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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9章 吳復中的心傷

熊貓書庫    大明好國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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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姐姐你快看,這孩子跟你長得多像呀!”徐曉珮不顧產后體虛,掀開襁褓湊到宋霜的跟前,滿臉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馬度可以理解徐曉珮的心情,可這話說的實在是枉顧事實,更是沒有半點的科學道理。

  “呵呵…還真是,這孩子長得跟我還真像!”宋霜笑靨如花,昧著良心說鬼話,沒有半點血緣關系能像到哪兒去,最多都是一個鼻子兩只眼。

  小骉遠遠站在一旁,滿眼的羨慕,小聲的嘀咕道:“真羨慕弟弟長得像娘,以后不用被姐姐取笑了。”

  宋霜在他眉頭戳了一下,“瞎說什么!”她抬眼看看站在門旁的馬度,“夫君不過來瞧瞧您的二兒子嗎?”

  “哦?為夫這就來!”其實長的像不像宋霜的馬度不介意,只要別長的像廖永忠就行了,廖永安的那句話,實在是給他留了莫大的陰影。

  隔著好幾步踮著腳尖看了一眼,只見一張紅紅的小臉,眼睛尚未睜開,只有小小的鼻翼在微微的張合,睡得很是香甜,至于像誰真的是半點也看不出來。

  宋霜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道:“你這是在做什么?多好的孩兒,他又沒長兩個鼻子三只眼。”

  徐曉珮一副可憐模樣,“看來老爺是不喜歡妾身生的孩兒了,霜姐姐我可真命苦呀!”說著還用袖子在干巴巴的眼睛沾了沾,反正馬度是看不出來她有半點的傷心難過。

  也就只有宋霜會信她的鬼話,用手在馬度的腿上掐了一把,“你可真是個沒良心的,虧曉珮妹妹為咱家香火到黃泉路上走一遭。”

  她又拍著徐曉珮的肩膀道:“曉珮妹妹不要難過,有姐姐在誰也不敢欺負你們娘倆。”

  “謝謝姐姐!不如就把這孩子記在姐姐的名下,以后大了也不至于被人欺負了。”

  “只要妹妹同意,姐姐自然沒有什么意見,以后他就是我的孩兒。”宋霜又把孩子往懷里攬了攬。在豪門貴族,有的偏房庶子混得還不如家中的管事,若是能自幼記在嫡母的名下,那是一件難得好事,更何況徐曉珮似乎巴不得這樣。

  “夫君你給這孩子取個名字吧。”

  “好,等我去翻翻書,要能給小骉的名字搭配起來才好。”馬大腳把小骉的名字給取得絕了,馬度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起來合適的名字,實在不行就到書院找老頭子們幫忙。

  “想取個小骉的名字搭配起來怕是不易,也不用這么講究,就給他取個普普通通順口的名字就可以,霜姐姐要不還是你來取吧。”

  “我來取?”宋霜明顯得興趣十足,“我生了兩個孩兒,確實還未取過一個名字,夫君可以嗎?”

  “有什么不可以的!”馬度攤攤手在心里補充了一句,“徐曉珮巴不得這孩子跟你姓宋呢,取個名字算什么。”

  宋霜沉吟了半晌才道:“從前老聽五六說他是親眼看著夫君從云彩里掉下,也不知道是怎樣神奇的景象,不如就給這孩子取名叫馬云吧?”

  廖永安說錯了,這孩子不是來討債的八成是來送錢的,對這個名字馬度沒有什么意見,只希望他大了長相不要太磕磣就行。

  “哈哈…那就叫這個名字了!”宋霜輕輕的點了點小孩的鼻頭,吩咐道:“趕緊的讓人到城里去送喜帖,常家、李家、徐家、趙家…”

  她曲著手指頭挨個的數著,馬度卻突然出聲打斷,“不行,這次咱們絕不大操大辦,請自家的莊戶和書院的先生就行了。”

  宋霜一下子就炸毛了,瞪著眼睛咋呼道:“為什么不準大操大辦!”

  “不許就是不許,往常都由得你們這次聽我的!”馬度不想和宋霜起沖突,扭頭出了屋子。

  身后只聽見徐曉珮捏著鼻子哭道:“霜姐姐你看,妹妹在他心里連個韃子女人都不如!”

  在廖永忠之前,老朱不是沒處罰過勛貴,薛顯因為殺了胥吏被老朱打發到海南吃了兩年香蕉又被派去領兵打仗,費聚、陸仲亨也因為擅自使用驛站車馬被削去了爵位被罰去抓賊,可是轉眼就又恢復了爵位。

  以老朱的嚴厲,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可從來都是只傷皮毛不動筋骨,更沒有誰因此掉了腦袋,劉基除外,大家都以為他是病死的。

  就在今天廖永忠開了個先河,以逾制之罪被老朱賜死,絕對給大明勛貴前所未有的心理沖擊,當他們發現那個可以免死的丹書鐵券并沒有什么卵用的時候,免不了心中驚慌。

  這會兒八成都在家里找什么龍啊、鳳呀的裝飾品然后扔進灶臺里面,估計沒有人會有心思來馬家吃酒席。

  不知道廖永忠自刎時是個什么場景,可想到前幾天還和他一起喝酒的人,就這么被老朱逼死了,馬度也有兔死狐悲之感。

  雖然廖永忠的死只是個特例,但是老朱屠戮功臣的屠刀已經沒有顧及的舉了起來,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薄啟把船只的模型一點點拆開,指著艙底的一個空檔道:“看到了嗎?這個位置就是放蒸汽機的,你只要讓人把船做好開到秦淮河邊上,到時候老夫再指導工匠安裝蒸汽機和槳葉。”

  “這個位置是不是太靠后了,不會失去平衡吧。”

  薄啟道:“老夫的手藝你還不知道,這可是我精心算過的,保證差不了!”他把模型重新的裝起來,看看食指上剛剛愈合的疤痕道:“這么一點綠豆大的小傷,用了幾個月才愈合,老夫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可他的耐性似乎不多了,到時候可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情,無論如何都要帶上老夫的家人一起走!”

  “放心,我答應過你的酬勞,有哪次少給你了,我說過的話一定會算數的。”馬度接過模型回頭就讓人送到福州的造船廠。

  剛剛走進操場就有足球朝他飛了過來,馬度一掀下擺凌空一腳射了回去,朱棣用胸把球停住,把足球踩在腳下,然后揉了揉胸口笑道:“舅舅的腳力還是和從前一樣犀利!”

  “難得聽見殿下拍我的馬屁,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晚上剛剛回來的,一直睡到中午,尋摸著再踢幾場球,不然以后就沒有機會了。”朱棣把球勾在手里,“我也是難得聽舅舅喊我‘殿下’,還是叫我老四聽著習慣,不知道的還以為舅舅在跟大哥說話呢。”

  “皇上不是說過了,只要你的論文不差就會讓你就藩,以后就是是實打實的王爺了,我再如從前那般叫你,御史就該彈劾我了。”

  平安湊過來道:“燕王殿下能不能順利到北平就藩還不好說,北平我們確實游歷了一圈,還到了塞外跟小股的韃子干了幾場,有關北平防務民生的資料也是收集了不少,可是就不知道如何的下筆。”

  “殿下真是蠢到家了,在北平的時候守著未來老丈人,就不讓他指點你一下嗎?徐大哥可是上馬能殺敵,下馬能能提筆寫詩的文武全才呀。”

  “我老丈人是個死腦筋,雖然指點了我一些用兵之道,可是論文的事情半點也不幫忙。”

  “哦,回頭讓小魚兒告訴妙云你說他爹是個死腦筋!”

  “舅舅只管去人去說反正我是不會承認的!嗯,論文的事情怎么辦?”

  “不管!趕緊的去踢你的球,我跟平安有幾句話要說!”打發走了朱棣,馬度把平安拉到一旁,輕聲的問道:“平安你是準備跟著燕王去北平了?”

  平安點點道:“是的,到了北平有他照著吃不了虧。”

  當然不吃虧,歷史上他就是因為跟著朱棣打了好些年的仗,熟悉了朱棣打仗的套路,在靖難之役中沒少讓朱棣吃了啞巴虧。

  “我聽娘娘說,她給你說了幾門親事,你都拒絕了?”

  平安一臉正色道:“大丈夫自當征戰沙場建功立業,還不想這么早成親。”

  “哦,有抱負!”馬度沖著他豎了根大拇指,“那就不耽擱你建功立業了,我給小魚兒再另尋良配。”

  他說完救走,平安愣了愣就不淡定了,忙追了上來一把拉住他急道:“不可!不可!先生萬萬不可呀!”

  “什么不可?”

  “先生明知故問,我對小魚兒傾慕已久,先生萬萬不可將她許給旁人。”

  馬度拍拍他的胸口,“你倒是敢做敢當,去找趙德勝吧,挑個好日子到我家里去提親。”

  平安驚喜道:“先生是答應我了?”

  馬度伸手揪了揪平安領口的毛衣,“連毛衣都給你織了,我還能怎么辦,這丫頭比較傻,她沒有大魚兒賢惠懂事,也沒有菱角兒聰明漂亮,一旦讓自己陷進去了想要脫身定會傷個血肉淋漓,我不想她受傷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其實我很奇怪,娘娘給你介紹的親事,論家事樣貌沒有一個差的,為什么會是小魚兒?”

  平安一本正經的道:“因為我想像您一樣幸福!”

  “我?你覺得我很幸福嗎?”馬度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咦?你小子是什么意思?是在說我婆娘傻是嗎?你個混賬玩意兒,看我不打斷你的腿,有種你別跑!”

  馬度罵罵咧咧的往回走,還沒走到辦公室,就有一個楞頭小子沖過來,在他身上狠狠的撞了一下,連道歉都不說一聲就一溜煙的跑遠了。

  “這些混賬學生該管管了,越來越沒有規矩!”馬度剛剛把掉在地上船模撿起來,又有一個結實魁梧的身軀撞了他一個趔趄,“虎子你這是找死呀,撞壞了我的船模你可賠不起!”

  “對不起侯爺,俺不是故意的,您瞧見小中了沒有?”安虎子踮著腳尖左顧右盼。

  “就是平常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小子嗎?剛才撞我的可能就是他,他這是怎么了?”

  安虎子撓撓頭,“俺也不知道,剛才俺們一直在圖書館看書哩,看著看著俺就睡著了,誰知道茹瑺幾個欺負他,然后他就哭著鼻子跑了。”

  “自家兄弟都護不住,你小子真沒用!趕緊的把他找回來,那可是羅先生的心肝寶貝,我去收拾茹瑺!”

  安虎子嘿嘿一笑,“茹瑺俺已經收拾過了,現在正在擦鼻血呢。”

  “好小子,你就等著挨趙德勝的棍子吧!”

  吳復中拼了命的奔跑著,腳下是從未有過的速度,猶如倉皇逃竄的野兔。

  他穿過茵茵的操場,一腳把迎面而來的足球踢進門框不管身后是歡呼還是叫罵;他踏進荒灘,潔白的羊群和正在薅羊毛可愛女童也不能讓他多看一眼;他穿過麥田,對躲在地溝里面野合的男女同樣置之不理…

  路越發的不平,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石礫,但是依舊不能阻擋他的腳步,就像是奪眶而出的眼淚停不下來。

  守虜爾,荒淫驕奢,朝秦慕楚,見利忘義,優柔懦弱,這些形容詞絕不應該是來形容自己父親的。在哥哥的嘴里,父親是英勇無畏、英明睿智、勤政愛民、雅量寬仁、寧死不屈的英雄,這也是他這么多年來一直堅信的。

  當一個人污蔑父親的時候,吳復中可以毫不猶豫駁斥,可是當一群人跳出來攻擊他的時候,他只感覺到周圍都是滿滿的惡意,也許自己根本就不應該來這里,眼下他只想遠遠的逃離。

  頭頂的驕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枝葉茂盛的樹冠,腳下的荊棘也漸漸的多了起來,直到一根藤蔓將他絆倒在地,他卻不起身,反而仰面躺下大哭了起來,哭毫無顧忌,哭得撕心裂肺,驚得林間的鳥雀四散紛飛。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嗓子開始變得沙啞,從樹冠的縫隙里射來的陽光變成了金黃色,吳復中才再次的起身,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頭也不回繼續的前行。

  天色越來越暗,周圍陷入一片靜默,只有布谷鳥奇怪的叫聲在山林間回蕩,吳復中摸了摸咕咕亂叫的肚子,借著天地間的最后一線余暉向前方瞭望,只能看見密密麻麻的樹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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