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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江湖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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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神意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不能讓墨天微就這么死了,但是即便是他,也沒有辦法讓她自然進階,于是只能提出這么個辦法了。

  雖然也可以寄希望于左楚晏贏了卻沒有殺死墨天微,但是不得不說,一個大境界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左楚晏又必定會全力以赴,墨天微能活下來的可能微乎其微。

  還是不能冒險啊!

  墨天微沒有接過小玉瓶。

  “不用,我好不容易快要修復好神魂的傷,若是服下這顆丹藥,這么多年豈不是在做無用功?”她搖頭拒絕,“不用擔心,我也未必就會死。”

  墨天微根本沒有絲毫猶豫,如果不能一直進步,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她可不是混吃等死的咸魚。

  秦神意也沒說什么,只是將丹藥收了回去——唉,早猜到了,只是還是有點不甘心,這才會想著嘗試一下。

  “你看起來很有幾分把握的樣子啊。”眼見著氣氛有些沉悶,他調侃了一句,“難道還有什么殺手锏不成?”

  墨天微道:“什么殺手锏,不存在的。只是未戰而先怯,那不是我的風格。”

  然后又是沉默。

  秦神意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今天就是特別不想好好說話,如果能懟上幾句就更好了——當然,為了他和墨天微的塑料之交,他決定先撤了,反正現在也沒什么事。

  于是墨天微便見他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似乎就是來傳個消息的——還是個不怎么好的消息。

  她聳了聳肩,也沒將這放在心上,又在劍靈石上坐下,思緒卻不自覺地飄遠了。

  和左楚晏一戰?

  墨天微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卻不知道這一天就在不久之后,而她竟是毫無準備。

  不過,左楚晏能先一步進階分神,便說明他已經克服了當年那次交手留下的心靈漏洞——他已經走在她前面,這次挑戰也不過是為了將扎在他心頭的那一根刺拔掉罷了。

  “我會死嗎?”墨天微喃喃自語,“很有可能…”

  即便再勇敢,在知道自己極可能要死,她也沒辦法淡定自若,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

  她…也是很怕死的啊!

  墨天微低頭看著橫在膝上的九天劍,伸手輕輕敲著劍身,“怕死,所以才要拼盡全力,更好地活著…”

  九天劍輕輕震顫,劍鳴錚錚,仿佛在附和她的話一般。

  “如果…這樣還不能突破,那…我也沒什么不甘心的了。”墨天微復又笑了起來,“積累已經足夠,心魔卻未能克服,神魂的傷也在拖后腿…今日之果,都由昔日之因而起,我沒有什么早知如此,也沒有什么悔不當初。”

  “一切,都是我的選擇,無論生死——這一世相比于前世,不是要更幸運嗎?”

  劍宗,靈星峰。

  難得天氣正好,慕容決坐在蒼夷玉樹下,眼前擺著的卻是一副棋盤,他左手執白子,右手執黑子,竟是在自己同自己下棋。

  一般來說,有這種習慣的人不是棋藝太高,就是人緣太差——恰恰,慕容決兩者都占了。

  但他平時并不愛下棋。

  他只是想到,以前來靈星峰時,經常可以看見明澤師叔、三師兄與景純一同下棋,忽然便有了興致。

  如今物是人非,他下著下著,不禁便陷入了回憶之中,又不免會想,也不知當年在樹下下棋的人,如今怎樣了?

  明澤師叔是否能克服心魔呢?

  景元師兄如今在外為劍宗征戰,可還安好?

  景純從那次傳了消息回來后便杳無音訊,如今又身在何方?

  沉浸在這些漫無邊際思緒中的他并沒有察覺,陸凌曉已經怔怔望著他許久。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不知自己為何愛上了師尊,但是心是沒辦法騙人的…她無法克制她的感情,她總想告訴他,不求一定要得到回應,但只希望師尊能明白她的心意。

  但,她知道不可以。

  因為師尊心中有心悅之人,她若說了心意,師尊不會有任何回應,甚至會遠離她——而這無疑是她不能接受的。

  暗戀是甜蜜又酸澀的,但暗戀一個有了意中人的人,那感覺絕對沒有分毫甜蜜,只有無盡的酸楚。

  有時候陸凌曉會想,師尊為何不能看看她呢?

  她雖然不如景純劍尊一般驚才絕艷,但有一點是景純劍尊也比不上的——她愛師尊!

  然而…不被期待的愛,大概是毫無價值的吧。

  雖然這樣想著,陸凌曉還是忍不住朝著蒼夷玉樹下的人走了過去,在他對面坐下,笑容完美,不露一絲痕跡,“師尊,一個人下棋也太無聊了,不如與我一起下。”

  慕容決看了他一眼,將下了許久的一局棋抹了,然后與陸凌曉對弈。

  其實他不喜歡下棋,但是徒弟的一點小請求,滿足一下也無妨。

  說是對弈,其實陸凌曉在下棋時還挺愛說話的,她喜歡與師尊聊天——更確切地說,她喜歡與師尊一起做任何事情,這就是戀愛中的少女呀。

  慕容決只有這一個徒弟,以后若是沒有機緣怕是也不會再有徒弟,想到以前師尊是如何待他的,他便覺得自己對徒弟也該優容一些,因此也會偶爾聊上幾句。

  陸凌曉:開心到爆炸!

  正當師徒二人氣氛和諧的時候,天地之間忽然有了一絲極不尋常的變化,讓兩人齊齊停下動作,詫異地看向四周,旋即便是臉色微變。

  不知何時起,四周已經涌起一層朦朧嵐霧,霧氣時聚時散,隱約可見景象萬千,時而是海外仙山,時而是天上宮闕,亦有人間繁華、地府鬼域,變幻莫測。

  慕容決已經站起身來,瞇了瞇眼,這異象他未曾見過,然而天地大道的波動他卻是感應得清楚分明!

  ——這樣的變故,他只在不久前掌門師兄進階分神時見過!

  “分神…”

  這異象就在靈星峰,可靈星峰又有誰恰好要進階分神呢?

  只這一瞬間,慕容決怔住了——明澤師叔…閉關前似乎便是出竅后期的修為!

  難道明澤師叔終于擊敗了心魔,突破到分神期了?

  若果真如此,大概…也是個好消息吧。

  待重重霧氣散盡,真正見到自冰雪宮殿之中走出的那道身影時,慕容決心情復雜,不知是該喜該悲。

  他心悅景純,所以她的一切愛恨悲歡都深深刻在他的心中,他覺得他該討厭甚至憎恨明澤劍尊,畢竟這個人幾乎毀了景純的道途。

  然而慕容決又很清楚——他哪里來的資格呢?

  這是明澤劍尊與景純二人之間的事情,他是個旁觀者,無權置喙。

  “我只要做個旁觀者就好。”慕容決斂目,心中如是道。

  明澤劍尊正一步步朝他走來,他的容貌與多年前別無二致,只是眉宇之間的冰雪之色更重了,整個人就如同萬年玄冰一般,無喜無悲,無心無情。

  陸凌曉被這一番變故驚到了,待明澤劍尊已經來到面前時才反應過來,認出此人身份,慌忙行禮:“慎修見過明澤劍尊!”

  慕容決也終于收斂好了情緒,沉聲道:“景寧,拜見明澤師叔。”

  “慎修…”明澤劍尊自言自語,“是景純的徒弟?”

  那個自稱“慎修”的女修法衣上繡著的正是靈星峰首座才能用的圖案,他自然一眼便看出其身份,方才有此一問。

  慕容決搖搖頭,“不是,慎修是我的徒弟。”

  這話簡單明了,卻讓明澤劍尊怔了怔。

  慕容決的徒弟,卻是靈星峰首座,其中曲折明澤劍尊自然能想明白——無非也就是代為收徒罷了。

  他沉默片刻,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忽而又道:“景純,她…”

  慕容決看了陸凌曉一眼,陸凌曉知道接下來的話不是她該聽的——雖然她很想聽就是了,于是便知趣退下。

  仿佛是因為方才進階時的天道波動,靈星峰上難得的明媚天氣已然消失了,紛紛揚揚的雪花再次飄落,很快便給蒼夷玉樹覆上一層白紗。

  慕容決用平靜的、毫無波瀾的聲音將這些年來的事情都說了,末了便道:“已有多年未有景純消息,不過她性情堅韌,在哪里應該都會過得好。”

  堅韌…

  這個詞突然就刺痛過了明澤劍尊的心。

  他想,景純如何會是堅韌的人,她分明驕傲得不可一世,堅強——但卻絕不堅韌。

  過剛易折,這是他曾經最擔心的事情,只是原來在他渡劫這些年,已經改變了這么多么…

  “我知道了。”

  明澤劍尊輕輕點了點頭,便要離開。

靈星峰,早已  鉛筆小說23qb

  不是他的領地,也再沒有讓他牽掛的人,他已經留得夠久了,也該早早離去。

  “師叔。”慕容決忽然喊住了他,“您要去找她么?”

  明澤劍尊腳步一頓,沒有回頭,只說了一個字:“不。”

  旋即,他便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天際。

  “不見,才是最好的。”慕容決自言自語,“一切已成定局,再見不過徒增傷感,什么相愛相殺,相濡以沫,還是相忘于江湖罷…”

  真定天,無盡海域。

  無盡海域依舊如一百多年前來時一樣混亂而繁華,墨天微從傳送陣中走出來后,并未逗留,很快便離開了城池,深入無盡海域。

  無盡海域內域是絕靈之地與鎮守者的領域,外域除了一些繁華島嶼外,便是一望無垠的碧海藍天,偶爾才能見到幾座島嶼,十分荒涼。

  也正因此,許多高階修士斗法都會將場地選在無盡海域外域,防止出手破壞太大,誤傷低階修士和凡人——就算不傷人命,傷了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墨天微這次來無盡海域,正是因為不久前她收到了左楚晏的約戰帖。

  經過數日御劍飛遁,墨天微終于來到了約戰帖中的地點——碧落青淵。

  碧落青淵是一處海淵,但他們這次約戰自然不是在不知多深的海淵之底,僅僅只是在海上罷了。

  她來得似乎有些早,并沒有看見左楚晏,眼前只有一片寧靜澄澈的碧海——可是誰又能想到,這寧靜的表面之下,是無盡的深淵,無數海中妖獸潛藏在深淵之中,從不露面,仿佛隱于暗中的幽靈一般,總給人莫名的恐怖之感。

  墨天微靜靜站了一會兒,忽地長眉一動,看向不遠處天際。

  一道凌厲霸道的雪亮刀光破空而來,倏忽便出現在了墨天微身邊,待光芒斂去之后,才顯出左楚晏的身形。

  他看向墨天微,笑了笑,是一貫的沉穩大氣,“抱歉,我來晚了。”

  不知為何,這一次見到左楚晏,墨天微發現他身上原本那種讓她不舒服的氣場已經幾乎感覺不到了——這并不代表著她與左楚晏之間的大道沖突不存在了,而是左楚晏已經能很好地收斂好“霸道”的氣息。

  他這么多年,進步不小啊!

  墨天微客氣道:“無礙,我也剛到。”

  然后就是一片沉默。

  老實說,兩個人根本都不熟,滿打滿算現在也才是第三次見面,第一次是打架,也就互通了個姓名;第二次是偶遇,結果招呼都沒打就又分開了;第三次就是現在——所以,他們之間壓根沒什么好說的。

  左楚晏原本還想走走流程,和墨景純在戰前坐下來好好聊聊,從刀法劍道談到人生哲學,現在看來…嗯,還是算了吧。

  尷尬。

  最后,左楚晏也只說了一句話:“雖然你沒有進階分神,但我不會留手的。”

  換人旁人,只怕要以為他這是在趁機消滅“競爭對手”永絕后患,但墨天微知道不是這樣的。

  左楚晏把她當成必須全力以赴的對手,不管她的境界如何——這大概也是一種榮幸?

  他在進階分神后來挑戰她,也不是因為他沒信心在同境界打敗她,而是他首先將他自己當成了敵人,然后才是她——當他突破到分神,就已經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天驕了。

  墨天微坦然道:“既是約戰,理當如此。生死有命,結果如何,無須介懷。”

  她今天會站在這里,已經做好了隕落的準備,心中無所畏懼。

  聞言,左楚晏輕輕點頭,露出一個有些邪肆的笑容來,那股子被收斂起來的霸道驟然便彌漫開來,兩人不自覺便拉開了距離,遙遙相對。

  他已然握住了一柄長刀,拱手道:“少陽天明心仙宗左楚晏,請賜教。”

  墨天微提著長劍行了一禮:“墨景純,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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