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黃春率軍去突襲敵軍時,沈安就按照路線挖坑,埋下了此行攜帶的全部火藥。
這是一次大型爆炸現場,那些負責點燃引線的鄉兵們被震暈了一半。
這也是沈安給遼軍準備的大菜。
遼軍中間硝煙彌漫,殘肢斷臂亂飛一氣。接著戰馬長嘶亂跑,什么陣型都沒有了。
遼將只覺得耳朵里嗡嗡作響,他茫然策馬回頭,看著那些麾下不是倒地不起,就是驚慌失措的被戰馬馱著亂跑。
這是誰的手筆?
宋軍在面對大遼時以保守居多,他們懼怕和優勢騎兵作戰。
優勢騎兵面對步卒可以選擇的戰法太多了,進可攻,退可守。
除非宋軍把禁軍中的精銳騎兵集結在一起,否則遼軍不會畏懼。
打不過你步卒哥難道還不知道跑嗎?
這就是他們的底氣所在。
宋遼交戰大多是如此。
可今日宋軍的戰法卻讓遼將懵逼了。
他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在和宋軍的幾次交戰失敗后,軍中已經把那幾次戰例給分析了一遍,結論是…不管是韓琦還是包拯,他們都不是那等大膽之人,不敢冒險。
那么是誰在主導了那些戰陣?
沈安!
那個對大遼帶著無限仇恨的家伙。
他的老爹據聞死在了遼境,可誰都沒找到。
殺父之仇啊!
先是游騎誘敵,河北路長期怯敵,連斥候都不敢越境查探,這讓遼軍上下早就飄了。
于是他們追擊。
可宋軍早就布下了圈套,伏兵一起,遼軍馬上逃遁。
咱人馬疲憊,先回去再說,有本事你就一路追殺過去試試。
耶律洪基率領的大軍離此不遠了,這點宋軍沖過去,那就是送菜。
可劇烈的爆炸聲中,這一切打算都成了泡影。
遼將猛地清醒了,他嘶吼道:“是沈安!這等無恥的戰法,唯有沈安,是他來了,撤退!撤退!”
他一人率軍就敢牽制整個河北路,可當遭遇了沈安時,卻連碰撞的勇氣都沒有,只想著逃命。
郭昂帶著人馬上來了,見到遼軍亂糟糟的開始逃命,不禁訝然道:“以往的遼軍不該是集結起來,然后反突擊嗎?”
周立也有些傻眼,“這股遼軍悍勇,在真定府一帶縱橫良久,從不畏懼。沈安那邊也就是四千余人,他為何要逃跑?”
“沈安來了!”
遼軍中突然爆發出一陣大吼,然后逃跑的速度更快了。
臥槽!
郭昂這才知道是為何,“竟然是畏懼嗎?”
“在雄州,遼軍偷襲皇子,反被沈安突襲。在麟府路,遼軍伏擊折繼祖,可外圍的沈安來了個反伏擊…雁門關,保州…范陽城下校閱麾下…這便是威風凜凜啊!連遼軍都怕了。”
沈安一騎當前追殺而去,郭昂突然拔刀喊道:“沈縣公文官率軍廝殺,我輩武人當如何?”
他身后的三千騎兵高喊道:“殺敵!殺敵!殺敵!”
這時候無需什么配合,前方突然搖旗。
“沈縣公…”
那個軍士滿臉通紅的道:“沈縣公有令,全軍追擊!”
郭昂是都指揮使啊!
這是你沈安能下令的嗎?
可郭昂卻毫不猶豫的道:“兄弟們,殺敵!”
“殺敵!”
無數宋軍呼嘯而去。
前方的宋軍中突然有人高喊一聲,“兄弟們,打草谷了…”
“打草谷了!”
遼軍慌不擇路的開始奔逃,宋軍以逸待勞,不斷逼近。
弩箭在空中飛舞,中箭的遼軍慘叫著落馬,后面的宋軍歡喜的喊道:“有戰馬了!”
戰馬對宋軍來說就是財富,有了戰馬,大宋才能組建和遼軍相抗衡的騎兵。
所以他們放箭都是瞄著人,盡量不去傷馬。
十余名遼軍落后了,宋軍圍殺過去,亂刀之下,只剩下一片血肉。
郭昂沖過這片血肉,喊道:“快一些!再快一些!”
周立也急了,喊道:“遼軍要跑了。”
遼軍聽聞是沈安來了,而且還帶著優勢騎兵,什么悍勇都忘記了,只知道跑路。
這人和馬一旦爆發了小宇宙,竟然拉開了些距離。
郭昂覺得遼軍要跑了,可沈安卻率軍緊追不舍。
前方突然出現了百余騎…
“是咱們的人!”
郭昂苦笑道:“百余人怎么攔截遼軍?一沖就沒了。”
那百余人在緩緩策馬而行,好像是在傾撒什么東西。
冷風吹來,前方的沈安獰笑道:“來吧,嘗嘗老子給你們準備的好菜,燒烤,哈哈哈哈!”
當遼軍逼近時,前方的宋軍點燃了火把,然后丟下去…
火頭猛地竄起來,接著不斷延伸,迅速形成了一條火帶。
火焰漸漸升騰,沖到前方的戰馬有的冒死沖了過去,可更多的卻猛地止步,然后背上的遼軍同樣猛地飛了出去。
幾個遼軍落在了火焰里,骨頭也撞斷了,就只能慘叫。
后續的遼軍猛地撞了上來,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沖過去!”
遼將眼睛都紅了,揮刀胡亂劈砍,麾下的親兵們也跟著砍殺,終于沖到了最前面。
火焰帶很寬,要想繞過去…代價就是被宋軍絞殺。
所以…只有兩條路可走。
要么硬沖過去,要么就轉身和宋軍拼了。
狹路相逢勇者勝啊!
郭昂在后面看到了這個場景,歡喜的道:“遼軍定然會轉身廝殺,準備…咱們可不能落后了,要奮力殺敵!”
他話音未落,前方的遼軍突然動了。
有人打馬奮力沖去,但戰馬卻不肯前行。
有的戰馬沖過去了,然后帶著主人長嘶奔逃。
戰馬畏懼火焰,能過去的畢竟是少數。
“他們竟然不敢回身廝殺嗎?”
郭昂還在覺得不可思議時,沈安率軍沖了上去。
黑色的隕石長刀依舊無堅不摧,他的臨戰刀法早已今非昔比,隨手就格擋開了一刀,然后翻腕,對手就被砍落馬下。
此刻鄉兵們沖殺在前,他們用自己的配合絞殺著混亂的敵軍。
遼將已經沖過去了,他策馬回身,流淚看著自己的麾下被絞殺,喊道:“沖過來,沖過來。”
可戰馬畏火啊!
宋軍不斷切割開遼軍,然后熟練的用弩箭開路,最后亂刀砍殺。
這種殺人手段嫻熟的讓人膽寒,一股一百余人的遼軍沖殺出了包圍圈,迎面就撞上了郭昂的麾下。
只是一個照面,這隊遼軍就全滅。
“怎地這么悍勇?”
對于麾下的戰斗力,郭昂還是比較清楚的,所以覺得這么快就解決了對手有些不可思議。
周立也斬殺了一個遼軍,此刻滿臉的血,卻興奮不已。
“軍主,沈安率軍出擊,遼軍竟然不敢接戰,我軍士氣大振啊!這士氣一起來…無堅不摧,無堅不摧啊!”
兩軍交戰,比拼的是綜合實力,比如說兵器,各種裝備的高下。
但有一樣卻最重要,那就是士氣。
無數以弱勝強的戰例表明,士氣可以彌補人數和裝備的差距。
剛才宋軍就這么表現了一把,讓郭昂不禁熱淚盈眶。
“某的麾下竟然這般悍勇嗎?”
他率領麾下沖殺進去,一時間遼軍更是混亂。
剩下四千不到的遼軍被切割成了無數塊,宋軍在外圍的套路都是一樣的,弩箭為先。
你要是沖殺,咱們就緩緩放開包圍圈,繼續用弩箭收拾你,直至你絕望,然后再圍殺。
這種戰法讓遼軍感覺自己身處羅網之中,無法使力,只能絕望的等待宋軍屠宰。
火帶的另一頭,聚集了五百余麾下的遼將悲呼道:“跑過來,跑過來啊!”
他跪下地上,奮力捶打著地面,涕淚橫流。
“某該和沈安決一死戰的啊!某不該跑,不該跑!”
可沈安的赫赫戰功卻讓他膽怯了,此刻的后悔更像是推卸責任。
“祥穩,我們必須要離開這里。”
手下一邊扶他,一邊看著側面那一百余不懷好意的宋軍,覺得這里處處都是陷阱。
“撤!”
遼將上馬,最后看了已經被淹沒的麾下一眼,喊道:“陛下會為你等報仇…”
離開之前放個狠話,不但能緩解失敗的打擊,更是能激起士氣。
“火焰小了。”
火帶漸漸變窄了,幾個僥幸沒有被圍住的遼軍摧動戰馬,竟然逃了出來。
火頭越來越小…
臥槽!
不對勁啊!
遼將看到了沈安。
沈安策馬出來,身上全是血跡。
他盯住了遼將,長刀緩緩指過去…
“撤!”
遼將第一反應就是逃跑,剛起來的士氣就散了。
“這個無恥之徒,他定然是早就料到了火帶燃燒的時辰…”
他已經想好了怎么和耶律洪基稟告戰況。
——那沈安就是個大騙子,處處挖坑害人,和他作戰,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要留心周圍的環境,否則你不知不覺的就會掉進坑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罷了。”
沈安攔住了想追殺的麾下,說道:“耶律洪基要來了,咱們好歹要留些人去報信,這等殘兵敗將正合適。”
郭昂也過來了,此役他斬殺五人,當真是酣暢淋漓。
“沈縣公此言甚是,耶律洪基帶著大隊人馬而來,看到敗軍,那士氣定然跌落,所以與其全數殺光,不如留下回去。”
沈安微微頷首,回身看著殘局,說道:“招降!”
“郎君有令,招降!”
在招降令沒下來之前,遼軍就算是棄刀跪地也逃不過亂刀砍死的結局。
頃刻間戰場上處處都是蹩腳的遼語在喊話招降。
郭昂看著那些嘶喊,歡喜的道:“沈縣公,大捷啊!這些尸骸如何處置?帶回去吧,好歹鼓舞一番士氣。”
沈安皺眉,黃春在邊上說道:“我家郎君每戰若是殺敵足夠多,都會筑京觀…”
“筑京觀?”郭昂想起來了,但他從未見識過這等展示武功的‘建筑’,有些茫然。
漢兒的武勇早已在藩鎮混戰中漸漸消散,早已在大宋百年的對外屈辱中漸漸變質了。
而京觀就是最能激發漢兒斗志的‘建筑物’!
第四更送上,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