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戰場,意大利聯軍里面各種中國產絲綢旗幟都隨風飄揚起來。
飄揚起來的旗幟上都有的族徽,每一個族徽都代表著一家貴族。許多族徽上都有十字,這代表他們主動前去參加過某次十字軍東征。除了證明出身履歷的十字之類的標志,族徽上還有其他符號或者動植物,這些代表著家族的出身或者期待。
譬如有一面白色旗幟上有一把紅色利劍十字符號,周圍圍繞著四只燕子。這是阿姆斯特朗家族的旗幟,利劍十字證明他們家在十字軍里面的工作,四只燕子表示對親人歸期的期待。代表了這個家族參加了從第一次到第四次十字軍。根據阿姆斯特朗家族自己講,他們的祖上攻入耶路撒冷之后,參加了大屠殺。看到淹沒到膝蓋的血水,他們家就將原本是黑色長劍十字架造型變成了紅色。
阿姆斯特朗家族的本家在圣神羅馬帝國,這次出現在戰場旁的是受邀前來的意大利分家。分家派來了五十多人,其中有十人穿著鋼質板甲,一看就是大宋貨物。在這十人的護衛下的是穿著鍍金盔甲的男阿姆斯特朗伯爵。
伯爵大人穿這么拉風的土豪金鎧甲的目的很簡單,他以前只是個男爵,也不知道怎么就繼承了英吉利群島上一個叫格拉摩根地方上的伯爵爵位。他這輩子從沒去過格拉摩根,甚至不知道格拉摩根到底在什么地方。此次他就是來顯擺的,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他這個小小男爵的意大利老爺們知道阿姆斯特朗家族在意大利也不是沒有大人物。
在這土豪金陣容靠前的位置上,有三位穿著十字軍傳統裝束的男人。也就是說,內襯麻布上衣,外面套個半身鎖子甲,鎖子甲外面再套個麻木外套。三人腰上佩戴著這時候在歐洲沒出現的鋼質重刺劍,正在用漢語交談著對前面戰爭的看法。
大宋軍隊已經快速淘汰了大規模的冷兵器肉搏戰,這三人里面最大的也不過三十來歲,下面的大規模械斗讓觀看的三人都十分開心。加上三人都覺得意大利人根本聽不懂漢語,也就不在乎的交談起來。
“原來所謂的陣法真的存在。”
“什么狗屁八卦陣,什么沖進去就迷路。現在看,還是所謂的梅花陣比較靠譜。”
“火炮架起來,這些渣渣統統完蛋。”
“閉嘴,我們說好今天不提熱兵器作戰。”
“呃…”
“你別說,意大利人也不是垃圾,竟然能和蒙古軍打得棋逢對手。”
“蒙古人正面作戰很爛的。二十幾年前襄陽之戰,趙官家去援救。三四千人打十萬蒙古軍。用的是烏龜戰術,不照樣打進了襄陽。”
“喂喂,蒙古軍長槍陣中央好像凹進去了。”
在戰場上的確如此,槍陣無疑是冷兵器軍隊中最有紀律,最有組織能力的兵種。所以意大利和蒙古軍都先把自己的精銳先派上來,試圖壓倒對方。從高處看下去,理論上應該是一條筆直的長槍戰線,現在已經呈現出膠著的彎曲戰線。蒙古軍的兩翼槍陣還基本保持著均衡的狀態,但是中央部分已經凹進去許多。
肉搏戰,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死人,兩邊曾經看著很厚的人墻,此時已經薄了許多。蒙古軍的損失很大。
“蒙古軍會不會搞什么兩翼包抄?”
“那也得看蒙古騎兵能不能沖破槍陣。”
“騎射這玩意對于訓練有素的步兵根本沒用。”
大宋派來的觀察員們緊張的討論著,仿佛眼前的殘酷廝殺是一場有趣的游戲。就在此時,隨著一陣陣吆喝聲,隨著一陣金屬的聲響,就見到意大利聯軍派出了新的部隊。那是短兵部隊,他們的裝束就顯得比較自由。與比較統一的長槍手裝備不同,有些人穿著全身鎧甲,手拎拎著巨劍或者巨大的戰錘。有些就穿著皮甲,手里拿了盾牌或者短劍。
這幫人并不敢直接從貴族們所在的位置穿過,他們在雇傭兵旗幟引領下繞過貴族的所在,在出發陣地上排開隊列。看他們的意思,是在等意大利聯軍的長槍隊擊穿蒙古軍的長槍隊,然后跟進開始近身殺敵。
“這幫雇傭軍沒接受過隊列訓練。”
“你這說的,就跟他們的長槍兵就接受過真正的隊列訓練一樣。”
“蒙古騎兵還來不來?若是不來,大概就趕不上了。”大宋的觀察人員更是激動起來。蒙古曾經是大宋的噩夢,或者說北方的所有勢力都曾經當過大宋的噩夢。現在大宋風卷殘云般解決了北方地方,打破了蠻族不可戰勝的傳說。不過大宋軍人心中認為那是火器的威力,他們對于蒙古人的冷兵器作戰還有一定信心。
眼見蒙古軍局勢不妙,大宋這邊的人對蒙古的軍事力量反倒有些期待起來。他們期待著騎射能幫助蒙古軍擺脫現在的窘境。
就在蒙古軍長槍陣列崩潰之前,側后方終于有了動靜,就聽得馬蹄聲響,意大利聯軍里面的騎士們開始向著左翼側后方出發。如果不是這幫人臨陣脫逃,大概就是那個位置出現蒙古騎兵的突襲。
“會不會是蒙古軍聲東擊西?”
“不知道。”
“要是蒙古人斷了意大利聯軍的后路,咱們只怕就要被包圍了。”
“我看意大利人還挺謹慎。”
用的言語雖然輕松,大宋觀察員們的神色都有些緊張。大半緊張是因為的確存在被蒙古軍包圍的可能,小半的緊張卻是因為蒙古軍的表現并沒有眾人想象的好。到現在為止,意大利聯軍的表現只能算是中規中矩。他們按照一場正常的戰爭的局面在打,如果宋軍遇到這樣他的對手,大概有九成幾率用冷兵器解決掉這幫意大利軍隊。至少不可能在比拼槍陣對戳的時候硬是被意大利聯軍的長槍手給打敗。
時間過去沒多久,意大利聯軍這邊突然響起了號角。那些雇傭兵的軍旗擺動,雇傭兵們隨即開始前進。此時蒙古的長槍陣已經對抗不過意大利長槍陣,中央部分徹底崩潰。意大利聯軍長槍手們隨即開始突進,已經將蒙古軍從中間分成兩截。
大宋觀察員們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蒙古軍兩翼開始潰退。在望遠鏡里面,蒙古軍為了能夠盡快逃跑,紛紛拋下手中的武器,撒丫子就竄。雖然也在考慮蒙古軍是不是設下了什么埋伏,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如此有計劃的行動。
追殺的意大利聯軍們沖過盆地中間的平地,沖上了蒙古軍方才占領的高地,然后又沖了下去。大宋觀察員們一個個面面相覷,完全說不出什么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在他們學到的冷兵器作戰技術中,眼前這么一場頂多不能稱為失敗的戰斗中,蒙古軍竟然失敗了。
這不是絕大多數人都成功撤退的佯裝敗退,地上烏壓壓一片的人體,說明之前進行了多么激烈的戰斗。被丟在戰場上的人沒有五千,也得有三千靠上。更不用說在聯軍追殺時候被殺死的那些人。誰也不會傻到真的用如此巨大的代價去誘敵。
大家沉默了好一陣,最后為首的那位訕訕的開口說道:“蒙古人太弱了。”
這話立刻遭到了反對,“這里也不是蒙古軍,伯顏手下很多都是真神教徒。”
“就算是真神教也一樣么。官家在鄂州的時候,手下哪里有那么多火器。不照樣打死了一萬多蒙古人。”
“也許蒙古人有什么后手。他們不可能這么弱。要是這樣的軍隊上來打仗,怎么可能打勝仗。”
“這些不是蒙古軍。蒙古軍應該是純騎兵。”
“別扯了。在意大利這個地方,伯顏靠什么養活幾萬馬匹。他們當年西征的時候,一路上人口稀少,馬匹還不愁吃。在意大利,先不說他怎么運過來幾萬馬匹,就算是有了,這么大點地方也施展不開。”
“肯定有什么后手。我不信蒙古人就這么敗了。就算是我們打仗,也總得在局勢不利的時候有所準備。”
大宋觀察員這邊爭吵起來,看得出,不少人比蒙古人還對蒙古人有信心。
就在爭論不休的時候,遠處隱隱傳來槍炮聲。這下大宋觀察員們精神一振,這大概就是蒙古的反擊才對。原本的分歧到現在又得到了統一,能夠在任何時候都能把握戰局,才是傳說中最強大的蒙古軍。
當天下午,雙方收兵。大部分意大利聯軍的士兵都活著返回營地,根據阿姆斯特朗伯爵參加完軍事會議帶回來的消息,意大利聯軍在追擊時候遭到了蒙古軍火槍火炮的埋伏,在丟下一百多人后快速撤退。因為占領了戰場,他們回來的時候殺死了地上所有蒙古軍。估計殲敵數量在四千五到四千八之間。沒能徹底解決蒙古步軍,對于意大利聯軍屬于一個大勝之下的小挫敗。
除此之外,由騎士們組成的騎兵正面對上了襲擊的蒙古騎兵。雙方一場激戰,在法國騎士的帶領下,聯軍騎兵同樣重創蒙古騎兵。
這些消息聽的大宋觀察員瞠目結舌,他們萬萬想不到事情最后變成這樣,蒙古軍在正面的常規戰斗中表現惡劣。哪里有傳說中氣吞萬里如虎的那種局面。大宋趙官家與蒙古軍作戰,那可是讓黃河改道,正面攻破所有城市,擊破了所有強敵。
回到帳篷,大宋觀察人員實在是說不出什么來。他們甚至連話都不想說。蒙古軍敗給色目人,實在是令人覺得無言。
且不論歡慶的意大利軍隊,伯顏大帥這邊的蒙古軍的營地陷入到一片低落之中。在戰前,大帥承諾了,只要打了勝仗,大家就可以追著聯軍殘部殺進意大利北部。與意大利南部不同,伯顏大帥告訴眾人,殺進意大利北部之后,蒙古軍可以隨意燒殺搶掠。
之前因為嚴格的軍紀,大家已經憋了很久。再加上幾個月的訓練,這些人更是信心滿滿。大家都認為只要身為蒙古軍就一定可以擊破敵人,以前敗給宋軍只是因為蒙古軍吃了沒有火器的虧。對于同樣適用冷兵器的意大利軍,蒙古軍還非常信心。
不少蒙古軍將校因為不能接受今天的失敗,同時因為在戰斗中失去了許多親人,他們在自己的帳篷里嚎哭著,吼叫著。
還有些干脆就沖到伯顏大帥的帳篷前,求見伯顏大帥。然而伯顏大帥沒有見他們,只是派人前來告訴這幫人,明天開始繼續守住蒙古營地。
這冷漠的應對讓這些憤怒的將校們幾乎要出力憤怒了,從與死亡同行的戰場上下來,這些神經亢奮的將校哪里還將生死放在眼里。伯顏大帥不見他們,他們就在外面哭喊著。
“大帥,明天一定要報仇雪恨啊!”
“大帥,我們還要去打。”
“大帥,死了這么這么多人,咱們怎么能善罷甘休?”
但是不管這些人怎么呼喊,伯顏大帥就是不見他們。只是等這些人都喊累了,才讓那些相對比較冷靜的將校把這些人給安撫回他們的住處。
十二天后,在基輔的郝仁接到了電報。電報將伯顏大帥派使者送來的求救信全文發過來。郝仁看了個開頭之后整個人都呆住了。他萬萬沒想到伯顏大帥竟然打了敗仗。那個常勝將軍伯顏大帥竟然敗給了宋國之外的其他軍隊。這已經超出了郝仁的想象力之外。
郝仁甚至放下信,站起來抽了兩根煙,這才讓胸中那種說不出的郁悶之氣得到疏散。看了大半信件之后,郝仁終于有些釋然。伯顏大帥在信里面分析了局面,在意大利這么一個地形狹長的國家,又做為客軍作戰。沒辦法用騎兵扯動,只能正面接戰。這時候伯顏大帥手下的真正戰斗力就表現出來。
伯顏大帥并沒有因此氣餒,他請求親家郝仁能夠支援五千正規火槍步軍。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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