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服見過將軍,不知將軍此來所為何事?”
戌時中段,整個天上人間內正是一片鶯歌燕舞之時,一樓的大廳,二樓的雅間均是人滿為患,一道道輕緩的嬌聲魅語回旋不斷,滿是旖旎之氣。
這個時候,天上人間的門外陡然來了一隊影虎軍團的精兵,令得整個天上人間內部都為之有些慌亂,一位位公室貴族相視一眼,眉頭輕挑,將目光看向正廳門前,那些人著實沒有眼力。
身為天上人間掌事的白服自然早就上前,拱手一禮,面上帶著笑意,小小的眼睛打量眼前兩位將軍服飾的男子,又看著外面足有一兩個百人隊的陣容,心中狐疑不已。
“四弟,你們怎么會來到這里?”
白服之語剛落,豁然,還未等跟前的那兩位領頭將軍回應,從廳內便是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亦是探尋之語。
“兄長今夜也在此?可是忘卻父親所語!”
那兩位將軍中一位身披火紅鎧甲的精壯男子聞聲,一眼看過去,頓時,甲盔之內的俊朗之容頗為不悅,打量四周一道道看過來的好奇目光,均是地位不俗的存在,雖如此,還是近前低語。
觀著二人交耳之語,一側的白服心中倒是一動,從天上人間內走出的那位年輕男子,自己還是認得的,乃是項燕將軍的三子,名為項伯。
既然項伯稱呼那赤甲將軍為四弟,想來其人便是項燕將軍的四子項梁將軍了,項燕將軍有四子,伯仲二子喜文事,一直待在江東治理領地,叔季二子喜武事,跟隨在身邊,一直在都城。
“四弟此言差矣,今夜夏姬白姑娘親自登臺演舞,實在是罕見,剛才你們沒來,當真是可惜,況且剛才我在與量兄、均兄論語,如何忘卻父親所言?”
“你還沒有回答我,你與季寧將軍怎么會突然來到天上人間?”
項伯搖搖頭,看著四弟那一臉嚴肅的樣子,甚為遺憾的說道,剛才的那支驚鴻舞決然罕見,不知道下次什么時候看到了。
至于出現在天上人間,乃是為了梳理和屈、昭、景家族子弟的關系,項氏一族雖也強勢,但在楚國內廷之中,力量遠遠不足。
“白掌事,據影虎軍團的密探來報,曾見莊氏一族的余孽進入天上人間,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相對于項伯與項梁兩兄弟的閑聊,另一側的影虎軍團季寧可就沒那個閑心了,身披銀甲,轉向白服,眼眸再次掃視整個天上人間,熟悉之人越發之多了。
若是無事,今夜說不準自己也會來這里欣賞夏姬的舞姿,但比起那絕世之舞,身家性命更為重要,近前一步,無形的壓力釋放,直接深深看向白服掌事。
“莊氏一族的余孽,四弟,他們來到都城了?”
一側不遠處的項伯聞聲,神情也是一變,項氏一族能夠有現在的地位,根基全在當初剿滅禍亂楚國的莊氏一族,聽著季寧將軍所言,莊氏一族的人竟然敢公然出現在壽春了!
這…似乎是對于他們項氏一族絕大的挑釁,對于整個楚國領地家族的蔑視,只是牽扯到天上人間,還真有些麻煩。
天上人間在都城能夠有如此的名聲,內在的底蘊自然是存在的,但更重要的是,秦楚現在關系不錯,再加上秦國道武真君的權勢正重,李園令尹多有諂媚所至。
若是莊氏一族真的攀上秦國的大腿,那還真不好處理。
“近些時日,莊氏一族的余孽多有在洞庭郡出現,甚至在江水、淮水區域都有蹤跡,父親曾與影虎軍團、雷豹軍團統帥通語,務必要將莊氏一族徹底剿滅!”
項梁點點頭,如若莊氏一族攀上秦國的線路,那么,無論是對于項氏一族,還是楚國,可都不是一個好消息。項氏一族因莊氏一族而壯大,倘若莊氏一族再現,屈、昭、景會再次對項氏一族和當年的莊氏一族莊辛一樣。
“白掌事,天上人間來了這么多將軍,怎么不請他們雅間一座?”
“天上人間雖為風流瀟灑之所,但最基本上的禮儀還是有的。”
“芊紅見過幾位將軍!”
幽語傳來,暗香浮動,正待白服掌事予以回應之事,悄然的,一道充滿無盡嫵媚之意的緩緩之音流出,未見其人,已然得曼妙風情。
“項伯見過白姑娘。”
“這位是我四弟項梁,這位是影虎軍團的季寧將軍,因事前來天上人間,叨擾了天上人間的諸位,更是驚動白姑娘,多有見諒。”
感白芊紅到來,白服掌事倒也不著急而語,有那位大人在此,斷然不會出什么大事,況且,比起自己,身邊這位遠房侄女的能力還是知曉一二的。
一道道目光遵循肉身的本能看過去,頓時一位身披藤紫色錦袍的華美女子近前,踏著紫色高靴,踩在名貴的地板之上,體態輕盈,步履婀娜,動靜之間,微風吹拂,一絲絲雪白隱現薄衫之內。
正是剛才一舞驚鴻的夏姬白芊紅,項伯近距離觀之,神情躍動,連忙近前一步一禮,同時,將身邊的二人也快速介紹而道。
“項伯將軍客氣了,芊紅不過是卑微女子罷了。”
“想不到二位竟然是影虎軍團和騰龍軍團的將軍,都城之內,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更勝傳聞,不愧是楚國未來的柱國人物。”
“這么晚了,二位將軍還在執行公務,不知天上人間可有冒犯之所?”
對著項伯福身一禮,眼前這三人可是楚國軍方的中流支柱,背后的軍團也都是楚國一等一的強力軍團,就是如今的李園令尹也得比讓三分。
單手輕輕挽過頸間的柔順發絲,美眸閃爍玄光,在四周明亮燈光的映照下,絕美的容顏上更顯多姿,紅唇輕啟,悠然而問。
“密探有傳,天上人間內窩藏莊氏一族的余孽,不知是真是假,還請白掌事與白姑娘給一個說法?”
季寧與項梁均是精煉的軍伍鐵血之人,面對刀槍劍雨面上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只是面對眼前的這位女子,卻是不自覺的渾身一絲絲熱力綻放,心跳都不自覺的加快許多。
短短數息的身軀異動,頓時令二人心中驚愕不已,連忙運轉兵家秘傳心法,壓住心間的欲動,年歲略大的季寧上前一步,拱手一禮。
“莊氏一族的余孽?可是當年被項氏一族項燕將軍強力剿滅的莊躋一族,那等叛逆之族怎么還會有族人活下來,還進入天上人間,二位將軍是在說笑?”
夏姬白芊紅現身,自然而然引得大廳與二樓的諸多都城貴胄露頭,自忖身份尊貴者,更是邁步上前,影虎軍團與騰龍軍團的地位雖不俗,但在都城之內,還算不了什么。
“白姑娘所言甚是,據我所知,當年的莊氏一族可是被項燕將軍直接破族剿滅,現在二位將軍又有此言,莫不是當年項燕將軍的功勞是假的?”
一息之后,廳門前一側便是一位天青色錦袍的年輕男子踏步而動,緩緩上前,對著白芊紅一禮,隨即,面色頗為不悅的看向項梁與季寧。
“量公子慎言。”
“父親當年率領江東子弟,在山林之中親自擊殺莊躋,獻上其首,才有如今之功,但不可避免的也會有些許莊氏一族的族人逃脫。”
“三十年來,休養發展也不是不可能,要知道,數十年前的莊躋暴動,可是禍及整個楚國的,連帶量公子所在的屈氏一族都沒有逃脫。”
“我們今夜來此,正是為了消滅那個隱患。”
此等誅心之言從屈氏一族的后裔口中流出,那可不是說鬧之語,剎那間,身披火紅鎧甲的項梁神情驟變,連忙上前一步,沉聲而道。
若然莊氏一族真的壯大,到時候受損的可不僅僅他們項氏一族自家!
“這…,白姑娘,不知近來是否真的有莊氏一族之人出現在天上人間?”
一語而落,令得那位年輕的貴人神色同樣微變,自己剛才之言確有不妥,但當著美人之面,也是斷然不可能給予項氏一族什么撫慰。
身軀微轉,再次對著白芊紅看去,輕問之。
“那位大人建立天上人間的時候,明言令下,天上人間只行商賈之事,斷不可攙和列國之事,我等卑賤之人,怎敢違背那位大人之語。”
“只是說來,今日午時剛過不久,倒是有一行十多人不聲不響的闖入天上人間,隨后被天上人間擒拿,雖細細盤問之,但也沒有問出什么東西,都是一些死士。”
“故而,也就直接殺了,這件事還是白掌事親自善后的,難道說那些人是莊氏一族的人?畢竟,以莊氏一族現在的狀況,他們想要從天上人間而入,攀附那位大人,不是不可能!”
到了這一步,不說一些東西還真難以擺脫嫌疑,現在想來,那位大人今天的悍然出手,還真是有不小的好處,莊氏一族雖然損失不少,但所得更多。
輕聲細語,便是話鋒一轉,落在白服掌事的身上。
“當真如此?”
一語出,那影虎軍團的季寧和項氏一族的項梁眉頭又是一皺,根據他們多日的觀察,這天上人間和那莊氏一族絕對有牽連。
他們今夜前來,乃是突發之舉,斷然不可能有半點消息透露,若是真如白芊紅所言,那么,天上人間的確沒有勾結莊氏一族的嫌疑。
不過,眼前這位夏姬所言也不差,莊氏一族想要崛起,最快的方法便是尋得靠山,諸夏之內,唯一能夠做到的,也就只有秦國了。
而天上人間作為秦國道武真君所立,這條渠道他們能夠知曉不難。
“卻是如此,那些人被天上人間的護衛鎮殺,十多具尸身被掩埋在北邊的荒原之中,如果兩位將軍不相信,可以派遣精銳兵士隨白服一同探查。”
白服心中安定,那位大人的舉動還真是無心插柳。況且,原本自己也不想要攙和莊氏一族的事情,只是對于這位遠房侍女,自己也沒辦法。
上前一步,拱手一禮。
“你們幾個隨白服掌事一同去看看,細細探查!”
季寧與項梁相視一眼,若真是如白服掌事所言,他們還真得調轉調查的方向。然則,無論如何,事情總得有一個結果,涉及莊氏一族,對項燕將軍更是安心。
“是!”
身后一行十個被點中的精銳兵士連忙跟隨白服出天上人間,向著北邊的荒原而去。
“哈哈,秦楚世代姻親,那些作亂的莊氏一族怎么可能成事,兩位將軍也該心安也。”
“白姑娘,今日有幸,不知可否共飲佳釀?”
一旁的屈氏一族量公子觀眼前一幕,頓時朗朗一笑,既然天上人間都拒絕了莊氏一族,那么,依靠楚國軍團的實力,莊氏一族的余孽算不了什么。
旋即,心中一動,便又是近前一禮,炙熱的目光中帶著濃郁的期待。
“承量公子吉言,只是事情未曾真正的落下之前,想來兩位將軍也不會安心的,不如等候一二,待事情查明,芊紅再敬諸位一盞。”
笑語妍妍,福身對著面前的貴公子一禮,撇著廳門前仍舊靜靜而立的兩位將軍,脆音略有一絲淺淺的不滿,美眸低垂,情緒有些低落。
“四弟,莊氏一族的事情固然重要,但涉及天上人間,務必要慎重處之,如今日這般,既耽擱了這里諸多貴人的興致,也唐突了白姑娘,更是沒有什么收獲。”
“下次…最好不要有下次。”
項伯在一旁對于項梁與季寧的所為也是有淡淡不悅,探查事情,白天不也是一樣,偏偏在諸位貴人興致陡升的時候前來,平白讓貴人輕視項氏一族。
“項伯說的對,莊氏一族他們的根基一直在江南,如今,有可能出現在都城區域,消息傳揚出去,也是你們辦事不利,未能夠將他們剿滅在江南。”
“天上人間將他們斬殺,論起來,還是助你們一力,待會定要好生的向白掌事、白姑娘賠罪。”
聽項伯之語,一旁正欲請佳人宴飲的屈量也是為之頷首,自己辦事不利,將莊氏一族的人放入江北,放入淮水區域,不思己過,反而四處尋找麻煩。
有這般直屬于王室的軍團,王室豈能夠不衰弱,楚國豈能夠不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