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白舟身上環裹的滔滔大江已經變得黯淡了許多,說明他此刻的境界搖搖欲墜。
也正因為如此,他對秦隱的殺意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強盛。
我絕不能掉下江河境!
強烈的執念下,寧白舟張口發出獸吼,面上血肉崩落,再無半點人形。
“寧白舟,你鐵力爺爺在此!”
“噬靈花開,亡靈歸路。”
兩名同伴的厲喝同時綻放。
張南笙以終結噬靈花的壽命為代價,令所有花朵怒放,以超越極限的速度汲取血靈力。
聽到身后動靜,又看著前方越來越近的秦隱,寧白舟放聲大笑,“太晚了!”
確實太晚了。
因為此刻他與秦隱之間距離不過三丈…
這三丈內,他敢斷定,對方絕無逃走的可能。
秦隱靜靜看著騰躍于半空,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身影,突然低下頭。
“畢方,你是不是銅頭鐵骨?尋常人是不是殺不了你?”
“爺他媽何止銅頭鐵骨,別說尋常人了,就連觀海…等等,你想干甚!”畢方喋喋不休的嘴巴瞬間卡住,猛然抬頭,臉色無比精彩。
“我覺得也是,那就再借你一次。”
秦隱猛地從懷中將胖雀子掏出。
“借你娘!你再扔爺一次試…唔?靈丹?”畢方的怒罵被一枚香甜丹藥徹底壓住,當它下意識吞咽之后,只覺得一股澎湃力量從腹中生出。
畢方亮晶晶的小眼之中,似乎因為澎湃靈力刺激,有某種威嚴意志降臨于身,鮮紅的冠羽高高昂起。
因為,秦隱直接將一枚龍涎聚靈丹塞入了畢方口中。
一人一鳥視線再次相對。
“別別別別…”畢方喉嚨中的小吊墜顫了一顫,張口就欲哀求。
然而不容它拒絕,秦隱已然踏出一個標準的落步擰身投擲動作。
“我曰你仙人板板!!”
畢方的怒罵劃破長空,夾雜著烈焰和那道驟然閃現的巨大雀影,與血爪狠狠相撞。
寧白舟這一拍,拍出了奇跡。
這一瞬,他只感覺自己達到了人生的巔峰。
因為還未明白到底砸到了何物,就看到狂暴澎湃的火云從前方倒卷而來,宛如巨潮轟然拍到他的臉上。
烈火入喉,將蓄積的靈力瞬間沖得粉碎。
驚怒之下,寧白舟不得不收手阻擋火浪襲身。
也就在此刻,秦隱看著前方即將散去的火云中,項鐵力和張南笙同時撲去。
“鎖住他!”
一聲怒吼,秦隱攜著一身悍勇,將醉今朝向前轟然一擲。
投刀?那又有什么用?
連護體真罡都破不了啊!
項鐵力和張南笙眼中盡是疑惑。
但是當秦隱再吼出一次“鎖住”時,項鐵力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怒吼一聲,舍命上前雙手猛地合攏,將寧白舟猛地抱住。
護體血罡沸騰了,開始瘋狂撲向項鐵力的口鼻。
而張南笙則雙手按入地面,招出大片花藤層層將寧白舟捆住。
寧白舟憤怒了,雙臂瘋狂向后擊打,將那丈高的男人打出一口口血霧。
但項鐵力死不松手!!
他不顧唇齒間鮮血四溢,張口怒吼:“秦隱!!”
這一刻,秦隱森然抬頭,全身五大氣旋全開。
靈力在那以太一心刀刻出的靈脈中瘋狂奔涌。
一腳高高抬起,重重落地。
地面都在顫動!
追星十一式·超塵逐電!
秦隱連踏三步,三步卻仿佛疊在一起,將三道殘影生生拉成一道黑線,頃刻間便追上擲出的醉今朝,而后…
反超!
在寧白舟譏諷的瘋笑聲中,攜著千軍辟易之勢,瞬間侵入身前三寸之內。
二人視線交望。
秦隱黑白分明的眼中,有的只是最冰冷純粹的殺意。
“殺!!”
一字言出,神鬼驚動,藏于懷中的瑯琊匕終被拔出,刀鋒赤紅,浮起足以誅邪破罡的本命血紋。
秦隱雙臂虬起,合握瑯琊匕向前…重重一刺。
刀鋒盡入胸口。
寧白舟眼中閃過愕然,低頭看著那只剩把柄的匕首。
這一刀,將他捅了個通透!
一瞬間,孤寂與死意同時加諸于身。
我的護體血罡呢?
就在念頭剛剛升起的瞬間,秦隱看著寧白舟森然一笑,雙手握著瑯琊匕向側方狠狠一拉!
骨骼爆裂、皮肉開卷。
瑯琊匕橫著切開了寧白舟的整個胸膛。
劇痛和虛弱瘋狂涌入大腦,這名被赤尸古鼎支配的寧家公子,抬首間眼中盡是迷茫。
“我…”
又是一聲。
醉今朝終于飛至,沉重的刀鋒貫入他的口中,將所有的話都堵死在喉嚨里。
同樣將他所有的野望與不甘徹底擊碎。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靜止。
四周血肉牢籠與彌漫的血氣悄然消散。
寧白舟周身最后一條血色大江無聲崩碎。
赤尸古鼎終于停止旋轉,咚的一聲落地。
山風吹來…
吹醒了場中人。
項鐵力呆呆的鎖著懷中已經變得綿軟的尸體,呆呆的望著秦隱,“你…”
張南笙虛弱的抬頭,看看那具尸體,又看看秦隱,鐵面后的嘴角終于咧起,“…殺了寧白舟。”
“是我們殺了寧白舟。”
瑯琊匕被反手收入掌中,秦隱抬首,將醉今朝一把拔出,認真而平靜的糾正道。
黎明的山風最冷。
看著秦隱有條不紊的將刀鋒血跡于尸體上抹凈,兩人心底不由自主的發寒。
他們終究還是小瞧了秦隱!
修為最低,卻藏得最深。
最后到底怎么破開寧白舟一身血罡的,他們根本沒有看清。
氣旋境正面強殺江河境…
那分明是螻蟻鑿穿了大象的防御,完全就是不可能出現的事情!
今天…偏偏出現了。
“我們三人反殺雇主目標,此單作廢,按照永夜規矩當從組織除名。”
二人剛剛呼出一口氣,就被秦隱這一句給驚得抬眼望來。
項鐵力全身筋骨噼啪作響,終于縮回原樣,一口血咳出,看著秦隱靜待后文。
張南笙同樣安靜立于原地。
此時場中三人,竟是以秦隱為首的姿態。
“既然投名狀已納,這里又沒有旁人,我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醉今朝歸鞘,秦隱抬頭看著兩人。
“就地分財,毀尸滅跡。”
“天知地知人不知,你我三人,依然是永夜刺客。”
林間樹葉沙沙作響。
張南笙與項鐵力對視一眼,輕輕點頭。
“可以,不過還差一份投名狀。”
張南笙輕輕摘下鐵面具,露出一張蒼白清瘦的臉龐,“萬花客…張南笙,氣旋九重。”
“鐵力…俺就叫項鐵力,氣旋八重。”大漢解開了鮮血涔涔的鐵口具,徹底露出那張中年男人的粗獷臉孔。
兩人視線自然也就落到了面前那身材勻稱,肌肉魁梧的…
冢虎身上。
面具后,秦隱的嘴角勾起。
“咳…秦隱你個龜蛋,爺他媽半滴精血,又沒了啊。”
第四道聲音,在這寂靜山林間,浮現的如此突兀。
面具后的笑容,漸漸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