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贊糯問:“你修的是什么法門?”阿贊JOKE笑著說沒有名字,師父也不讓講。阿贊糯見他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也沒打算多問。我估計,阿贊糯應該對我們帶來的這兩位阿贊的能力有所懷疑,尤其阿贊JOKE這種看起來吊兒啷當的,更是沒放在眼里。我原先還以為阿贊JOKE會很主動地讓阿贊糯告訴他是檳城鬼王的弟子,但很奇怪地并沒講。看來,阿贊JOKE也并沒同我想象中那么喜歡出風頭、愛恭維,還是有城府的。
從那馬旺出發,在汽車前大燈照射下能看到公路兩旁全都是黑沉沉的樹林。甘森時不時地為高雄指路,由公路轉到支路,由支路轉到小路,這種小路已經不是瀝青澆成,而只是長期人走車行壓出來的道。路越來越窄,汽車開始駛進密林。
“柬埔寨的樹林中會有野獸嗎?”我有些發困,就找話題問帕潘。
帕潘笑著說:“當然有,印度支那虎,很兇猛的!”我頓時就不困了,說那我們的汽車大半夜駛進深山密林,會不會被老虎給撞見,他們能不能將汽車掀翻。帕潘大笑起來,說要是能遇到野生的印度支那虎,我們恐怕都不用找阿贊打魯,問那具修法鬼尸骨了,直接把老虎打傷帶回去就能賺大錢。我連忙問為什么,帕潘告訴我,柬埔寨境內的印度支那虎遠比中國的大熊貓還要稀少,這幾年基本沒人看到。
原來如此,我也笑著:“就算能撞到,怎么打傷它啊?我們用拳頭可對付不了。”帕潘說沒關系,座位底下的暗格中藏有一支中國造的獵槍。我大驚,問那怎么在博當口岸的時候沒檢查出來,你不怕嗎。
帕潘說:“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頭回偷運東西,兩年前我還從柬埔寨偷帶了二十多公斤象牙回泰國呢。”我心想真是膽大什么都能做,偷帶象牙和槍支,這要是被泰國或者中國的海關邊防部門發現,非進監獄不可,但在帕潘看來似乎就像水客從香港把高仿表往深圳帶那么輕松。
“那咱們以后還當什么牌商啊?直接走私象牙和槍支算了!”高雄開著車說。帕潘笑著回答當然不行,走私帶貨只是偶爾的行為,去柬埔寨等國辦事的時候順手帶點兒,多賺些零花錢,但要是當成職業可難。你們中國有句老話,叫經常在河邊行走,早晚會把腳上的鞋給弄濕,就是這個道理。
邊開車邊聊天,帕潘得意地對我們說,他幾乎在亞洲每個國家都有過走私的經歷:從緬甸帶過翡翠、從斯里蘭卡帶過紅寶石、從柬埔寨帶過象牙和藍寶石、從泰國帶過槍支、從孟加拉帶過虎皮、從越南和老撾也帶過象牙。我心想,這家伙到底是領隊還是走私販,真是經歷豐富。
夜越來越深,我困意上涌,心想反正有甘森這個活地圖,車上還有高雄、帕潘和三名阿贊,沒什么可擔心的,我打著呵欠,將頭部靠在車門上,閉眼睛沉沉睡去。
雖然汽車始終在顛簸,但我卻睡得很香,也許是經常乘飛機和火車的緣故,已經對舟車勞頓習以為常。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頭部重重地撞到東西,睜眼看卻是撞到前排甘森的座椅后背,眼鏡差點兒沒碎掉,額頭疼得要命。
“怎么了?”我問。高雄雙手把方向盤,緊張地注視著左右的動靜。車前大燈照射下只能看到樹木和雜草,此外什么也沒有。
帕潘問是不是撞到什么動物了,阿贊布丹回答:“有股陰氣。”我頓時沒了睡意,心想有陰氣的通常是陰靈,也就是鬼,難道汽車在密林中午夜行駛還能撞到鬼不成,這也太離譜了吧。
高雄問甘森:“你看到什么東西了嗎?”甘森搖搖頭表示不懂泰語。阿贊糯翻譯過去,甘森告訴我們,他似乎看到有個紫紅色的東西迅速從車前跑過,汽車就撞在那東西身上,但那東西被撞成什么樣、又怎么逃的,他完全沒看到。
“汽車不是撞到鬼了吧。”阿贊JOKE笑著說。我心想這真是修降頭咒語的阿贊師傅,在這種情況下居然也笑得出來。
高雄要車門推開,帕潘低聲說:“別下車!”高雄扭頭努力向外看,甘森和帕潘也把頭探出車窗,從不同的方向張望。除車正前方有大燈照射之外,兩側和后面都是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見。
在確認周圍沒有危險后,甘森和帕潘這才跳下車,從后備箱取出兩支手電筒,在附近晃了半天,也是沒有任何可疑之物。為了安全起見,兩人并沒走遠。
我們七個人都出了汽車,十月份的柬埔寨密林還是挺冷的,帕潘把手電筒扔給我,讓我照著,他伸手掀開副駕駛的座椅,我以為帕潘是將什么東西藏在座椅底下,卻想錯了,東西是藏在座椅中的。只見帕潘用力推了推座椅底板,將底板拿下來,里面嵌著兩組槍的配件。他把配件拿出來,熟練地組裝在一起,中間以鋼銷固定,就成了支獵槍。掰開槍管仔細朝里看,我舉著手電筒照過去,見槍膛中嵌著兩顆很粗的子彈,底部是銅的,在光照下反射出黃銅的光來。
這獵槍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槍上都是銹,也很臟,手柄倒是磨得發亮。甘森要伸手接槍,但帕潘并沒把槍遞給他,而是自己持有,坐在副駕駛位置,讓大家上車繼續行駛。甘森仍然要負責指路,只不過他坐在中排,高雄看不到,只得由帕潘翻譯給高雄聽。我猜測,帕潘應該是不太信任甘森,所以沒把槍交給他拿著。我們此行,是去找阿贊打魯要回彭馬的尸骨,按帕潘的打算,有可能用強。而甘森是阿贊打魯的助手,兩人肯定是一伙的,到時候要是起沖突,甘森就等于站在我們對立面。
雖然現在甘森應該還不知道內情,但我們這些人心里都清楚,人的天性就是這樣,在單方面將對方視為敵人的情況下,就已經開始對他有所防備,只有甘森還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