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逛的日子,蕭逸在王都足足過了一個多月。
不得不說,王都真的很大。
哪怕蕭逸只是在各條街道上行走,也直到此時才算走完整個王都所有街道。
他走過了無數茶館,無數酒樓。
王都所有街道上,都留下了他的足跡。
他還見過了千萬戶人家,形形色色。
或溫馨和諧,或吵鬧不停,或爾虞我詐,或平平淡淡…
他一直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看待這一切。
在那龐大的閑聊和信息量中,只有帶著客觀的審視角度,才能真正辨別出哪些有用,哪些無用。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這種平靜如水的心境,竟是讓得他不知不覺中對劍道產生了不少的感悟。
當然,這對蕭逸來說只是順帶的收獲。
真正的收獲,在于之前聽到的那則消息,他越發確定了。
最近的王都,不知從何時起,蒙上了一層歡天喜地的氣氛。
或許,是因為裂天劍宗的一代絕世天驕白墨寒。
與小公主月紛舞的婚事,馬上就要舉行了吧。
這樣一則人人傳頌的佳話。
全王都同賀,果非虛言。
蕭逸,沒有理會。
仍舊在自顧走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通天樓附近。
然而這時,卻碰到了一個熟人…柳嫣然。
“蕭逸。”柳嫣然先是一愣,隨即臉上寫滿了驚喜和激動。
毫不猶豫地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蕭逸。
“額。”蕭逸微微尷尬,剛想說些什么。
幾個原本在柳嫣然身旁的柳家護衛,連忙跑了過來。
并呵斥道,“小子,立刻放開我家少家主。”
蕭逸淡淡地拉了拉柳嫣然的手,道,“嫣然,放手吧。”
孰料,柳嫣然卻有些激動,“我不放。”
隨即,反倒抱得更緊。
她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哽咽。
“我找你許久了,這些天你在王都的事,我都知道。”
“哦?什么事?”蕭逸平淡地問道。
柳嫣然帶著哭腔道,“你不用騙我。”
“現在整個王都上層勢力都知道。”
“你這些天來,像個瘋子一樣,四處流浪。”
“沒有任何一間酒樓愿意接待你,沒有任何一間飯館愿意讓你進門。”
“所有人都在刁難你,所有人都在針對你。”
“瘋子?”蕭逸淡笑道,“哪能,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真的?”柳嫣然微微放松了緊抱。
臉上仍舊梨花帶雨,認真地看著蕭逸。
事實上,對于她這樣一個知性的女子來說。
在大庭廣眾下,如此激動地抱著一個男子。
這在以前,絕不可能。
可這些天,她聽到關于蕭逸的傳言,卻讓她無比擔心。
曾經的裂天劍宗最強劍主,曾經的王都年輕一輩風云人物。
曾經高高在上的炎武衛正統領。
如今,卻被剝奪了所有身份。
甚至人人針對,人人刁難。諾大個王都,竟無他的容身之所。
夜夜風餐露宿,日曬雨淋。
似極了過街老鼠。
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確實非常人所能承受。
也讓得柳嫣然這次見到蕭逸,激動無比。
這時,一旁的柳家護衛,臉色明顯難看了起來。
“小子,你以為你還是曾經的最強劍主嗎?”
“你以為你現在還配得起我家少家主?”
“立刻給我放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這個護衛,話還未說完,已經被一支纖纖素手,緊緊地握住了咽喉。
“你想死嗎?”柳嫣然原本噙著淚水的眼睛,忽然透漏出妖異的血芒。
顯然,是體內血色煙柳武魂被觸發了。
“少…少家主…”那護衛掙扎著說道。
“現在的蕭逸,人人皆知,他只是個如喪家之犬般的瘋子…”
護衛的話,未能繼續說下去。
柳嫣然的手,已經握得更緊,聲音冰冷到極致。
“他如何,還輪不到你們評論。”
一股殺意,陡然間籠罩了周遭。
“嫣然,住手吧。”蕭逸淡淡說道。
蕭逸的話,很平淡。
但聽在柳嫣然耳中,卻比任何東西更能讓她清醒。
眼眸中的妖異血色,頓時消散。
素手一松,放下了那護衛。
隨即,又再次拉住了蕭逸。
“不要在外面流浪了,王都容不下你,我柳家愿意接納你。”
“跟我回柳家吧。”
柳嫣然認真地說道。
無論如何,她不想再讓面前這個她深愛著的男人,再受半分罪過。
蕭逸搖了搖頭,道,“你今日怎會來這邊?”
王都很大,各勢力間間隔很遠。
柳家來通天樓這邊,距離并不近。
柳嫣然遲疑了一下,道,“明日,就是白墨寒和小公主月紛舞的大婚之日了。”
“我與月紛舞小公主有些交情。”
“準備來買些賀禮。”
“原來如此。”蕭逸點了點頭。
一般的賀禮,自然在別處也能買。
但一些珍貴的賀禮,比如重寶之類的,來通天樓是最好的選擇。
“走,隨我進去逛逛。”柳嫣然拉著蕭逸的手,往通天樓而去。
蕭逸苦笑一聲,道,“隨你進去逛逛可以,但你先放手。”
通天樓內,不乏王都上層勢力的人物。
這般與柳嫣然親昵進去,就怕給柳嫣然帶來什么閑言閑語,或者給柳家帶來什么麻煩。
孰料,柳嫣然卻認真地說道,“我不放。”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只要我放手,你會走的。”
“額。”蕭逸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隨后,只能強硬被柳嫣然拉著。
不過,兩人剛剛走到通天樓門前。
通天樓的護衛,已瞬間攔下兩人。
“你們做什么?”柳嫣然臉色一冷。
兩個護衛冷聲道,“柳家少家主,你可以進入,我通天樓無任歡迎。”
“但你旁邊的公子,卻不得入內。”
“為什么?”柳嫣然冷聲道。
“不為什么。”兩個護衛回答道,“我通天樓,不做這位公子的生意。”
“你們…”柳嫣然眼中殺意一閃。
蕭逸淡淡道,“嫣然,你進去就好,我在外頭等你。”
“可是…”柳嫣然想說些什么。
蕭逸打斷道,“放心,我不會走。”
“順便,也替我選一份賀禮。”
“我與小公主月紛舞,也有幾面之緣,算是有些交情。”
“這…好吧。”柳嫣然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滾開。”柳嫣然瞪了眼兩個通天樓護衛,自顧進入。
蕭逸,則退到不遠處,自顧等待。
恰在此時,一道身影,憑空而現。
正是柳家老家主。
“柳老家主。”蕭逸淡淡地說了一聲。
事實上,蕭逸早知柳老家主的存在。
“蕭逸小友。”柳老家主的臉色,有些冷淡。
“你該知道,現今的你,在王都處于多尷尬的地位。”
“我柳家雖不支持白墨寒,卻也不想與你有任何牽涉。”
“所以…”
“我懂。”蕭逸打斷道,“明哲保身罷了。”
“柳老家主,理應將家族放在第一位。”
“待會兒我會離開。”
“抱歉,還有謝謝。”柳老家主語氣有些愧疚,隨后一閃,再次沒入了暗中。
蕭逸點了點頭,沒有再理會,只是負著手,淡淡地看著通天樓。
他雖然四處閑逛,但并非沒有目的地閑逛。
今日,更不是忽然來到通天樓外,而是特地來的。
他的感知,早已覆蓋了通天樓。
以他現今實力,哪怕只站于街道上,方圓數百米內的一切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耳朵和眼睛。
此刻,通天樓內的一切情況,盡在他眼中。
包括正在挑選賀禮的柳嫣然,包括里頭周遭的客人,伙計等等。
而此時,通天樓內,似乎起了某些爭吵。
一個老者,正帶著一個孩童,在商物臺前,與通天樓的伙計,以及一年輕人,起了爭執。
“這元陽養心玉,我已付錢,現在說不賣就不賣了?”老者怒聲質問道。
通天樓的伙計,滿臉愧疚道,“許老家主,稍安勿躁。”
“這元陽養心玉,無比珍貴,我通天樓確實無法在短時間內再拿出別的賣于你。”
“但,以我通天樓的能耐,頂多半月,便能尋到。”
“許老家主再等半月可否?”
“我通天樓,下次為您打折,可行?”
“放屁。”老者怒聲道,“我若在乎那些許打折的錢,需要來你這通天樓嗎?”
“老夫的孫兒正值武道啟蒙,急需這純陽養心玉,怎么等下去?”
“你通天樓現在明明就有元陽養心玉,直接賣于我便是。”
老者的目光,看向了身旁年輕人。
此刻,年輕人正拿著三枚元陽養心玉把玩著。
“老家伙,你要買便買,不買就滾蛋,本公子沒興趣與你多說廢話。”年輕人不屑說道。
“你…”老者大怒,“通天樓,你們就是這樣做生意的?”
“我已付錢,交易已算完結,現在說不賣就不賣。”
“如此店大欺客,好,很好。”
“就欺你許家沒本事,如何?”年輕人不屑地笑著。
“通天樓,是我傲家的產業,本公子說不賣給你就是不賣給你。”
“實話告訴你吧,這三枚元陽養心玉,我是要送給我的三個心肝寶貝的。”
“哈哈哈哈。”
年輕人,正是傲家大公子。
那老者,是王都內的一個小家族,許家的家主。
是少數一些沒有支持白墨寒的小家族。
爭執,似乎是起源于老者要買元陽養心玉,并已付錢。
但剛剛到來的傲家大公子,把元陽養心玉搶了過去,并宣言不賣,直接退錢。
元陽養心玉,位列七品重寶,通天樓暫時也只能拿出三枚。
而老者,本只是要買一枚給他的孫兒。
在蕭逸的感知中,那孩童,顯然有些先天不足,需重寶來調養身體,打下武道基礎。
但,傲家大公子一下就把三枚全要了,且只是用于討那些歡場女子的歡心。
難怪此刻老者憤怒無比。
這時,傲家大公子輕蔑笑道,“給我把這老家伙趕出去。”
“省得煩了本公子。”
“是。”幾個通天樓護衛,當即出手,將老者和孩童趕了出來。
老者怒不可遏,咬牙切齒,“好一個通天樓,好一個傲家。”
“不過是這十數年來才強大起來的家族罷了,竟如此小人得志。”
“當年通天樓姓易時,你們算什么?又哪里會出現這等荒唐臟污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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