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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生財有術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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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母降為彌月之喜,曲終人散。王母與墉宮玉女,踏蓮登船,同乘而去。仙音如初,霧氣郁勃。渠內蓮葉,叢叢入水,盡為“香氣”,盤踞不散。

  待仙音杳不可聞,水霧終是散盡。涼風習習,與會眾人,各自猛回神。

  環顧左右,倍思前后。各自唏噓,嘖嘖稱奇。

  來無影,去無蹤。真上仙也。

  若非走盤珠串,仍掛在麟子項間。何太后恍惚覺得,一切皆是虛幻。

  大將軍何進、車騎將軍何苗、少府張儉,及與會嘉賓,表(情qíng)各異,悲喜自知。

  幻術必借幻藥。

  與方正如棋盤的南北二宮不同。西園之內,溝渠蜿蜒,繞行廣廈千間。西王母,因勢利導,乘一輕舟,將幻藥遍吹流香長渠兩岸。臨行前,又故技重施,再暗施“醒藥”。

  如此場面,耗費極多。許將昆侖宮內歷代儲藏,消耗殆盡,亦未可知。

  比起麻姑等仙人,往往降于一戶人家,便于施藥不同。西王母如此不惜工本,大劑量一次(性性)投放。乃形勢所迫。“昆侖之墟,西有五城十二樓,河水出焉,四維多玉。”類似言語,歷代皆見于記載。言之鑿鑿,必有所出。然后世昆侖山,并無西王母痕跡可循。治下五城十二樓,或與仙門同亡。亦未可知。

  唐宋以后,西王母只剩傳說,不見其人。或,亦可作證。舊神隕落,新神崛起。

  王母求千秋觀一席之地。可謂用心良苦。

  自明帝建白馬寺,西域高僧不斷東來,佛教沿絲路,廣泛傳播,影響(日rì)益深遠。為平衡各方,先帝遂修四百尺千秋觀。觀中門派林立,集仙門之大成。西王母派,自請入住,籠絡各門各派,合力守備京師,不為異教染指。功莫大焉。

  王母乃女仙之首,不可久居凡塵,自歸昆侖不提。臨行前,傳語何太后,不(日rì)當遣上元夫人,領千秋觀諸事。

  起居注載,“(上元)夫人年可二十余,天姿精耀,靈眸絕朗,服青霜之袍,云彩亂色,非錦非繡,不可名字。頭作三角髻,余發散垂至腰,戴‘九云夜光之冠’,曳‘六出火玉之’,垂‘鳳文林華之綬’,腰‘流黃揮精之劍’。”

  用后世的話說,一(身shēn)神裝。

  歷代修習,應是仙俠路數。仙術為輔,劍擊為主。

  王母降臨,非同凡響。

  園外百姓,憾未能目睹仙容。為沾染昆侖仙氣,竟爭相入渠,痛飲渠水。

  場面幾近失控。何太后得報,遂命人關閉閘門,截斷渠水。將園內積水,裝瓶販賣。取名“仙流香”。俗稱“神仙水”。藥瓶大小的一壺水,作價千角。引洛陽百姓,趨之若鶩。爭相購買。

  何太后生財有術,不出三(日rì),(殿diàn)下銷金窟,積財如山。饒是董太皇亦自愧不如。

  書傳薊國。饒是薊王劉備,亦不(禁jìn)咋舌。

  若能賣仙氣,豈不更好。

  一時滿城盡傳西王母。

  大將軍何進,得黨魁相助。靈思何太后母子,又得王母賜福。何氏一門,位極人臣,貴不可言。

  二宮太皇,避其鋒芒,不與相爭。

  事已至此,斷不可半途而廢。何進得黨魁教化,通曉外戚變現之道。當趁(熱rè)打鐵,將天下黨人,悉數收歸門下。先辟為門生故吏,再外放為官。十載之內,合九州之力,與薊王一決雌雄。那時,少帝元服,竇太皇退位。放眼四海,再無人可掣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

  宴后翌(日rì),何進又來。請命誅殺趙忠、張讓,及其黨羽。

  何太后自簾后問道:“名籍(名冊)可曾擬定。”

  “稟太后,名籍在此。”何進隨取名籍,呈于太后。

  何太后展開一觀,見白絹頗長,蹙眉問道:“何時動手。”

  “七月半。”何進沉聲言道。

  “七月半”,原是上古先民祭祖節,先秦已有之。漢末魏初,隨道教改稱“中元節”。道家有“三元說”:“天官上元賜福,地官中元赦罪,水官下元解厄。“中元”之名,由此而來。稍后,佛教傳入,則稱“盂蘭盆節”。唐代將“中元”定為節名,設于七月十五,相沿迄今。

  將名籍悉數過目,何太后言道:“程璜、曹節二人,茲事體大,大將軍萬勿輕動。郭勝與我家素有恩義,不可濫殺。”

  “這…”何進試言道:“斬草需除根。”

  “刀鋸余人,傍樹而生。無根浮萍,何來根基。”何太后言道:“黃門令左豐,何以名列其中。”

  “左豐乃新一輩黃門翹楚。若不殺之,必成大害。”何進答曰:“且其人素忠于薊王,不與太后同心。殺之以絕后患。”

  “大將軍刀刀不離薊王。莫非,此刻便要決一雌雄否?”何太后再問。

  “九州不定,安敢相爭。”何進急忙辯解。

  “既如此,當謹小慎微,忍辱負重。不到萬事俱備,不可表露心跡。”何太后諄諄善(誘yòu):“大兄屠于市中,手起刀落,何其快哉。然朝堂不比市井。待大將軍大權在握,當穩捉‘殺人不見血’之刀。宰豬用刀,殺人用權。”

  “臣已知曉。”何進心領神會。

  “名籍重擬。”何太后言盡于此。

  “喏。”大將軍甕聲告退。

  打道回府。與一眾心腹相見。將何進面露狐疑。司隸校尉袁紹,遂問詳(情qíng)。

  何進遂將太后心意道出。

  袁紹諫曰:“大計已定,箭在弦上,遲恐生變,大將軍復(欲yù)何待,而不早決乎?”

  “太后不許,如之奈何。”何進反問。

  “下官斗膽一言。”袁紹抵近言道:“太后念及舊(情qíng),不忍加害。然事已至此,斷難兩全。今若不殺諸宦,他(日rì)必為其所害。我等皆死無葬(身shēn)之地也。”

  “計將安出?”何進狠下心來。

  “何不作勢兵諫,迫之以危。”袁紹已有定計:“群臣上表,尊陛下為‘無上將軍’。再命董卓、丁原,兵于平樂觀。車騎將軍,引胡騎馳逐于道,往來驛上,以造兵勢。請大將軍,再授我假節,專命擊斷之權。命有司嚴查宵小,二宮宵(禁jìn)。見兵鋒所指,太后必懼讓。那時,只需假太皇詔命,則大事成矣。”

  聞袁紹此謀,何進亦暗暗心驚:“假竇太皇詔命,乃大逆之罪。若事發,當如何轉圜。”

  “待事成,大將軍大權在握。下官竊以為,竇太皇必不會怪罪。”袁紹字字誅心。

  “如此。便依本初之言。”何進目中野火燎原。

  長史許攸,又適時進言:“然太后之命,亦不可違。當齊頭并進。重擬、兵諫,同時施為。”

  何進表(情qíng)一緩,連連點頭道:“子遠所言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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