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義是什么?
漢代的大義就是當下的整個社會的道德觀。{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斐潛在后世的時候自然沒少亂丟煙頭,然后看著別人倒霉幸災樂禍什么的,但是這并不生說明斐潛不懂得道德,只是并沒有像在漢代這樣的體會深刻。
嚴格來說,道德并沒有什么約束力,也沒有什么純正的善和惡。
比如地球圍著太陽轉,冰山融化火山爆發,風吹過樹梢發出聲音,狼抓住小羊咬斷它喉嚨,一個人拿刀砍倒另一個人讓血灑了一地。這些事情按照自然規律普普通通就發生了,不帶任何感彩,并不值得贊美或者譴責。
如果一個人住在森林里,自然可以做任何事,可以摘果子吃,兔子吃,也可以隨意打翻一百個鳥窩,搜羅一百個鳥蛋,甚至還可以自殺上吊跳懸崖,做任何事都可以,無關道德,任何事都不值得贊美或者譴責,只是有些事對這個人有利,有些事則是不利。
但是現在森林里新住了一百個互不認識的陌生人呢?
起初也可以很隨性的對待他們,可以搶他們的食物,放火燒了他們的房子,甚至殺掉他們其中某幾個人,這都是無關道德的,只是有些事對有原來的這個人有利或者不利而已…
但是問題來了,原來的那一個人可以搶新來的人的食物,但是新來的人自然也可以搶原來的人的食物,甚至殺掉原來森林里的那個人,這就很可怕了,因為原來森林只有一個人,而新來的有一百個!
而且新來的這一百個人還發現這個森林其實很大,外面還有上千上萬的人,怎么辦?難道天天都要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么?
于是大家就開始商量了,都約好,誰都不許搶別人的食物,不許傷害他人,否則大家一起揍他。
好了,晚上都睡的著覺了。
這就是最基本的道德。
大漢的道德也是如此,而此時大漢的道德是誰來制定的?
不是皇帝,而是士族。
斐潛記得后世似乎一直都在強調那么一句話,叫做社會主義的價值道德觀…
換句話說,自然也有資本主義的道德,甚至是封建主義的道德,奴隸的道德,簡而言之,就是當不同的社會形態之下,道德觀是不同的。
那么現在士族的道德觀,就是五常之道。
違背當下大漢道德觀的人,雖然不會立刻就遭到天打五雷轟,立斃當場,但是那種走到哪就跟瘟神一樣,所有的人都恨不得立刻躲得遠遠的情況,估計只要是一個正常的人,都不愿意去面對。
因此斐潛不但要尋求應對的方式,而且還必須附和漢代的大義,這自然就是底線,在斐潛還沒有辦法改變整個社會的道德價值觀的時候。
不過漢代人自然也是沒有經歷過后世那種黑黑白白,指鹿為馬,牽強附會的年代,那種抓住一個小標題就能牽扯出一個大故事吸引眼球的模式…
雖然已經算是進入了陽春三月,但是似乎依然料峭無比。
而此時在陜津渡口,一行車馬停了下來。
這一段時間,李傕和郭汜控制了長安城之后,便開始了無賴的舉動,卡著皇宮之內的物資供給,然后公然的找漢帝劉協要官,要封賞,要爵位…
漢帝劉協無奈之下便只能封了李傕為揚武將軍,郭汜為揚烈將軍,而樊稠等人則是升任中郎將…
一時間西涼兵將上上下下都是官升三級,皆大歡喜。
不過這些西涼兵的弊病也暴露出來了,因為本身就是聯軍性質,所以在完成了討伐長安這個大目標之后,便喪失了繼續往前的方向,開始相互因為財物或者地盤,相互吵鬧爭斗不休。
雖然胡軫帶著一幫人往西而去,但是留在長安的李傕、郭汜、樊稠、李蒙、王方等人卻依舊相互糾纏不休。
暫時的升任將軍并沒有帶給李傕和郭汜等人多少滿足感,長安的太倉也沒有經得起西涼兵卒的不斷肆意揮霍…
等到去而復返的胡軫帶著西涼馬騰和韓遂領兵前來的消息的時候,李傕和郭汜等人再猛然之間發現自己在長安居然沒有多少的戰略儲備!
慌亂之下,李傕和郭汜等人才想起了之前賈詡所說過的話,便忙不迭的找到了漢帝劉協,讓他在一大堆的分封各路諸侯的表章上簽字畫押,并以此來作為和山東諸侯緩和關系的舉措,以免陷入兩面作戰的困難境界當中。
并派遣出了大量的使者,除了以漢帝劉協的名義命令馬騰和韓遂立刻停止進軍之外,還向包括斐潛在內的一些諸侯也派出了使節…
這一行車馬,就是前往斐潛所在平陽的使節。
從前面的華蓋車上下來了一個官吏,然后緩緩地走到了后面的一輛箱車之前,然后略微拱拱手說道:“嚴夫人,此乃陜津爾,吾須北上河東,就此作別罷…聽聞溫候往東投后將軍而去,吾撥二十兵卒與汝,護送嚴夫人前行…”
車廂處掀開了門簾,嚴氏在車廂之內施禮道:“幸得龐公所救,得以身免兵刀之禍,銘記五內,涕零之情,難以言表…”
龐舒搖搖頭,表示無需介懷,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溫候除董賊,乃利天下也,如今之下,唉…某力有所不怠,僅能行此等微末之事爾…”
龐舒,原在長安擔任尚書仆射,在李傕和郭汜攻伐皇城的過程當中,無意中便遇到了逃難的嚴氏,便隱匿起來,正巧被令至北地護匈中郎將斐潛處傳詔,便偷偷的將嚴氏帶出了長安。
或許在一些人眼中,呂布就是一個粗鄙的武夫,雖然在龐舒的眼中,也不見得多么待見呂布,但是呂布至少做了一件有益于這個大漢的事情,因此他的家眷就不應該被亂兵所害。
龐舒做這樣的事情也不是為了求呂布能夠給自己多少的錢財回報,或者說能夠在仕途上有多少的幫助,甚至沒有要求任何東西,只不過是他覺得自己必須這樣做而起。
這就是龐舒心中奉行的大義。
望著載著嚴夫人的車輛遠去,龐舒便轉身登上在陜津擺渡的船只,緩緩的向著北岸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