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面具凝視著我,久久沒有說話,這種感覺讓我很不喜歡。(精/彩.東.方/文.學)
我不喜歡被人凝視,也不喜歡去猜測別人心中的想法,我喜歡有什么便說什么。這又不是猜謎大會,大家就別浪費時間了。
“如果你還沒想好說什么,那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可以先走了?”我可沒時間陪他在這浪費時間。
骷髏面具見我要走,終于出聲了,“玄兒。”
我的腳步一下子僵住了。
玄兒?
我的乳名?
他為什么會這樣叫我?
他到底是誰?
和我有什么關系?
為什么叫的這么親密?
骷髏面具緩緩摘掉臉上的面具,當面具背后的那張臉露出來之時,我愣住了,傻眼了,空氣仿佛靜止了,連呼吸都快被我忘掉了。
那張臉,和我是那么的相似,不,應該說,我的臉,和他是那么的相似。
他的眉眼,他的眼神,他的鼻子,他的嘴巴…
還有,他看我的眼神。
恍惚間,我的腦海里不斷閃現過一些指令破碎的畫面。
一張慈祥的面孔,一張微笑的嘴…
恍惚間慈祥的面孔和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重疊、分開,再重疊,再分開…
我的腦子像是被人強行充了許多氣進去,快要炸了。
我痛苦地捂著腦袋,腳步踉蹌。
“玄兒。”骷髏面具,不,我該怎么稱呼他?
魅影幫幫主?還是,父親?
他急忙來到我跟前,將我扶住,“玄兒,你怎么了?”
我別開他的手,和他保持著距離。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能說什么,腦子里又亂又疼,好像要炸了一樣。
他想靠近我,我不讓他靠近,每次他往前走的時候,我就往后退,“你站住,站住!別過來!”
“玄兒,你不是在四處找我嗎,怎么我現在站在你面前,你反倒不認我了呢?”
是啊,我當初上天入地地找他,為了他,我冒險去了雪山,差點喪命在那里。為了他,我多次拜訪魏先生,只為能從魏先生口中知道一星半點關于他的消息。
曾經為了一個渺小的希望,我可以不顧一切地去冒險,去前進,可是為什么,現在我卻那么害怕呢?
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想哭,可我也哭不出來。
我的心情現在很復雜,腦子里也很亂,“你讓我冷靜冷靜。”
“好,我給你時間,讓你冷靜,不過,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你看上去很痛苦,來,我幫你看看。”
說著,他便想過來拉我的手,被我躲開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會躲開,那就是下意識的舉動,在他靠近我的那一刻,我竟感到莫名的恐慌和不安。
對,就是恐慌和不安。
一個已死的人,突然之間好端端地出現在你面前,還是以這樣神奇的身份,你如何不恐慌,如何能安?
我需要時間好好整理一下我的思緒,我也需要時間讓自己接納這一切。
“你別靠近我,我說了,別靠近我,讓我自己冷靜一下。”我始終很難冷靜下來,心跳加快,頭腦一片凌亂。
該死,好久沒有這樣手足無措了,我竟有點不之所錯。
他慢慢后退了幾步,和我保持距離,留給我時間讓我冷靜。
我找了一塊平坦的臺階坐下,心卻久久難以平靜下來。
他來到我身旁,也在我身邊坐下,想要拉我的手,被我躲開了。
“玄兒,我的好孩子,沒想到你都已經當父親了。小菠蘿很可愛,我很喜歡她。小晴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也很可愛。我真想聽他們叫我一聲爺爺。”
爺爺?
呵呵。
我孩子的爺爺,早就死了。
“魏先生說獵狐隊的成員無一幸免,而你,當年和卡魯一站,掉入三月潭中,我在潭水下面也找到了你的尸骨,可是為什么,你現在會出現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氣,才將這些話說出口。
他深吸一口氣,“當年我和卡魯一起掉下懸崖,一起尋找到三月潭,都以為喝一口三月潭的潭水可以延年益壽,其實那些都是騙人的。我早就知道即使喝了三月潭的潭水也不可能長壽的,所以,當年卡魯騙我下潭水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想過下去。”
“當時我們一共是三個月一塊到達了三月潭,真正下潭水的,是另外一個人。我在前一天晚上,趁著他們熟睡之際,用人皮面具將我們二人的面貌調換了。卡魯以為那個人是我,而我,是我們三個人中當時武功最高強的一個。卡魯自然會讓我下去應付潭水中的蛟龍,那個人到死都不明白,卡魯為什么最后會把他推下去。”
所以,是他害死了那個人,是他讓那個人變成自己的替罪羔羊?
可是,他說這些話就跟說你吃了沒你喝了沒一樣,那么的隨意,那么的毫不在意。
那是一條人命,一個人代替他去死,他難道就沒有一點點愧疚的心里嗎?
我突然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我一直以為父親是一個很偉大很厲害的人,他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是照亮我去先進之路的啟明燈,可現實,卻給了我狠狠一巴掌。
巨大的反差,毫無準備的現實,都讓我無法接受。
可現實就是現實,縱使我再逃避,再不愿意接受,現實還是這樣,不會因為我不想接受而改變什么的。
逃避沒用,不接受也沒用。
我向來不喜歡用逃避來解決問題。
我迎上他的目光,在那雙漆黑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到。
那雙眼睛太深邃了,也可以說,太神秘了,是他故意掩飾了什么,故意不讓我看到。
這個坐在我身邊的人是我最親近的人,可是,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點親人的感覺,也體會不到一點激動的感覺。
除了我們的長相有點相似之外,我已經找不到任何相同的地方了。
我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似乎沒剛才那么激動了。
也或許是,太過絕望了,讓我連生氣失望的閑情雅致也沒了。
“你留我下來,就是想讓我認親吧,那現在親已經認完了,我可以走了嗎?”
這種地方,多呆一秒鐘,都讓我感到渾身不舒服。
說完,我便起身離開。
他將我的胳膊拉住,“玄兒。”那一聲,顫顫巍巍,恍惚間讓我以為這就是一個年邁的老父親對自己孩子的思念,心中那一抹最柔軟的地方,終于還是被觸動了。
可我深知,這種觸動來自親情,來自天性,和他對我的愛,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我將他的手別開,“不好意思,我叫趙鎖,是個孤兒。”
“你在怪我?”他凝視著我,反問。
我倒是想問他,“難道我要抱著你告訴你我有多想你嗎,我死而復生的父親。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父親很善良,他是獵狐隊里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是整個華夏國人民的英雄。他可以為了自己的任務不惜犧牲自己,他可以為了保護隊友不惜一切代價,他是光榮的,是偉大的,是值得被所有人尊重的。”
“那是在獵狐隊還沒解散以前,可獵狐隊最終還是解散了,我們沒用了,人們不再需要我們了,不管我們以前戰功有多么的顯赫,不管我們以前有多么的厲害,也不管人們多么的需要我們,沒用了,就是沒用了。”
“所以,你就拋卻了曾經的一切,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的反駁像刀子一樣,鋒利、帶著寒冷的光芒。
我就是要這么裸地問出來,我就是要直截了當,我就是要和他正面剛。
“有很多東西,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他背過身去,不再看我。
這不是理由,這只是借口。
一個人若是信念足夠強大的話,是不會因為這些東西而改變的。
我始終難以理解難以釋懷,他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一手塑造了自己在我心中英雄的地位,又一手將那個英雄殺死。
他給了我希望,又給了我失望,這種落差,實在太大了。
我努力克制自己,但每當看見他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時,卻又控制不住地憤怒。
“你不要再說了,我什么也不想聽。我現在要離開這里,你是要攔著我嗎?”
在我轉身的一剎那,他拉住了我的手腕,在給我把脈,我慌忙想將手抽回來,無奈他的力氣比我大,那一下沒抽回來。
“你體內的靈氣很紊亂。”
“不要你管。”我將他推開,轉身就走。
這時,十幾個魅影幫的人齊刷刷沖出來,將我攔住。
這些小兵嘍嘍我壓根不放在眼里,想攔住我,他們還沒這個本事。
我一個掃堂腿過去,十幾個蝦兵蟹將被放倒了一半,剩下的,畏畏縮縮不敢上前。
我往前,他們就往后,我再往前,他們就再往后。
我直接邁開步子就走,誰敢攔我,我就對誰不客氣。
“玄兒,你不能走,你身體里的靈氣十分紊亂,很可能會沖段你的筋脈的。”他在我身后大喊。
我裝作沒聽見,繼續走,繼續走,就是想著盡快走出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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