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不過是顆閑棋,也不知何時能派上用場,就讓馮妙君陪著女兒去一趟峣國又能如何?雖說她也曾是公主,可是現今無依無靠,除了大晉還能依附哪里?
是了,聽說她煉出內丹成為修行者,那是最好。想要獲得元力,就必須效忠國家。她如果有心投靠峣國,大可以挾救命之恩讓苗奉先帶走她,后者必定也是心甘情愿,何必來通過晗月公主?可見,她無意于峣國,這是英明的選擇。
晗月公主大喜,眼里還噙著淚,卻已笑靨如花,一把抱著他胳膊嬌呼道:“果然還是父王最疼我!”
晉王看她一眼:“我不讓馮妙君去,就是不疼你了么?”
晗月公主還待撒嬌,卻聽父王道:“待你成婚月余,再把她遣回不遲。”
公主乖乖應了,本還打算把馮妙君抓在峣國多陪她一段時日,看來是空想了。
父王為什么這般在意馮妙君,不許她久離大晉?
她眼前浮起好友人比花嬌的倩影,暗道莫不是父王看上她了?
不能吧?那可是國師門下。
晉王同意馮妙君與晗月公主同行的消息,是由莫提準帶回來給馮妙君的。
莫大國師用審視的目光看她良久,不置可否,最后只道:“我的大弟子鐵心寧今次也會陪護公主前往峣國,觀禮后他會送你回來。”
馮妙君明白,這是晉王的命令。她名義上是國師弟子,那么就由她的“師兄”來護送她往返,最好不過。
“你若不回,財產就由王上代管了。”
“…喂!”代什么管,那分明就是充公!
去峣的日子確定下來,她留在晉都的時間就開啟了倒計時。馮妙君一天都不浪費,雞鳴時分必定坐上前往小孤山的馬車。
她必須在離開之前,把看中的書都盡可能背下來,遠行途中再慢慢參悟。這任務實在艱巨,幸好她如今以神念閱覽,看書背念的時間比原本縮短了至少三分之二。
她最最放不下的,就是天魔文寫就的那一堆秘史。她在魔物眼皮底下“自學”天魔文好長一段時間了,也該能看懂一部分了。所以現在她迫切要辦的,就是將這一排書架上的玉簡都囫圇看個遍,能記住多少是多少。
不得不說,天魔的秘法和咒術五花八門,其復雜程度實是令馮妙君嘆為觀止。她試過研習一二,卻發現自己最多只能掌握最粗淺的幾種,余下的么,就不僅僅需要強大靈力的支持和反復的練習了,還要有凝實的神念支撐。
這一點,馮妙君目前還辦不到。但是關于咒術的了解,她每天都在加深。比如書中就提起一條基本規則:上天有好生之德,又稱作天無絕人之路,所以無論是多么復雜、多么陰毒的詛咒,也一定有法可解。
否則,它就不能被創設出來。
天知道她讀到這幾行字的時候,那激動程度已經不能用熱淚盈眶來形容了。
整整三年半,她都在黑暗中獨自摸索,始終一無所獲,甚至一度懷疑鰲魚詛咒是再也沒法子解掉了。若非她本性堅韌,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死心眼兒,或許早就放棄了在無涯書海當中尋找方向的初衷,任自己隨波逐流算了。
反正,這世上多數人的性命也不掌握在自己手里,不也同樣過得很好么?
她也是人,也會灰心喪氣。
幸好,她終于看見了這句話。
又過了幾天,雖然關于共享生命的詛咒還是沒有線索,可馮妙君卻看見了一條稱作“替死”的咒術,那效果也很是奇特:
指定一個人,將自己受到的傷害轉嫁給他。
這個咒術用好了,簡直能給自己多加一條命!可想而知,那附加條件必定是多如牛毛又苛刻,比如替死者和施術者胖瘦一致、生辰八字要吻合,連姓名都要改成一樣,施術者每隔一個月要以精血飼喂替死者,法術生效時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能超過三里…
雖然沒提到共享生命之事,可是究其本質,同樣是在完全獨立的兩個人之間建立某種聯系。并且當他們互相沒有肢體接觸的時候,依舊可以保持這種聯系的穩定性。
云崕和她之間,豈非就是這樣的關系?
如果她朝著這個方向深究下去,有沒有可能解開自己的麻煩呢?
這一日,她又翻著一樣記載,甚至比“替死”更讓她心動不已:
世上原有一種蠱,也能牽連兩個人的生死!
它稱作“同心蠱”,又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作“鴛鴦蠱”,雄雌都是一對兒煉好的,受術者雙方在心頭各種一只,從此性命就連在了一起。
一個死了,另一個也不能獨活。
看到“同心蠱”的功效,馮妙君的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
這和生命詛咒的效果,幾乎如出一轍!她和云崕之間,也是要活活兩個,要死死一對,沒有中間形態。
難道鰲魚當初給她和云崕種下的,其實不是詛咒而是蠱毒?
拿到這個好消息,她再看車外千篇一律的夜空時,都覺得今晚的星光明亮了不少呢。
可是離開煙海樓之后,隨著輪聲轆轆、車廂輕晃,她的滿腔熱血也被窗外傳進來的微風慢慢吹得冷卻下來。
鰲魚是一頭妖怪,還被困在升龍潭中數百年之久,它能上哪里弄到蠱蟲?
何況煙海樓里只有同心蠱的記載,卻沒有煉制方法,書中說此法失傳已久。煙海樓藏書再多也未必全面,可連它都沒有收錄,鰲魚會煉同心蠱的機率又有多大?
難道說,有人事先把蠱蟲給了鰲魚?
不,這個想法其實也不成立。同心蠱必須種在兩人身上才能生效,假如真有這么一只幕后黑手,他就算知道云崕能殺掉鰲魚,但又怎么清楚馮妙君會出現在那里呢?
要知道,她誤踩莫提準的傳送陣法而去了升龍潭,這是個小概率事件,算中的機率大概等同于站在大太陽底下被閃電接連劈中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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