗎?
“侯爺,莫不是在開下官玩笑?”性福來得太突然,黃得功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又是拿他開涮。
“哼,他若敢拿這軍國大事開玩笑,朕今日便拿他開刀。”崇禎瞪了劉鴻漸一眼。
“黃老將軍,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謝恩!”劉鴻漸才不在乎這個,不把老黃推銷出去,他自己就得擔著。關鍵時刻掉鏈子,怪不得打打殺殺混了半輩子還是個地方官,劉鴻漸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沖黃得功使了個眼色。
“謝皇上恩典!老臣必肝腦涂地為皇上守住北境,讓建奴不得染指半步!”
原來自己并不是沒人撐腰?也并不是不受所有人待見!
黃得功是開原衛人,開原既后世的鐵嶺下轄,如今雖然落入賊手,但北境也算是他的故鄉了。
還有什么說的?黃得功老淚縱橫,撩起袍子跪在地上,頭磕的梆梆響。
唉,真不知這些老臣都為了個啥?你若是文官吧,出去還能撈點銀子,就算是清流,也是為了后世流芳搏個名兒。
而這老黃呢?說他為了利吧,一身舊官服也不知穿了多久,說他為了名吧,他大字不識幾個,哪知道什么萬古流芳。
就這么把自己無私的貢獻給朝廷,反正劉鴻漸自認為自己干不來。
他沒有那么高尚,為人處世也沒有什么章法,皆是隨心而定。
“皇上,臣的意思,秦夫人一家為大明征戰數十年,而到如今才是曲曲二品的誥命夫人,如今南方動亂,皇上當不吝封賞,方能得地方士兵之心。
如今太倉庫銀充足,也可多賜予些,讓忠于大明之臣有能力招兵買馬、獎賞有功士兵。
秦夫人苦守石柱,若黃老將軍去了山海關,秦夫人勢必更加孤立無援。
臣建議,從京營中撥出四萬兵,調與秦夫人聽用,而秦夫人不需與左、張二人決戰,只需占據要地與二人對峙即可。”
既然老左快不行了,當然不能在這個時候硬碰硬,那就等唄,這土匪頭子蹦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老左上天之時,便是小左覆滅之日。
“第二,邊關苦寒,駐守邊關的士兵也皆是驕兵悍將,且分散于各處,兵力不足。
聽聞黃老將軍的廬州兵也死傷殆盡,臣建議,京營中還需分出兩萬人給黃將軍撐場面。
哦,還有微臣手中的那炳劍,放微臣手中也沒啥用,皇上你看?”
北境四鎮皆有悍將把持,劉鴻漸走了,突然又空降來一個督師,關鍵這督師之前軍職還沒當地的總兵高,怎么能令各地的總兵心服?
劉鴻漸為了老黃(其實是自己不想去那里受苦)也真是煞費苦心。
“哼,朕的賞賜也是你想送人便送人的?再者說,朕若把京營的兵都派了出去,這京師的安危誰來負責?”
崇禎聽完馬上炸毛了。
天子劍尚且不說,這黃德功若是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朕怎么能安心把邊關重地交給他?
這個豎子,真是給了顏色便開染坊。
膨脹了,膨脹了!
“皇上,微臣并沒有亂講,從山海關到宣府,北境防線本就綿長,微臣攻打李自敬時又拉走唐峯、向雄兩位干將以及山海關內全部的騎兵。
如今山海關只剩下四萬步軍,以及五萬新征的新兵蛋子,這些兵力駐守那綿延數百里的邊鎮根本不夠。
臣聽聞滿清皆是在酷寒之下沒了吃食而犯邊,這可萬萬馬虎不得。
至于咱這京師,不是還有剩下的兩萬京營士兵嗎?年初闖軍圍城時,城中只有一萬多茍延殘喘的老弱,臣與王公公便能守得李自成兵敗身亡。
現如今京營訓練大成,臣自信即使真的到了那個地步,臣也可以守得匪賊無功而返。
更何況,黃老將軍難道沒有信心守住北境嗎?”
劉鴻漸并沒有把自己的千戶所擺出來,事實上這是他最倚重的力量,那一百支AKM齊發守城的陣仗,并不為眾人所知,他也不想讓朝臣以及崇禎知道。
畢竟,那太霸道了,霸道到即使一個人對你再如何信任,也會心生忌憚。
“若臣讓一個韃子入了關,臣便以這項上頭顱謝罪,臣必誓死守衛北境!”
黃得功除了會打仗,不會說什么好聽話,來來回回的幾句短小而無力,就像某些不良寫手。
但崇禎卻極為受用,或者說無可奈何。
“黃愛卿盡心盡力便是,真若到那個地步,朕也不怪你,只怪朕無能!”崇禎的脾性就是這樣,事已至此便不會再拉將領們的后腿兒。
當年孫承宗是,袁崇煥也是。
“待會兒朕便召內閣商定南北事宜,若沒有大的變故,明日上朝,朕便有旨意宣讀,就這樣吧!”
崇禎感覺甚是疲憊,如此重要的事是繞不開內閣的,好在他新組的這個內閣用起來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即便如此,明日這旨意一發,朝中的大臣勢必又要集體死諫,都是事兒啊!
“臣等告退!”劉鴻漸與黃得功齊聲道。
劉鴻漸很開心,因為他終于不用去邊關了。
黃得功也很開心,北境是他的第二故鄉,如今征戰半生他終于可以回去了,還是以督師的名義。
“哦,對了,皇上可別忘了后日之事!”劉鴻漸突然想起了什么,轉身道。
后日?后日便是除夕了,能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