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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5 青史留名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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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書魯相,命潁川、汝南等地‘屯田吏士’,沿途接應。”張甯言道。

  “喏。”事不宜遲,二老忙去傳書。

  既有公孫王后來函,張甯豈能不應。何況何后母子,茲事體大。斷不得有失。

  何后借口探望何苗,車駕下山,先行半(rì)。待心腹宮妃察覺,入國邸稟報公孫王后。此時,何后車駕,已至伊闕關下。

  洛陽八關,重兵拱衛。

  進出皆需盤查。尤其董卓接連遇刺,深受重創。八關守備,尤勝先前。

  何苗遣人投帖,不料騎都尉李肅,休沐洛陽,不在關下。此時闖關,恐為所害。便在進退無措間,忽聞頭頂鐘聲陣陣。

  何后掀簾窺探。只見伊闕山巔,建有連綿樓宇,蔚為壯觀。

  何后遂問:“此樓何名?”

  駕車青牛師答曰:“此樓名‘蜃樓’。樓懸絕壁,下臨溪水。常有洛陽車馬往來,卻不知何人所造。”

  “尋路入山,借住一晚。”何后言道。

  “喏。”

  本以為山路必崎嶇難行,豈料皆青石鋪就。一路無阻,駛入山門。抬頭可見連綿樓宇,懸于峭壁。宛如懸空一般。另有無名溪水,自山中涌出,匯入伊水。

  “何人竟如此不惜工本。”便是何后,亦不由慨嘆。

  待車駕停穩。便有清秀童子,近前行禮。

  趙忠忽隔窗言道:“黃門佞童,太后小心。”佞,諂也。

  宮中隱秘,何后亦有耳聞:“莫非與先帝有關。”

  “老奴不知。”趙忠低語道:“聞桓帝有此癖。命黃門署豢養美貌童子。然至先帝登基,遂被竇大將軍驅散。唯剩少許,侍奉云臺(diàn)。”

  見迎駕童子,連連擺手,一問三不知。

  趙忠又道:“果然聾啞天生。”

  何苗言道:“既如此,當遠避。”

  “懸樓乃興于薊王,此樓制式,與九坂懸樓,大同小異。且臨近關下,非同尋常。”何后已有定計:“且入樓一觀。”

  “喏。”趙忠領命先行。

  樓外童子,口不能言。樓內童子,目不能視。趙忠遂了然于(胸):“必是太倉頂上折桂館。”

  “蟾宮折桂。”太倉隱秘,何苗亦知。

  “正是。”趙忠嘆道:“莫非樓主,乃漢宮故人。”

  童子引路。乘天梯登頂閣。

  少頃,便有一鶴發童顏,矍鑠老者,健步入內。

  趙忠肅容下拜:“老奴趙忠,拜見秦太倉。”

  “原是趙常侍。”秦太倉亦頗為意外。話說,秦太倉得前大將軍梁冀寵幸時。趙忠亦不過是一介小黃門。時過境遷,不料竟在此地相遇。如何能不感慨萬千。后梁冀滿門伏誅。蟾宮遂被曹節所掌。如趙忠、張讓等,皆無可染指。然卻皆有耳聞。

  趙忠收拾心(qíng),為秦太倉引薦。

  聞乃大漢太后,秦太倉伏地行大禮:“老朽,叩見太后。”

  “太倉免禮。”何后言道:“洛陽宮變,輕車出亡。奈何伊闕關(jìn),(yù)暫住一晚。多有打擾。”

  “太后圣駕,老朽蓬蓽增光。”西園大火,京師人盡皆知。秦太倉掌《子錢集簿》,耳目靈通,焉能不知。

  更有甚者。樓下暗渠,可通函園地宮。秦太倉與耳室主記蔣干,時有往來。

  只可惜,秦太倉只掌子錢事宜。并不知曉何后諸事。

  趙忠更借口與秦太倉多年不見,促膝長談。秦太倉分(shēn)乏術,亦無從通稟。

  一夜無話。翌(rì),何苗先行投帖,約李肅相見。

  李肅不敢怠慢。輕車簡從,入蜃樓相見。

  “臣李肅,叩見太后。”

  “都尉免禮。”何后言道:“洛陽大火,西園盡毀。不得已,攜麟子就藩取食。還望都尉網開一面。”

  李肅肅容再拜:“臣,敢不從命。”

  何后又道:“還有一事,勞煩都尉。”

  “請太后明示。”

  “待朕出關,你便尋機返回,向董卓告密。”

  “臣,焉能背主乎。”李肅以頭觸地。先不說董卓火燒西園,大逆無道。若此時助紂為虐,為天下所指。李肅焉有命在。愚行弄險,智者不為也。

  “無妨。”何后言道:“都尉只需聽命行事。朕,必有厚報。”

  “恕臣不敢從命。”所謂口說無憑。太后若為董卓所害。何人能證明,告密乃太后所托。

  待屏退左右,何后遂授機宜:“王莽不出,光武不興。董卓火燒西園在先,追殺朕母子于后。大逆弒君,罪無可赦。那時,薊王興仁義之師,兵發洛陽。撥亂反正,乾坤三定。都尉功在社稷,富貴榮華,享之不盡也。”

  “太后…”李肅又驚又俱,亦喜亦憂。轉瞬之間,千回百轉。一時竟口不能言。

  “朕母子,以(shēn)噬虎。為大漢江山,略盡薄力也。”

  再聞此言。李肅竟淚流滿面。太后交心乃其一。所行義舉乃其二。所謂“士為知己者死”。

  ‘想我李肅,位卑言輕,籍籍無名。何德何能,竟受此重托。’心念至此,李肅拭淚言道:“臣,敢不從命!”

  何后又取錦囊相贈:“內有絹書,細說詳(qíng)。待薊王上洛,當呈于當面。內中詳(qíng),一看便知。”后路亦留好。

  李肅再無(shēn)后無憂。如何能不效之死力。

  自屏后窺知一切。趙忠不由心生慨嘆。若無董卓之亂,真乃大漢帝后也。

  此舉,可謂一石數鳥。

  在明,待何后出逃,李肅雖快馬密報。董卓必不追究。

  于暗,李肅懷揣絹書,待董卓事敗,呈于薊王,足可保全家小。

  無論明暗,李肅皆會放何后出關。

  放李肅先行打典。

  何后車駕,不疾不徐,列隊出關。

  便有守關兵士,攔下喝問:“車內何人。”

  便有“千秋三師”之甘始,車下答話:“某乃甘始,攜家小歸鄉。”

  “甘始,是何人也?某一概不知!車內人等,速下車答話。”守關門候,如何能知。

  “放肆!”正是李肅,姍姍來遲:“京師仙人,爾等豈能冒犯。”

  “都尉!”門候急忙行禮。

  李肅目不斜視,近前行禮:“見過上師。”

  甘始回禮:“平樂會一別,都尉別來無恙乎?”此語一出,眾皆了然。二人乃是舊識。

  “上師何往?”李肅起(shēn)相問。

  “(yù)攜家小歸鄉。”

  “車內何人?”

  “乃小女母子。”

  李肅心領神會:“原是甘夫人(注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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