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拜見主公。”薊國四師,齊齊行禮。
“諸公免禮。”劉備連忙示意中書令,遣宮人捧入坐席。無需入二千石列。四人獨坐,以示優寵。
“國將興,必貴師而重傅”。此乃理所應當,自無人指摘。且四師德高望重,于國人心中,堪比商山四皓。理應優待。
“悉知主公欲刊印邸報。我等星夜前來,責無旁貸。”蔡邕言道。
陳亦道:“先前。老臣等,于軒下聽聞,主公欲行‘一日一報’,公之于世。竊以為,茲事體大。雖老眼昏花,亦當仁不讓。”
劉寵接口道:“主公問政于民、問需于民、問策于民,啟民智、聚民意、正民風。開華夏三千年施政之先河。功莫大焉。”
崔一語中的:“主公此舉,堪比《熹平石經》。”
“主公,明以照奸,光融天下。乃國之幸甚,民之幸甚,臣等之幸甚。”蔡邕再拜。
引百官齊聲附和。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劉備這才道破心意:“孤雖遠未稱‘老邁昏聵’,然有備則無患。為防日后,閉目塞聰,阻塞言路,不恤國政,任用佞臣。故創刊《朝聞日報》,以為警醒。”人老而昏,兩漢先帝,比比皆是。便是武帝,亦未能逃脫。
此言一出,四少師紛紛以袖拭淚。古往今來,再無人君,可與我主相比。
“如此,當有勞王傅、諸公,代孤妥善把關。”劉備起身行禮。
百官肅容回禮,立君臣之約。
門下報館,隨之建立。與風聞奏事,直言進諫之侍御史迥異。古往今來,國政民情,皆層層上報,直達天聽。薊王卻反其道而行之。將國策民情,層層下達。公之于眾,廣而告之。
一升一逆,高下立判。
就事論事。于一份報紙而言。主編的作用,毋庸置疑。由創立“月旦評”之門下功曹掾許靖,秉筆操刀。自是上上之選。再加薊國肱股重臣,中流砥柱,合力把關。當萬無一失。薊王大可放心。
細細想來。薊王之所以能達成所愿,原因有三。左伯紙技藝成熟,產量大增,乃其一。活字印刷術,日臻完善,乃其二。大漢民風開放,從不墨守成規,敢于接受新鮮事物,乃其三。
想著那條“三人以上無故群飲,罰金四兩”的漢律,時下早已不用。便可窺知一二。
更有先帝“好胡餅,京師皆食胡餅”,足見開放習氣。此,亦是強勢文明之顯著特征。兼容并蓄,“集百家之長,成一家之言”;包羅萬種,化為天下漢裔。
當然。家國天下,列候次減。自前漢以來,無為而治之黃老之風,亦讓洛陽朝堂,聽之任之。未曾責難。
五千份《朝聞日報》創刊號一出,舉國轟動。
“記佐”,遂成大熱職業。雖不過是百石少吏,然卻令國中才子,趨之若鶩。三百出仕,二千及冠,自令人心馳神往。然才高八斗者,畢竟萬中無一。若能以記佐出仕,亦是我輩上佳之選。試想,馳騁國境,采風、催稿。上拜大儒,下訪黎庶。耳濡目染,學業自成。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既長見識,又得薪俸。二全齊美,何樂而不為。
門下署前,列隊如龍。整日門庭若市。青年才俊,遠道而來,皆為應募記佐一職。
儒宗鄭玄,掌太學壇。墨門鉅子,掌將作寺。王充門徒,掌元素館。道門女仙,掌觀天閣。今又遣“月旦春秋”許靖,掌日報館。物盡其用,人盡其才。薊王知人善任,足令人稱道。
青州東萊,不其縣。
經海市良醫,細心診治,童翊病癥消退,人漸康復。旗船功能齊備。巧匠、良醫,一應俱全。盡可好生休養。
不其令童恢,亦住隔壁。正如良醫所言,兄弟二人,皆患蟲瘕之癥。只不過,尚未病發。童恢、童翊,史上亦是如此。若無薊國良醫診治,二人皆得暴疾而亡。“壯志未酬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青徐近海,其人喜食魚膾生鮮。此病頗為常見地域病。奈何苦無良醫,雖能暫時緩解,卻終無從根治。且何時復發,亦無定期。救之不及,必死無疑。
尤其童翊,癥狀早發。如若再發,普天之下,唯華大夫能救。那時,再北上薊國,如何來及。童恢遂與海市令商議,可否將胞弟,送回薊國安心休養,以備萬一。
海市令言:求之不得。令弟既舉孝廉,除須昌長。必有真才實學。如入四方館,當一鳴驚人。三百出仕,手到擒來。
童恢大喜下拜。
待童翊暫愈,北上薊國。憑海市令舉薦書信,入四方館,幸登六層樓。拜為西林港令,比千石俸。西林港距樓桑,不過十里。性命無憂矣。
作為新任西林港令之舉薦人,海市令亦得薊王褒獎。欣喜之余,又心憂童恢惡疾復發。于是苦勸,待任期滿,當出仕薊國。
童恢感激不盡,深謝不提。
薊國良醫,善治蟲瘕。隨之不脛而走。
不出數日,便有青州百姓,順墨水而下,趕來海市尋醫問藥。
從一日數人,數十人,乃是數百人。
醫者父母心。所幸醫藥足備,海市令遂命良醫,悉心診治。
這日。便有一人家,自瑯琊而來。言,乃是前司隸校尉諸葛豐之后,長兄今為泰山郡丞。年初臥塌不起,久治不愈。
良醫診過,實言相告:“此病非是蟲瘕,而是水瘟。且病入膏肓,唯吐酒石散可治。然此散,乃虎狼之藥。用量多寡,天下唯恩師可萬無一失。為今之計,當速往薊國。遲恐不及也。”
“如此,如此…”一門老小,尚在家中。患者胞弟,一時難以決斷。
便有十余歲童子,躬身下拜:“叔父自歸,我陪阿父,同往薊國。”
“瑾兒年幼,如何能擔此重任。”叔父搖頭。
“聞太史子義,年不滿十,攜母歸薊。今已十二,叔父當信我。”少年溫良敦厚,目光堅毅。
“如此,可與父先去。待我理好家中諸事,再去尋你。”叔父不忘叮囑:“此去,不可生事。若起爭執,當禮讓三分。以退為進。切記。”
“喏。”少年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