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緣的眼睛立即就亮了,“真的嗎先生?是真的嗎?”他往日過來,當然不是吃不起,而是大家都怕他吃撐了不舒服,很少讓他敞開來吃個肚皮滾圓的。
皇帝理所當然的回答:“那是自然,在這里,先生我說了算。”
齊三順和齊嘉兒大些,懂得在陌生人面前有所收斂,阿秀還不太懂他們說的話,可葉緣是能聽明白的,立即眉開眼笑。
皇帝面露得色,能不能吃下那么多先不說,今日一定要吃得安國公肉痛才好,剩下的也不能便宜了他,打包回去!這是尹氏的生意,想來若是用的銀子多了,安國公也不好意思白吃白拿前兒媳的銀錢生意。
安國公已經做好了今日破財的準備。再說了,讓皇帝老兒每樣都嘗嘗,讓他也知道知道,雖然咱們這些人沒很大權力,可是能享受的快樂卻不少。
就像閑來無事到處溜達,吃吃點心樓、酒樓,嘗嘗小攤位的湯面、胡餅,這樣的輕松和樂趣,絕不是高坐于皇位的人能體驗到的。
掌柜拿著萬分的小心,親自去廚房安排。選的都是自家最好、最有特色、最稀罕的各樣吃食。
一邊喊了點心樓最謹慎穩重的堂倌兒,放下手里所有事情,只照看大包間的往來菜品,不能出絲毫差錯。
剛開始,兩個小的還守著規矩,只坐在自己的坐席上。隨著上來的各樣菜品和點心越來越多,而皇帝桌上的,明顯比他們這邊多好多,甚至加了兩個矮席,專門放置那多出來的點心湯品。
漸漸的,葉緣和阿秀看的眼熱,就不肯安安穩穩坐著吃了。尤其阿秀,顛兒顛兒的站起來,又走又爬在各桌之間游走端詳,遇到看著順眼的食物,就會瞪大了清澈的眼睛,討好的沖著桌子后面的人笑。
這樣子,誰還能忍心不給她嗎?
小女娃居然在皇帝那兒也得到允許,從兩個碟子里抓了兩個油乎乎的溏心油條和干菜小酥餅,還被皇帝抱在膝頭,坐著玩耍了好一會兒,差點兒用油乎乎的手抓到皇帝的胡子。
皇帝近期已經有過幾次出游,唯有這次最是盡興,可謂乘興而來,盡興而歸。心滿意足的嘗過點心,撿味道好、樣式好的,真打包了不少。離開時,還意猶未盡的和安國公步行了一段路,借口消食。
走到岔路口時,皇帝很突兀的詢問:“老公爺明日是怎么安排的?”
安國公心生警兆,皇帝不會明天還想出宮吧?這怎么行?
沒等他找好托詞,皇帝就看向他,試探道:“要不,咱們明日去你孫女那個作坊瞧瞧去?”
“額…”還真是這個意思!
安國公立即頭大,老頭子我是閑賦在家的顯然,皇帝陛下您可是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您這行事風格,不太像明君了啊。
皇帝有什么荒唐想法,那得朝廷的言官上死諫,才能打消。完全不是安國公這種閑賦在家的老頭能夠勸阻的。
“行,這個行程不錯,那就機械作坊吧,明日未時,在朱雀大街等著。”皇帝沒給安國公回話的機會,就當他已經默認了。
然后瞟一眼后方的馬車,補充道,“把孩子們也帶上。”
安國公終于找到一個正當的回絕理由:“嘉哥兒和順哥兒明日要上學堂。”
“哦,那是不成,”皇帝只沉吟瞬間,妥協道,“那就只帶緣哥兒和阿秀吧。”
做了決定,還好言好語的勸說安國公:“你家緣哥兒身份不一般,小小年紀就是國公了,應該自小時培養,讓他多些見識,對他以后振興安國公府有好處。”
皇帝這話說的不錯,可是…我家緣哥兒跟著他姐姐,想見識什么不行?還非得跟著皇帝你去逛作坊嗎?
然后,在安國公的注視下,皇帝施施然的上了馬車,在四個隨從,和不知道多少個暗衛的護送下,順著京城的平坦大道,揚長而去。
安國公看看天色,反正也得送阿秀回家,先直接去孫女家好了,提前給孫女打個招呼。
人家安國公戎馬一生,一大把年紀了,生生在晚年混成一個帶娃的,還是那種讓皇帝羨慕的帶娃的。
安國公、齊三順和小廝、護衛,帶著三輛馬車里的三個娃,進到江家院子。
江家院子本就不大,兩個小的和齊嘉兒,加上追著照顧她們的丫鬟小廝,江家立時人仰馬翻。
安國公來的時候,江一凡還沒回來,葉欣顏連忙把老爺子迎進屋,又安排人給安國公府和齊家送信,留了老爺子一行人晚飯。
待到江一凡回來,安排了四個孩子另外進食,安國公一邊吃飯,一邊把今日遇到皇帝的事情給兩個人說了一遍。
最后,鄭重的告訴葉欣顏:皇帝明天下半晌,要去機械作坊逛逛。
葉欣顏一聽就頭大了,這特么就是妥妥的領導視察啊,還是中央領導。這種級別的領導視察,連準備時間都不給嗎?
而且,皇帝去哪兒逛不行?非得來機械作坊,還帶著兩個小屁孩。這不是裹亂嗎?
“祖父,我們能拒絕接待不?”葉欣顏的口氣很是不善。
江一凡嗔怪的瞪她一眼:“說什么呢,人家別家想讓皇上去轉轉,就是燒香拜佛,也求不去呢。”
葉欣顏揚揚下巴,給了江一凡一個白眼,這還用你說?問題是,她如今已經成了氣候,用不著借勢皇帝了啊。
她把聲音往低壓了壓,問安國公道:“京城前些日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朝廷和各部各衙門應該很多事情吧,皇上他還有時間到處溜達?”
“說的就是這個啊,”安國公搖頭嘆道,“我瞧著,皇上神情之間好像少了很多銳利。這次的宮變,太子和福王作為,大概很讓皇上灰心吧。”
江一凡就事說事道:“案子結束,把福王和太子發落之后,皇上把好多政務下放給閣部和禹王,有官員私下議論,說皇帝現在對朝事不上心了。”
葉欣顏訝然:“不是要做千古明君、做一番大事業嗎?怎么這就灰心了?”
“大概疲倦了,需要緩一緩吧。”江一凡道。
這時候的機械作坊,已經開始研制新式紡織機。有施印從南方拐回來的制作紡織機的工匠,再加上機械作坊工匠和施印自己的配合,紡紗機原本紡輪配的紡錘,正在逐漸增加。
而紡紗機配備的蒸汽機的運轉速度和變換結構,則由汪橋帶著工匠進行調整。
葉欣顏自然不能裝作不知道皇帝要來,她和汪橋一起接待皇帝。巡視過程中,是汪橋給皇帝作介紹和各種解釋。
沒想到,皇帝看到還處在手搖狀態、但已經改進的紡紗機,竟是很吃驚的樣子。
皇家歷來鼓勵農耕,這其中不單單是種地,也包括紡線和織布。紡織機,就算擺擺樣子,皇宮里也有兩臺的。但是,完全不是這個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