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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8 亂臣賊子

熊貓書庫    劉備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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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決了一家老小的食俸之危,六國主愁云消散,席間觥籌交錯,賓主盡歡。

  七國賽馬會成立的初衷,自不必用說。六國主雖不多智,卻也不傻。自然明白,賽馬會乃是掩人耳目,暗結盟約的另一種形式。七國聚會,可不僅僅只為賽馬而已。然正是這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可將各方利益最大,又將風險降到最低。何樂而不為。

  得益于完善的統計制度和自上而下的吏治體系。讓租住在薊國的六國百姓,能與薊國民眾輕易區分開來。

  口、算、戶三賦,由薊國各級官吏統計后,上報二位國相。再與以甘陵國相劉虞為首六國官吏對接。雙方確認無誤后,方可進行賦稅交割。

  各國主以七國賽馬會的名義,開設王家賬戶。稅賦皆入各人名下。貲庫資金往來,薊國上下早已熟門熟路,十分便捷。饒是甘陵國相劉虞,亦不禁贊嘆薊國吏制的完備和高效。賬目筆筆查驗,竟不錯分毫。足見一斑。

  口賦,是向十四歲及其以下兒童征收的人頭稅。也稱口錢、口賤錢。七歲起征,人歲二十錢。武帝時征伐四夷,重賦于民,為籌措軍費,口賦提前到三歲。元帝時又改回七歲。漢末諸侯混戰,甚至一歲即令起納。

  于是“漢末產子一歲則出口錢,民多不舉產”。

  算賦,承接口賦,乃是向十五歲及以上,至五十六歲的成人,所征收的人頭稅。人歲百二十錢。歷代有增有減。百二十錢為常設數額。

  還有戶歲二百錢的戶賦。

  三賦相加,以萬戶為例,各國可的食俸一千萬錢。若逃入薊國兩萬戶,可得錢二千萬。以此類推,足保六國國君衣食無憂。

  六國主加倍鼓勵滯留冀州,被黃巾軍裹挾的國民,舉家逃來薊國。原因自不用說。留在冀州,只能奉養賊寇。逃來薊國又為國君增添一筆不菲的人頭稅。一出一進,利益何止翻倍。

  送走諸王與家眷,劉備不禁呼出一口酒氣。

  沮授合縱七國之策,已完成第一步。至于后事如何,且走著看吧。

  洛陽又有六百里加急送到。

  幕府右丞賈詡言,黃巾播亂八州,陸路交通斷絕。各地上計使團,難以發出。除去幽、涼、并、交、司隸五地,余下八州皆有黃巾亂軍阻斷交通。洛陽城百萬人口,漸顯缺糧之危。

  萬幸,薊王未雨綢繆。趕在大河冰封前,薊國明輪船隊并遼東田氏商隊等大小船只數千艘,三個月內,共計運來新谷五十萬石,售價仍為一石三百錢。卻需限量購買。

  洛陽戶籍,皆由洛陽令周異一手掌握。抄錄一份給輔漢大將軍府,亦有何難。只需按圖索驥,戶戶限購,便可防洛陽豪強惡意購買。加上洛陽原有儲備,足以撐到來年開春,河道融冰,漕運復通。

  薊王此舉,自令洛陽父老交口稱贊。那些未能囤積居奇的富商,卻也無可奈何。

  為何?

  今季,薊國上呈獻費二億二千萬錢!需賄賂多少錢幣,才能抵消乃至扭轉薊王二億巨資,在陛下心中的份量。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乎,即便有豪強事先囤積大量糧秣,準備發一筆橫財。在源源不斷運抵金水小市的督亢粳米面前,也只能打掉門牙往肚子里咽,自認倒霉。一邊是新糧,一邊是陳谷。價格皆是三百錢。試問洛陽父老何去何從。

  降價三成,糧肆前亦門可羅雀。

  最后以腰斬之低價,被人量販買走。一問方知。買家不是旁人,正是幕府右丞賈詡。

  噗——

  一口老血噴出,豪強駕鶴歸西。

  豪強家人如何能咽下這口惡氣。便重金結好幾個言官,劾奏薊王劉備收買人心,圖謀不軌。

  卻遭陛下盛怒之下,悉數杖斃。

  當著文武百官之面,陛下將奏疏重擲在地:“朕聽聞,薊王已生八子。六縣不足分,欲將雍奴藪拆成三縣。如此才將將湊足八縣。朕又聽聞,冀州六郡王攜百萬國民,逃入薊國避禍。薊王令各國百姓,租田自養。卻將口、算、戶三賦,仍歸六王所食。薊王奏表已到尚書臺,諸位何不自觀?薊王清白如此,還有何話可說。為何總有些人,見不得別人富貴!”

  太尉楊賜這便出列:“薊王為人清白無垢。只因平抑糧價,惹惱了一眾豪強,這才被人嫉恨構陷。”

  “此事,朕亦聽聞。”陛下環視眾臣:“關東播亂,民生日艱。洛陽雖固若金湯,卻民多地少。薊王此舉,甚慰朕心。此事就此作罷,切勿多言。”

  “臣等,遵命!”

  散朝后,眾人議論紛紛。陛下并非嗜殺暴君。亦從未動雷霆之怒。今日卻不知為何,竟將幾個御史當場棒殺。

  見眾人紛紛看來,楊賜一聲長嘆:“陛下亦開始擔心了。”

  “擔心何事?”便有人低聲問道。

  “擔心薊王,其人其事。”楊賜一語中的。

  “近日洛陽有童諺:‘諧不偕,見黃;得不得,在玄。’”又有一人言道。

  便有博學之人言道:“更始時,南方有童諺云:‘諧不偕,在赤眉;得不得,在河北。’后更始為赤眉所殺,是為不諧也;光武由河北而興,是得之也。此諺與今諺,或有異曲同工之妙。”

  “天玄而地黃。”楊賜一聲嘆息:“此童諺乃借刀殺人。欲除薊王也。”

  說完又問道:“可知此童諺出自何處?”

  “聽聞是從粟市糧商處傳出。”

  “必有黃巾賊黨,藏身市中。可令東部尉,搜而殺之。”楊賜雷厲風行。

  “只怕即便殺盡亂臣賊子,猜忌已生!”說話之人聲音頗大。眾人回頭,正是曹議郎。

  百官皆知曹議郎與薊王相交莫逆。便有人問道:“議郎何出此言?”

  “薊王名揚天下,為小人所嫉,為賊人所恨,為奸人所害。無論如何自證清白,到頭來終歸禍起蕭墻。我若是薊王,又豈能坐以待斃!”

  說完,曹操一聲長嘆:“操幼時志向,不過是欲‘筑精舍于譙東五十里,春夏讀書,秋冬射獵,以待天下清平,方出仕耳’。年輕時,亦曾去汝南尋許劭卜問前程。劭言我,乃‘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如今看來,能臣是做不得了!哈哈哈…”

  說完,竟長笑而去。

  眾人紛紛駐足眺望,各自唏噓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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