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大堂。
細說老父遭遇,曹孟德遂問計幕僚。
陳宮對曰:“如明公所料,背后主謀,必是關東群雄。”
“此乃嫁禍安國之計也。”程立亦道:“欲害明公與陶恭祖,二家交惡。坐收漁翁之利。”
曹操不置可否,又看荀彧:“文若,以為如何。”
“必出二袁之謀。”荀彧直言不諱。
正中曹孟德下懷:“文若所思,與我相同。時高祖與項羽,約為兄弟。項羽欲烹太公,高祖言,幸分一桮羹。我與本初,公路,俱為刎頸之交。今欲殺吾家翁,非玄德門下相救,我亦幸分一桮羹否?”
聞曹操言語間,頗多憤懣。陳宮言道:“少時好友,各為其主。常聞‘罪不及父母,禍不及妻兒’。二袁此舉,我輩不恥。”
“為今之計,該當如何。”曹操又問。
“袁紹已下江東,袁術守備揚州。若報私仇,恐遭人詬。”荀彧已有良策:“明公可上表,愿為先鋒,攻打壽春。如此,二袁當知,明公心意也。”
“壽春乃淮南雄城,輕舟寡卒,恐難攻取。”陳宮勸道:“且春夏之交,正當屯田自養,不宜輕起征伐。”
“無妨。我已有妙計。”荀彧答曰。
荀彧屢出奇謀,曹操自深信不疑。安頓好老父,這便上表自薦,愿為先鋒,討伐壽春。
董侯欣然應允。拜衛將軍曹操為先鋒,自滎陽浚儀渠(汴渠),順下淮泗。
武帝元光三年(前132年),大河決口于濮陽,泥沙淤塞菏水并汴水河道,鴻溝水系由此破敗。至平帝時,河水決堤,沖入鴻溝,淤塞更重。明帝永平十二年(69年),王景并王吳,共治大河、汴水。疏通上段河汴水路。然余下河道未治,鴻溝水運逐漸湮廢。后薊王整備敖倉,招募良工,疏通余下水路,重現鴻溝舊貌。
薊國山川地形圖,已將浚儀渠重改鴻溝。
聞蓋海,翥鳳二艦隊,會師淮南。
合肥侯急開朝議。
大將軍攜群雄,遠征江東。唯剩車騎將軍袁術,可堪一用。
袁術進言道:“蓋海,翥鳳二艦,水戰無敵,然卻不善攻城。壽春城高墻厚,守城諸器齊備。曹孟德縱有鐵壁鏵嘴,堅船利艦,卻也鞭長莫及。然若棄舟登岸,揮軍強攻,自尋死路也。”
“壽春二面臨淮,一面臨淝,需防水攻。”合肥侯提醒道。
“臣,謹記。”袁術領命自去。
淮水之上。
兗州牧曹操,與青州牧劉岱,各乘斗艦,并舟相見。
“一別數載,孟德無恙乎?”自逐袁紹南下,孔融入北海為藩。劉岱固守大河之尾,意氣風發。
“公山亦別來無恙乎?”曹操抱拳回禮。
“陛下真有南下之意乎。”待斗艦泊穩,劉岱求問。王太師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究竟意欲何為,劉岱又豈能窺破。
“操,毛遂自薦也。”曹操如實作答。
“莫非為報私仇乎。”劉岱忙問。
“兵者,國之大事。操,豈為一己之私而廢公事。”曹操答道:“袁紹引軍渡江,攻略江左。壽春兵力空虛,正當一戰而勝之。故求為先鋒,與公山合兵一處,攻取楚都。”
“如此,愿尊號令。”劉岱為后將軍,位在衛將軍下。
北岸下錨。蓋海,翥鳳二艦隊,共組水軍營砦。無需伐木連舟,由水及岸。船翼翻轉,鐵索連橫,水砦自成。蓋海、翥鳳,并立陣中。帆檣如林,蔽日旌旗。氣勢如虹。
蓋海艦爵室。
曹操并劉岱,攜麾下文武齊聚。
曹操乃先鋒主將,劉岱佐之。曹操居主,劉岱居次。而后文武分列。
一眼掃過,曹操吐氣開聲:“壽春乃舊城新筑。合肥侯自南陽遷出。便廣招良工,以薊國營城術,修筑此城。城中內外,遍置機關諸器。城上弩車、發石車,可遠射八百至千步。壽春雖二面臨淮,一面臨淝,然二水距城甚遠,舟船無所至也。諸位可有良策破敵?”
見劉岱麾下,鴉雀無聲。
曹操恐有失其顏面,遂看向荀彧:“文若,以為如何?”
荀彧答曰:“回稟明公,壽春墻高,故居高遠射。何不掘土成丘,立樓于頂。如此,當可與之,一較高下。”
別說曹操,便是劉岱亦頗為詫異。聞荀文若,足智多謀,算無遺策。可與薊國謀主荀攸,并駕齊驅。不料竟出此下策。
負土成丘,費時費力。勞師遠征,若不能速勝。不等糧盡自退,袁紹班師,內外夾攻,此戰危矣。更何況,遠離城墻,即便堆高,與之互射,可稍占上風。然遠不足以破城。
尤其劉岱麾下文武,交頭接耳。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所謂反常則妖。計出荀文若,曹操自當持重:“當如何行事,文若且細細道來。”
“喏。”荀彧神情自若,娓娓道來:“吾觀淮淝二水,距壽春數里之遙。何不棄船登岸,于千步之內,每隔百丈,掘土成丘。如此繞城一周,待土丘畢,令軍士四面射之,城中敵軍,必不戰自亂。”
“嘶…”曹操似有所悟,卻未說破。這便笑問劉岱:“公山,以為如何?”
“這…”曹孟德非庸主也。莫非此中別有溝壑。心念至此,劉岱斟酌言道:“或可一試。”
翌日,水砦大開。斗艦往來,運送兵士登岸。
取薊國巧工鏟,距河岸約千步,掘土堆丘。
袁術得報,急忙登城查看。
“莫非欲掘地道,暗通城下乎?”
“何不掘長塹以拒之。”便有主簿閻象進言道。
“城下虎落,便是長塹。”袁術笑道:“曹孟德,何其不知兵也。”
“曹孟德素奸詐。明公不可不防。”閻象又進言道。
“嗯。”袁術自有計較:“置聽甕、狼煙以備之。”
“喏。”紀靈領命自去。
遙看土丘日漸高聳。曹操遂問道:“文若,究竟意欲何為?”
荀彧這才道破天機:“名為堆丘,實則掘渠也。”
果是虛虛實實之計也。曹操忙問:“掘渠又當如何?”
“待渠成,明公只需如此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