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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3章山西情誼,商業演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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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原王氏,新獲高爵的喜事,很是熱鬧了好幾天,但是房氏畢竟苦病已久,再加上王家府邸敗壞還未能完全修繕,所以熱鬧歸熱鬧,總是有些這些熱鬧的人在喧賓奪主的味道。

  雖然房氏企圖站出來,以當家人的姿態歸攏王氏這般早先散去的猢猻,但是這一群猢猻難免心中有各自的主意,所以平了這一頭卻按不住那一頭,始終無法徹底融合在一處。

  王英雖然獲取了新的爵位,但是不代表這個爵位到了腦袋上就能立刻呈現出15智力10政治等等的附加效果,同時之前王英的生活一直都是出于窘迫之下,也沒有什么待人接物的經驗,所以基本上來說,依舊是一個非常茫然,不知所措的狀態。

  見到王英如此,原本心思就不是很整齊的猢猻,便越發的上躥下跳起來,甚至有些人在公開場合嘰嘰喳喳,表示王英既然不懂事,就應該交付給門清的人來處理,貴人么,只需要在家里待著享福就好了…

  這些眼界和地位都不是很高的人,其實對于王英以女身繼承爵位并沒有多少深刻感知,眼中多半只是利益…

  所幸,太原太守崔均,雖然不是完全清楚驃騎將軍斐潛這一步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并不妨礙崔均先維持住現狀,等待后續,因此派遣了一名比較精干的手下,充當了王氏之下的尹令,才多少將這些計短又好攀比,貪婪又無主見的王氏猢猻,給多少鎮壓下來。

  王氏王英一事,郭嘉認為是斐潛以王英為例,比喻嘲諷曹操。而崔均和賈衢比較傾向于另外一個方面,就是斐潛需要王英這個榜樣,來安撫招攬山西賢能。

  畢竟王允也是當年并州人士的代表人物,若是斐潛完全不聞不問,就這樣任其衰敗下去,雖然說也無可指摘,但是總覺得與人情不符。就像是后世的所謂人道主義,人文關懷什么的,所以斐潛特請封爵王氏此舉,方顯得驃騎仁德無雙。

  至于王英以女身授爵,崔均和賈衢也懂比較認同于是驃騎疏忽了,畢竟驃騎如今地盤極大,事務繁雜,出現一些疏忽也是在所難免,但是現在木已成舟,便暫且如此罷,待后續找個機會再提就是,畢竟現在王氏都在熱點上,也不好做一些什么事情。

  慣例么,等熱度褪去再說。

  只不過誰也想不到,這一件事的后續發展,竟會拐去了意料不到的方向…

  崔均和賈衢都是太守,自身都有很多比王英要更重要的事情。

  至于王家府邸家事糾紛將來如何處置,崔均自然懶得過問,賈衢更是如此。伸手幫一把,多少是一個情面,但也就如此而已了,如果說王氏自己不爭氣,也沒有幫一世的道理,到時候也就是看其氣運如何就是。

  賈衢來太原,一則是王氏之事,二則是因為袁尚。

  若是其他人倒也罷了,但是袁尚么…

  如今賈衢將袁尚安置在上黨之中,派人照料,其實也就是先行軟禁。畢竟賈衢也不清楚斐潛究竟要將袁尚如何處置,雖然說已經派遣了緊急信使去長安,但是并不代表賈衢就可以直接讓袁尚大搖大擺的往長安走。

  賈衢和崔均都認為,如果驃騎想要進一步圖謀山東,多半就會留下袁尚,但是如果說斐潛只是想要東西相持,則未必會留袁尚…

  若是要留袁尚,那么簡單往長安一送也就是了,若是不想要留袁尚,然后賈衢又往長安送了,那么未免就讓驃騎難做。

  畢竟袁尚不同于甄氏。

  但是很顯然,袁尚也不能在上黨久待,若是真要有什么事情,賈衢也需要和太原太守崔均溝通一下,好協同合作。

  這種事情,事關重大,自然不可能輕易交付于紙端,所以賈衢才特意跑來太原,和崔均略微通了個氣之后,便又匆匆趕回上黨,等待驃騎的回復。

  上黨的賈衢遇到了棘手之事,依舊在太原的崔均也不見得輕松寫意。

  郭嘉之事暫且不提,反正過兩天也就走了。

  也不是軍務上面的事情,而是人治。

  太原原本就是山西士族大本營,這些年來和關中不分上下,所以困擾崔均的,自然就是關于士族子弟的舉薦之事。

  這個不分上下,是被山東士族壓制不分上下,都是一般的凄慘…

  自從驃騎崛起,很多山西士族以為可以大有所為,但是沒有想到,現實情況和他們原先設想的,頗有出入。

  原本太守舉薦人才,是大漢定制。兩千石,以及兩千石以上的官員,每年都有要求舉薦一二賢才的,如果沒有能夠找到的,可以上表請罪,緩一緩,第二年再報,但是也不能說三四年都不舉薦的,就屬于消極怠政,會被問責。

  正常來說,兩千石的官員也不缺乏舉薦的人,畢竟地方往來那么多,而且又有大批的人會主動到面前來展示一二…

  可問題是驃騎將軍斐潛,似乎這幾年都對于舉薦人才之事,不怎么感興趣。舉孝廉的制度,自然就是落到了空處。

  崔均到了太原,擔任了太原太守之后,自然習慣性的將太原當做了自家的馬廄,看看收羅一下有沒有千里馬駒什么的。這么一段時間下來,多少也找到了一些,不敢說一定是千里馬,但是有這樣潛力的,大概有一二人,然后崔均認為是應該算是良駒的,也有七八個,可問題是找是找到了,斐潛并沒有說要,甚至連讓太守等兩千石官員舉薦的意思都沒有。

  這就有些尷尬了。

  人事權,不管是在古代還是在后世,都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權柄。

  崔均可以跟這些人說,你們看看,不是我這里不行不努力,其他地方也是沒有,大家都沒有通過,都沒有進入驃騎法眼之中,所以不是我能力不行,而是所有人都這樣…

  但是在野黨不會這么想。

  在野黨只會抨擊頭頂上的這個家伙無能。別人沒通過,你崔均舉薦成功了,那才叫做本事啊,什么都沒做到,還有臉瞎比比…

  甚至還有不少人在議論,說斐潛現在全數用的都是荊襄人士,將山西之人如同用過的廁繩一般,拋棄了!

  幸好王英追授爵位之事,又能振奮起山西士族向往之心。看看,就連身殞已久的王允,驃騎都記在心中,又怎么可能是偏袒荊襄?其實驃騎也是多有留情山西之人,或是之前忙于征戰,無暇他顧罷了。

  至于王英此處出現的小小紕漏,很多山西士族子弟也是一同選擇了無視,難不成群起而哄,反倒讓驃騎厭惡,薄了與山西人士的情誼?

  鑒于當下情形,崔均便順水推舟,一邊將王允獲得追封之事高高舉起,表示你們這群家伙,看看驃騎如此仁德,還有什么牢騷?另外一邊也說長安當下驃騎要開恩試,你們平常不是自命不凡么,自覺是胸有錦繡么,某便舉薦你們去長安應試,一試身手,若是中了,自然便是魚躍龍門!

  當然,崔均隱含的意思就是你們要是考不過,被別人踢下來,也別來我這嗶嗶你有多能耐了!

  且不說在太原太守崔均的推動之下,郭,溫,鮑氏等子弟紛紛結伴向長安行進,回頭在看位于長安的斐潛,其實也一直都沒有閑下來。

  斐和一事之后,余波未定,但是該做的事情一樣也不能少。事情有很多,千頭萬緒一般,但是如果簡化到了最底層,就會發現實際上只有一撇一捺,寫了大大的一個人字。

  人,便是整個社會的根本。

  不管是任何王朝,最為基礎的,便是這些平日里面,宛如螻蟻一般不起眼的人,普通人。

  而想要在長安三輔,以及斐潛其他轄區之內,擴張人口,有一點很重要,就是要給這些百姓平民提供相對應的生產生活資料,而生產生活資料的運輸和配給,又離不開商業的發展…

  所以斐潛當下就在查看荀攸重新整理了一番的商業經濟匯報。

  …今各有業,均樂其事,猶如水之自下,無須驅使,林林總總,皆匯于市,商賈接踵,牛馬沸盈,人不得顧,車不得旋,闐城溢郭,傍流百廛…

  斐潛略微皺了皺眉。

  雖然說荀攸代理三輔商貿一段時間了,但是文人的習慣依舊沒有多少改變,這一大段描述固然不錯,也側面表現出長安左近的經濟發展狀況,但是要是后世那些杠精讀者來看,還不裂開上至天下至地的一張大嘴,噴出一個水來?

  斐潛飛速的略過,然后在荀攸匯報的后半段,才看到了一些具體數字,整體來說,荀攸根據去年的情況,預估今年年收入大概將會達到百億錢…

  多乎哉,不多也。

  如果將這個錢財放到個人身上,或許感覺如同天文一般,但是若是以斐潛現在的政治集團的體量來說,只是略有盈余,勉強夠用。

  而且斐潛后續還要展開一系列的工程項目,就不說那些暗搓搓準備推動的事情,單說接下來要修整各地水利,迎接新一輪的小冰河寒鋒,然后要準備因此導致局部區域產生旱的更旱,澇得更澇的問題,光這一項的修理地球費用,就是一個龐大無比的數值。

  公達…斐潛指了指荀攸最終的匯總說道,若某所記無差,太興元年…七十四億錢,二年么,八十九億,今年直近百億…公達可知此間何故?

  荀攸微微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能夠反應過來,畢竟數值上年年都在增長,而且似乎都還不錯,今天更是可能突破百億錢大關,怎么反而驃騎將軍不怎么高興的樣子?

  斐潛看著,心中微微嘆了口氣,畢竟不是專業的商業人士,荀攸對于數值的敏感度還是不太夠啊!晏平五年、太興元年兩年期間,是斐潛政治集團整個經濟大爆發的兩年,直接從四十億左右的體量,直接攀爬到了七八十億!

  原因很簡單,就是川蜀經濟體系的融合匯入,被隔絕的往來商貿,爆發式的增加。

  但是超額的爆發并不能持續長久,隨著最初洶涌澎湃的交易勢頭過去,很快就出現了一些飽和現象…

  并且導致整體收入增速放緩的根本原因,就是免費加盜版啊…

  先不論老生常談,屬于個人素質和法律不健全的盜版問題,就像是后世很多人說什么短視頻侵占了閱讀的時間,所以閱讀要和短視頻競爭,就必須推動自我盜版來吸引讀者…這簡直就是屁話連篇!

  舉一個可能略微顯得不恰當的比喻,就像是電視和電影,當年也有人說大小屏幕之爭侵占時間什么什么的,但是實際上是時間之爭么?

  不是,依舊是質量之爭!

  不思索怎么提升自身質量,偏偏往自己肚子下三寸拉一刀去比免費,和盜版搶飯吃,這就是資本的急功近利映射到了現實思維的一種表現。

  斐潛自然也是碰到了免費和盜版的問題。

  長安左近工房制造的一些器件,在熱銷之后就被士族世家盯上了,越是賣得越火的,便越多仿制品,就比如說起初賣得很火的文人隨身的三件寶,頭巾、折扇和筆套,盜版起來也不復雜,找幾個熟練工匠琢磨個幾天,也就自然可以生產出來了…

  這還不好收什么版權費,若是斐潛一提及這些,怕是一堆人都會跳將出來,大叫斐潛與民爭利,不似人主云云,是不是像極了后世那些看盜版還能理直氣壯的那一撮人?

  就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斐潛什么都不做,那么很可能就會走上原有封建王朝的老路,因為沒有什么利益,所以也懶得研發,即便是有所研發出來的新鮮玩意,大多數都是獻給皇帝博取賞賜,至于推廣到民間,抱歉,誰也不是圣母,天天給免費的盜版的去送糧草…

  所以封建王朝的華夏科技很難有序的攀升。

  斐潛現在準備在科技樹上加點,正準備向上攀爬,轉頭看見屁股底下一堆人眼巴巴的看著,手里都拿著小本本,隨時隨地準備搬抄盜版過去,而且還要斐潛免費…

  荀攸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整體的商業模式,必須要進行轉變。

  鑒于當下的形式,斐潛覺得自己必須要從簡單的生產制造商的位置上離開,往更高的層面去探索,去開發。

  可問題是,要怎么做呢?

  荀攸看著斐潛微微皺著眉頭,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起來,跟著他自己跟在斐潛身邊的時間越長,越是覺得斐潛此人深不可測。最主要的還是荀攸有些跟不上斐潛的思路,有時候竟然不能推測出斐潛在想著一些什么,亦或是謀劃著什么…

  劉協就像是一張白紙,七情上臉,縱然死命掩飾,也是徒勞,很多時候荀攸只要看一眼,多半就能猜測出劉協的想法,就像是一池淺水,雖說可能有些漣漪,但是一眼便可看透。

  曹操就麻煩一些。曹操笑的時候未必真開心,哭的時候也不一定真的悲傷,惱怒的時候可能只是做個樣子,雖然比較復雜,但是還多少有些脈絡可尋,荀攸推測一番之后,大體上也能猜個七八分出來。

  而斐潛就完全不同了。

  這個不同,并不是斐潛陰沉如淵,詭詐如獄,而是明明看著很簡單的事情,偏偏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變得不簡單起來,然后就和之前的一些事情攪和在了一起,產生出奇怪的變化來…

  就拿這一次的斐和被叱責問罪,若是在劉協之處,多半就是拍桌案,然后下令讓人督查嚴辦,然后對于斐和進行處置,讓群臣舉薦頂替其職位的人選,也就差不多到這里為止了。

  若是換成曹操么,還要加上馬政司要安排誰,多半會給夏侯氏,然后借著斐和此事,再敲打一些和斐和相關的,或者是一些令曹操不爽的人,同時,曹操應該還會讓人進行廣而告之,一方面獲取民心,一方面震懾其余貪腐之人…

  然后,差不多曹操做的,大概也就這樣了。

  可問題是斐潛此處,卻不太相同。

  斐潛竟然只是將斐和掛起來,然后并沒有急著直接處理…

  然后再加上之前斐潛交待書坊要加印《周髀算經》和《九章算術》…

  在和斐潛宣稱要加開明算科,選取算術人才…

  捅出一個斐和,除了原本的防腐除蠹之外,竟然還一頭捅開了明算之道,順便一拐彎也撩開了商貿…

  再聯想之前斐潛拜將的那些舉動,將領分布…

  荀攸覺得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而斐潛當下皺眉遲遲不說話,是不是也在等待著他要主動說出來…

  臣愚鈍…荀攸心中暗嘆,拱手說道,如今主公治下,地域廣袤,各地商貿皆有差異,川蜀,漢中,北地,關中,各地產出更是繁多,往來行商難以數衡…臣,雖有淺薄之才,然俗人狹計,不堪于算,甚負主公之期,臣甚愧也…主公當可選賢才以…

  正是如此!所謂一人計短,眾人計長…沒等荀攸說完,斐潛忽然一拍手,撫掌而笑道,哈哈,公達果然大才!與某同略也!來人,傳崔氏子厚,裴氏子俊,白石羌頭人,卓氏子梁,十日后至將軍府議事!嗯,也叫上甄氏罷…此事便交付于汝,先據漢律,淺議商制!以十日為期,需有章程…

  如何才是最為適合漢代的商業模式,斐潛一個人自然不可能全數想得到,但是如果說都是當下商業當中的大亨,自然就可以歸納總結出一些道道來。

  荀攸愣了一下,半晌才低頭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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