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是不用特別的學習,與生俱來便是有的。當然如果嫌棄占有欲這三個字難聽的話,還可以包裝成為最求更美好的生活啦,愛好美食美物美女美男子啦什么的。
我的。
我的就是我的。
你的,搶來了之后,就是我的。
小孩子會用蠻力去搶,然后得逞了便是哈哈笑,被搶了就是哇哇哭。
但是,大部分的大人就不會這么做了。
至少比較不會去做出明搶的行為…
明搶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有一點身份的人都會從明搶改成了暗奪。
看看,是不是一下子就文雅了許多起來?
右賢王難樓,自然不屑于做明搶的事情,但是暗奪么,還是可以做一做的。
在白天公選遭受了挫敗之后,右賢王難樓就開始派遣心腹,奔走于幾個大部落之間,交換著信息和籌碼。大家你情我愿,你情我濃,你什么我什么,然后就可以笑呵呵的分割利益,一起做好朋友。
一開始的時候都很順利,離得近的幾個大部落頭人在接到了右賢王難樓給出的好處之后,便是幾乎異口同聲一般稱贊右賢王是個充滿智慧的領導人,足可以替代死去的烏桓王樓班成為大烏桓的新王…
而且一些部落頭人甚至表示,只要那啥給得到位,他甚至可以在明天的大會上直接表態!當場歃血為盟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難樓雖然有些肉疼,但是想著現在付出去的將來就會更多的回報,自然也就是咬著牙點頭同意了,畢竟如果能夠早一些將這個事情定下來,那么消耗的肯定就是更少一些,將來的收獲也就更多一點。
可是到了清晨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烏延帶著原本烏桓王樓班直屬部落當中的大部分人,以及其余一部分其他部落的烏桓人直接離開了!
當然,打出的旗號依舊是光明正大的復仇。
瘋子!都是瘋子!該死!難樓咬牙切齒,這群養不熟的狼崽子!
難樓畢竟年齡稍微大了一些,他以為今天還會像是昨天一樣,大家在盆里撈肉吃,只要按住了幾個最大的勺子,然后他就可以主宰這一盆子的肉究竟誰吃得多誰吃得少了,但是完全沒有想到烏延竟然直接一上來就掀了鍋!
而且還有一群人陪著烏延一起瘋!
其實也不難理解,人越多,各自的思想也就是越多,也就越發的難以統一起來,尤其是像胡人這樣的部落制度,有時候往往部落頭人一聲招呼,就可能改變一個事情的走向。在難樓四處串聯的時候,想必烏延也沒有閑著…
這就非常尷尬了。
難樓原本想著干脆逼迫這剩下的這些烏桓人承認自己為新王,但是一來烏延等一部分部落人離開了,這些人顯然不認同難樓,而剩下的這些烏桓人也不全部都是有拿到好處的,所以連帶著那些拿了好處的烏桓人也遲疑了起來,推推拖拖的表示新王之事么,似乎好像應該大概可以再等等…
就在這樣的局面之下,攻克了漁陽的公孫度,派遣的使節到了。
父親大人!公孫康顯然不是非常的認同其父親派遣使者和烏桓聯盟的舉動,為什么要找烏桓人?這些人不是驃騎的走狗么?
公孫度笑了一聲,烏桓人,根本不是狗,即便是是狗的樣子,也是豺狗…呵呵,你見過有人會將豺狗養熟的么?
既然如此,我們又為什么要找這群家伙聯盟?公孫康不解。
公孫度看了自家的孩子一眼,忽然覺得有些心累。
公孫度是從幾近于給改換門庭,給人當干兒子才獲得了今日的地位,所幸的是干爹也姓公孫,所以不用像是一般人那樣去改姓…
所以公孫度是吃過一些苦頭的,可是越是父母吃得苦頭多,便是越是不太舍得讓孩子也一樣吃苦,因此公孫康就沒有能夠體會得到那些苦楚。
對于公孫康而言,他父親就是遼東之王,他自己就是遼東太子!旁人都是要趕著上來巴結的,什么時候輪到他們去巴結旁人,和旁人搞什么聯盟?
因此公孫康才會認為鮮卑人應該這樣那樣,然后烏桓人也應該這樣那樣…
你不懂…公孫度懶得跟公孫康解釋太多,便是丟下這樣的一句話,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去罷!
公孫度在攻克了漁陽之后,并沒有感覺到多少美夢成真的喜悅。因為這個過程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說幾近于艱辛。如果不是孫權派遣來了額外的兵卒和戰船支援,公孫度就根本沒有辦法做到像是當下這樣的突襲效果。
可問題是即便是突襲,也沒有速克,在生生的硬啃下漁陽之后,公孫度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牙口,并不是如同自己想象一般的尖銳…
想要在漁陽守住,那么南面就要結盟烏桓,北面聯手鮮卑。反正公孫度的態度就是,誰給好處誰就是爹!
和胡人簽訂一些小小的聯盟,又能算得了是什么?又有什么拉不下面子的?
天下之大啊…
公孫度背著手,望天而嘆。
尊貴的客人…柔然人的使者跪倒在地,頭發散亂的垂落下來,不知道尋找我們…是有什么事情么?
柔然人沒有戴頭冠的習慣,當然也沒有剪頭發和剃頭的風俗,但是披頭散發畢竟不方便打獵和生活,所以柔然人大多數的都是用布條扎在腦袋上來固定頭發,然后也有編一些辮子的,但是多數都是只用布條。
這樣的風俗,大概率是因為鐵器銅器等金屬器皿,冶煉工藝的缺乏。因為即便是一把小小的剃須刀剪刀什么的,也是要點了金屬冶煉的科技樹才能制造出來的。
漢代時期,華夏中原對外一直都是科技碾壓,直至五胡亂華,大量的漢人工匠淪為了胡人的奴隸之后,北方的工匠流落到南方之處,這些地區的科技樹才被點亮,也使得從三國之后的胡人就漸漸的開始流行各種洗剪吹的風格。
剃光中間的,剃光兩邊的,剃光前面的,當然還有剃光和小辮相結合的,后世電影電視當中我大清的辮子,其實都是已經美化和改良后的。
正兒八經的清朝辮子,是銅錢大小一個區域,然后結出一條細細小小的辮子來,叫做金錢鼠尾。
這種發型一直持續到乾隆時期,而那種陰陽頭的半邊形態,是到了咸豐之后才出現的…
而現在,柔然人因為缺乏剪刀,也沒有剃刀,即便是有,也不是一般人用的,所以各個都是頭發散亂,皮袍也是一般不洗,于是乎,柔然的這些人的形象么,自然不算是多么的好看…
張郃并沒有表現出多少厭惡的情緒,因為在戰場之中,更臟更臭的都有,我們是按照之前的約定,是來貿易的…嗯,就是交換東西的…
張郃揮了揮手,讓人擺出了一大堆的東西,鍋碗瓢盆,剪刀漆盒,針頭線布等等…
柔然人眼睛都發亮起來,這些,這些東西,都要交換么?
張郃點了點頭,都可以換…軍書佐!過來!給他講講價錢…
遵令!隨軍的小吏向張郃行禮,一臉的笑,然后轉過頭就是拉下了臉,過來,認真看著啊…這個圖是代表了這個…這個圖是那個…
柔然人沒有文字,或者說還沒有完全形成文字,很多時候是用圖案代替文字來表述。這也是大漠之中大多數的胡人的現狀,而現在漢字正在伴隨著貿易逐漸的成為了這些地區的文字替代…
或許這些人并不清楚什么叫做文化輸出,也不清楚什么叫做文化勝利,但是他們在做的事情當中,卻在推動著漢字,漢語,漢文化,向著四周擴散和傳播,抑制著胡人原生文化,甚至將其吞噬和消除。
一切都在無形當中,就像是大漠之中的風,雖然能感覺到,能在其他的物體上看見風的軌跡,但是想要看見風的本體,甚至是擋住風的行進,是根本不可能的…
三色旗幟高高飄揚。
張郃立在旗幟之下,望了望似乎是無窮無盡的大漠,搖頭感嘆道這要是之前沒有斥候偵測,沒有地圖索引,這茫茫大漠,誰能找得到誰?
甘風也是點頭,按照地圖上來看,這才走了一半,而柔然人的王庭還在大漠深處…嘖嘖…
張郃看了正在和軍中小吏談論價格的柔然人一眼,沒事,他們遲早會帶著我們的人去找到他們的…
甘風也是微微側頭看了一眼,然后嘿嘿的笑了幾聲,之前啊,我還覺得主公搞什么經商啊,多沒意思,直接殺上去就完事了…現在想想,沒搞這些商人,你說這么大的一塊地方,去哪里才能找到人?
張郃微笑不言。
對了,這些家伙有錢么?甘風忽然像是才想起來一樣,回頭說道,皮毛怕是也不值幾個錢吧?用牛羊換?他們未必舍得。
張郃點了點頭說道,一般的胡人確實舍不得用牛羊換…但是總會有人愿意的…就像是當年的南匈奴…
平陽城!
紅色的!
哇噢噢噢…
斐蓁大呼小叫,然后很快就被黃月英拍了一下,閉嘴!坐正!
斐蓁雖然在平陽出生,但是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雖然有一點模糊的印象,但是大部分都已經忘卻了,因此到了平陽的時候,一種熟悉和陌生相互混雜起來的感覺,就讓斐蓁對于平陽城充滿了新鮮和好奇。
荀諶帶著平陽大小官吏,出迎百里,見面之后也是好一陣的感慨。現在陪在裴潛身邊,指點著周邊,向斐潛匯報著這些年來的一些變動情況。
從某個角度來說,斐潛便是這一片土地的主人。這是斐潛的封地,在這一片地上的所有人和物,都屬于斐潛。
這種權柄會讓人在不知不覺當中沉迷,也會讓人在無形無色當中墮落。
只有少數的人能夠在這樣的環境當中還能保持一個清醒的頭腦。
在荀諶看來,斐潛就屬于這樣的少數人。
漢代一來,封國封侯的不知凡幾,但是能夠保持自己的冷靜,繼續向上發展的卻沒有幾個人,大多數的都是在沉迷之中墮落,然后經過兩代,三代,最多五代人,便是國破侯除,只是留下了一些名號,卻再也不能給子孫帶去任何的加持。
嗯,當然也有子孫根本就不需要了…
都死了,還要什么加持?
當然,這其中也有削藩令的功效,但是更多還是這些后人沒有能力去進取,甚至連維持的能力都欠奉的原因。
所以荀諶這一次不僅是在對著斐潛匯報,其實也一直在留心觀察斐蓁。在看到斐蓁并沒有表現出一些頑劣習性,哭鬧賴皮等等,荀諶也才放下了一些心來、
對于荀諶來說,斐潛代表了現在,而斐蓁則是意味著未來。
現在看到未來有了約束和方向,自然是喜不自勝。
同樣興奮的,還有平陽的百姓…
在低沉的戰鼓聲和悠揚的號角聲當中,平陽正城門緩緩打開。
道路兩旁的兵卒護衛后面,則是站滿了人群,無數的人屏息而待,看著遠遠緩緩而來的三色戰旗,還有戰旗之下的驃騎將軍。
這就是他們的統帥,大漢的傳奇!
這就是權掌大漢西京,統御半個天下的驃騎!
這就是平陽此地的主人,威震南北的平陽侯斐潛斐侯爺!
在百姓和兵卒的歡呼聲中,從平陽城門口沿途的所有門戶,皆盡數洞開,車輛護衛一行直入城中,一路通行,直抵平陽城中的驃騎將軍府。
恭迎侯爺回府!府外廣場之前,大小管事仆從已經是早早跪拜在地,齊齊迎接斐潛一行人的到來。
在接到了斐潛準備回平陽一段時間的消息之后,府衙之內的管事就像是發了瘋一樣,恨不得將府內外的每一片的瓦片和青磚,用水洗三遍,然后再擦三遍,若是還有時間,甚至還想要再舔三遍…
荀諶送到了府衙之前,便是很知趣的告辭先走了。雖然說匯報工作并不是路上這三言兩語就能說得完的,但是也并不急于一時。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對于一個家庭來說也是如此。所以其他什么事情暫時可以先放一放,等到后面再來處理,斐潛等人進了府衙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先去祠堂祭拜斐氏先祖,去給那些代表了祖宗的牌位上香…
斐氏的祠堂,莊嚴肅穆。
斐蓁作為長子,自然也是要跟著斐潛一同進香,然后跪拜叩首。
淡淡的檀香的青煙緩緩升起之后,原本有些陰森的祠堂之中,似乎也多了一份的煙火氣息。
斐潛在靈位之前默默矗立了片刻,然后退了出來,并沒有帶著斐蓁直接回內院,而是帶著斐蓁繞往祠堂的偏廳。
父親大人…斐蓁問道,這是要去那?
帶你看一樣東西…斐潛緩緩的說道,當年你母親花了一年的時間親手做出來的…
在偏廳之中,并沒有什么祖宗畫像,也沒有什么祭壇,看起來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巨大的四四方方的桌子,而在桌子中間,則是一座城…
一座縮小的模型城。
斐蓁第一眼就被這個模型所吸引了,急急的趴到了桌案邊上,瞪大了眼,盯著這個模型城,哦…這是母親大人做的…哦…
你知道這座城是用何處做的模板么?斐潛也站在了桌案邊上,緩緩的說道。
斐蓁下意識的想要搖頭,忽然看見了什么,便是挪動了腳步,然后盯著縮小的城門上面的篆字,這…這是…平陽城?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斐潛問道。
不是…斐蓁指著模型城,這…這城這么…這么的破…怎么會是平陽城?!
斐潛從模型上一點點的看過去,之前在平陽的那些時光似乎在眼底慢慢的顯現出來。
崩塌且在修繕的城墻夯土邊上的手腳架…
因為還沒有來得及清理,所以不得不封堵起來的街道圍墻…
城東街道邊上先期二三十株移植而來,最終只有一半能成活的樹苗…
重新挖掘出來的水井…
剛剛整理完畢,還沒有來得及修建的大塊土地…
這就是當的平陽城…斐潛緩緩的說道,當年你父親到這里的時候,這里幾近于一片廢墟…沒有耕作的民眾,只有白波的賊兵…街道之上連店面都沒有,就連住所都只能是在殘檐斷壁之下暫居…
當年斐潛開始用模型制作地形實景的時候,黃月英就手癢了也忍不住做了這樣一個平陽城的地形圖,當然在黃月英到了平陽的時候,平陽已經變了許多,因此有一些東西是斐潛告訴黃月英,然后一點點的做出來的。
斐氏…斐潛輕輕的在桌案上敲了敲,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幾近于廢墟的城池當中爬起來的…這是最初的地方,也是開始的地方,至于將來會走到何處,會變成什么樣子,要看我將來怎么做,也要看你…
看我?斐蓁指著自己。
對…所以,我帶你來這里…斐潛點了點頭,然后看著斐蓁,就是要告訴你最后一個斐氏不傳之秘…
斐蓁怔了一下,正了正衣冠,拱手肅容而道還請父親以告!
斐潛點了點頭,然后緩緩的說出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