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正廳。
寧軒轅適時止步。
明明很輕松,很隨意的腳步落地。
卻讓現場嘉賓,心頭均是咯噔了一聲。
全場死寂,落針可聞。
寧軒轅目光寧靜,巡視半圈,然后抬手,緩緩摘下那頂,意味著他曾經有過無數彪炳戰功的軍帽。
又是一道此起彼伏的驚嘆聲。
這次,以女子居多。
先前,因為帽檐擋住,不熟悉的人,很難一眼辨別他的容貌。
等,他的五官,正式公開于大眾之前。
不少年輕女子,眼睛都快瞪直了。
原本還以為是個粗獷,壯碩的魁梧漢子,不成想,竟然是一位貨真價實的絕世美男子。
顏如冠玉。
貌比潘安。
完全不遜娛樂圈的當紅男偶像,關鍵,配上那一套軍裝,軒蓋如云,其氣質之風流,一枝獨秀。
咕嚕!
近在咫尺的曹聰,因為一時沒控制住,免不了吞下一大口唾沫。
他眼睛都快瞪出來了。
這個十年沒見過面,且,幼年時讓他每每談寧色變的家伙,今朝今時,竟然光輝矚目到了這等地步。
與印象中的瘦高個形象,大相徑庭。
有道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無外乎如此。
再緩緩挪動視線,望著那,在無盡燈光下燁燁生輝的四顆將星,曹聰除了羨慕嫉妒恨,心中更是敬畏。
一個人。
并且是一個年輕人。
這十年,究竟經歷了什么,方能成為權傾一方的國之柱石,當世將星?
不敢想象。
“抱歉,來得有點慢。”
寧軒轅單手托軍帽,朝著現場四方嘉賓,逐一致以歉意。
“嗚嗚。”
曹諾緊緊捂住嘴巴,一雙朦朧淚眼,死死盯住戎裝滿身,器宇軒昂寧軒轅。
原來,他早有準備。
原來,他早就做好了,以一身體面的裝束,出席妹妹的婚禮。
原來,他的心里,從始至終都有自己這個妹妹。
“哥哥。”
曹諾邁動步伐,想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
可,雙腿如同灌鉛一般,舉步難行。
數百道目光,看著這幅光景,心有動容。
世間萬物,最難割舍的是親情。
“哭什么?跟個花臉貓似的?”
寧軒轅數步上前,兩手撫向曹諾的臉頰,柔聲取笑道。
曹諾喜極而涕,這下子,整個人顯得更加有失體面了。
不過,她不在乎。
因為,她的內心被一種感覺,填滿了,那是…發自心底,油然而生的驕傲!
“你們,看到了嗎?我的哥哥,他是將軍,舉世無雙的大將軍,而我,是他從小帶大的妹妹。”
曹諾將腦袋靠進寧軒轅的胸膛,呢喃自語道。
“瞧把你激動的?”
寧軒轅拍拍曹諾的小腦袋,剎那間,目光一斂,落向主舞臺上失魂落魄,六神無主的吳岳。
吳岳渾身驚顫,心緒緊繃。
因受其牽連,吳珊也癡癡愣愣,以一人之姿,突兀得站在現場。
此時此刻。
她心亂如麻,惶恐不安。
說實話,從始至終,她就很瞧不上曹諾這個丫頭,一來對方出身自農村,身份低微,沒接受過較好的教育。
再則,她生性對農村人沒什么好感,仿佛多看一眼,都會污染自己的眼球似的。
也因為如此。
吳珊非但瞧不起曹諾,今天還趁著難得的機會,對曹諾的雙親,一陣冷嘲熱諷,當時心頭倍爽。
可現在,她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鉆進去。
吳珊哪里會想到。
那對看起來,平平無奇,生性木訥的老夫老妻,竟然有這么一個位高權重,風采絕世的養子?
肩扛四星。
且,正值當打之年。
這種年齡,擁有這么高的地位,雖然思索起來過于荒誕。
但細細琢磨,怕是這個家伙,在一整個軍隊,數以百萬計的軍人中,都是排名前幾的驚天人物。
嘶嘶!
吳珊倒吸涼氣,求救般看向自己的哥哥,也就是吳岳的父親。
吳父吳江,同樣被這幅場面驚嚇到了,以致于,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彼一端。
寧軒轅一點一點,認真擦去曹諾臉上的污痕,并面不改色,語氣舒緩道,“我先前好像聽誰在說,我曹家的人,在你吳岳的一眾親戚面前,連個屁都算不上?”
他抬起頭,視線躍過曹諾。
似笑非笑得先看吳岳,再看吳家那幾桌親戚。
話音剛落。
一道又一道目光,齊刷刷得鎖定至魂不守舍的吳珊。
吳珊舉足無措,神情煞白,她像是一窘態盡出的丑小鴨,渾身不自在,關鍵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若是事先知情,給她一百二十個膽子,也不敢大放厥詞。
更不敢,對曹家雙親冷嘲熱諷。
寧軒轅確定正主之后,緩緩褪下沾染了些許妝容痕跡的白色手套,隨意仍在桌上。
然后,背負起雙手。
輕輕踱步,走向吳珊。
吳珊臉頰滾燙,大腦空白,她想硬起底氣,正視寧軒轅,可惜隨著雙方越來越近,吳珊感覺,有一座山壓頂而來。
她都快喘不過氣了。
“你覺得,我如何?!”
足足高吳珊一個頭的寧軒轅,站到她近前,目光抬起,細細審視著主舞臺上呆若木雞的吳岳,并同步開口。
一股肅殺之氣。
籠罩全場。
我如何?!
這三個字,就像是具備魔力一樣,在吳珊的耳膜里激蕩不絕。
她蹬蹬蹬退了好幾步,這才感覺心頭沒那么壓抑,急忙忙吸了幾口氣,吳珊鐵青著臉,戰戰兢兢道,“你,你…”
吳珊張口結舌,扭扭捏捏。
已經徹底沒了,先前那股,囂張跋扈,尖酸刻薄的氣焰。
“我雖為曹家養子,但,諾丫頭是我從小帶大的,在本將軍眼里,她和親妹妹并無區別。”
寧軒轅昂起頭顱,目光寧靜得看著主舞臺播放畫面中,那個碩大的‘喜’字,忽然覺得有點諷刺。
“今天能親眼目睹她嫁人,作為兄長,理應高興,不過,以你的態度來看,你吳家似乎并不很待見我妹妹?”
此話一出。
吳岳整張臉,都變成了豬肝色。
他慌慌張張跑下臺,湊至寧軒轅近前,舔臉賠笑道,“大舅哥,這之間有點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尚未過門,現在就叫大舅哥,為時過早。”
吳岳,“…”
吳珊,“…”
眾人,“…”
這是要興師問罪,新賬舊賬一起算的節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