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落下來了!
世界暗了。
說一千道一萬,被斬去因果引入此方世界的原始人,是虛無世界中唯一的真實生機。
而外來生命踐行規則,以心之所愿引出幻身,和混沌幻身甩泥點造生靈,都是在模擬創造生命的過程。
這幾者皆是生機之道演化下的結果。
生機,與生命,中間相差的東西又可以用性命與意識來囊括。
洪水的到來,其實是在生機之道的基礎上,刺激生命的覺醒與意識的形成,完善創生。
他們逃進藍旗城池的那一刻,包括幻身在內,就都全部陷入了停滯,仿佛傀儡木偶。
只因從一開始,他們就是推演創生之道的工具,沒有真正活過,連從外界引進來的唯一真實生機的原始人,本也來自毀滅的星界,從命運上看已經死亡,因為被需要才暫時保留了生機。
當湛長風攜世界之力降臨,推演過程加快,大洪水頃刻滅世,這段對創生之道的推演,也即將進入尾聲。
世界卸下了天地分明的假象,混沌能量肆虐,所有規則在她的推動下,仿佛活了過來,開始前所未有的演化,整個世界即將崩潰,也將重組。
規則風暴下,唯神之痛苦與最強幻身沒有躲進藍旗城池,前者被滅世的意志支配,毫無躲避的概念,后者被鴻一的逆天之心接引而來,意欲取代湛長風的意識,掌控此方世界。
萬生物與神明的縮影似乎跨越時空投影到了最強幻身和她身上。
“如果神明能制定規則,那神明為什么不能是我?”最強幻身發出澹澹的疑問。
她持天語地符,言出法隨,宇宙級法則之力擴散開來,“風平、浪靜。”
風暴似乎小了一些,洪水掀起的巨浪慢慢矮了下來,但這卻是阻礙了世界的重構。
界外,整個虛無之界在眾君眼中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本來看著是一個星界,隨著湛長風的歸位,仿佛氣化成了一團神秘的銀灰色云霧,在天域中飛速穿行,很快就離開了朱天,闖進炎天!
準圣們的攻擊穿霧而過,就跟打空了一樣。
“是虛化之力,這如何是好?”
“如果被她創界成功,就是我們的死期!”
“快攔住它,別讓它逃了!”
揚湯神皇給一眾準圣定了心,“你們只管繼續攻擊它,看似打了個空,實則也在消耗它的本源,它總會停下來的!”
鴻一則是感覺到了天語地符的力量,微微一笑,如她所料,以她心愿為本的幻身,正在試圖推翻創造她的世界。
“西天庭/皇樓諸君聽令,全力削弱這未成之界的力量!”
雙方再度聯手,一批接著一批的準圣輪番上場,施展絕招,進攻銀灰色云霧團,果真隨著時間的推移,偶爾有一擊打到了實體上!
“成了!”
“能破壞!”
一群準圣欣喜若狂,她們煩帝長生煩了那么久,這回她算是自投羅網了,正好將這未成的世界與她的意識,徹底湮滅!
但她們還沒開心幾秒鐘,就見云霧團中似乎有一尊尊詭異的身影掙扎出來。
所謂九天亂局,人心煉獄,諸多準圣早已雜念從生,道心蒙塵,即使這些詭影只探出了半個身子,就有無邊痛苦懾住了她們的心神,更甚者破防啼哭,狀若瘋癲,試圖自虐自裁。
卻見鴻一手持一面三角旗爆喝:“萬鬼遮眼!”
她融合了酆都帝君的真靈,掌握鬼道傳承,將亂世中無數橫死的生靈收攏,叫它們于幻境里歷經九百九十九世的絕望折磨,再煉化成鬼眾。
其存在竟與神之痛苦相似。
不同之處在于,造成神之痛苦的根源是萬生靈,所以因果報應,萬生靈見之而崩潰。
橫死者亡于飛來之禍,只能怨天怨地,怨世道不公,那特設的幻境又讓它們次次橫死,摧折精神意志,將這種怨怒催化成了純粹的絕望與憎恨,最終它們絕望的根源,被塑造成了天道不公,它們憎恨的對象成了創世的神明。
它們竟是靠著這一股心力,擺脫了神之痛苦的侵蝕,與其分庭抗禮。
此刻鬼影幢幢,陰風呼號,隨旗翻涌,附界而上。
生靈的絕望與憎恨對上神的痛苦,相互仇視,難分難舍!
揚湯神皇推算到萬鬼遮眼之術的由來,沉了眼眸,看向面無表情的鴻一,和她頭頂黑得發紫的至舍離大魔。
仙魔人妖佛鬼教義各不相同,甚至相駁,鴻一卻脫離了各道原則,以一顆絕對逆天之心,行逆天之舉,各道傳承不是她的信仰根源,而是她的工具!
揚湯不由心季,湛長風強在天賦無上限,永遠自信從容,似乎只要給她時間,她就能掌控九天六合,但她身上帶著有序的力量,如她的人一般端方雅正,即使作為對手和敵人,也很難真心實意恨她。
真靈融合的鴻一恰恰相反,她為那最終目標,摒棄了是非觀、義利觀、道德觀,以超乎生靈的理智,將一切生靈當做了工具。
她的直白,讓她有一絲害怕。
揚湯神皇掃視為鴻一歡呼的準圣們,只覺詭譎,剎那以為她們都被她控制了心神。
否則,怎么會無視她舉止背后撕碎規則、挑釁各道道義的無序?
“它慢下來了!”
“不愧是鴻一陛下,竟找到了克制神之痛苦的方法!”
“有陛下在,抹除帝長生是早晚的事!”
萬鬼遮眼,如有無數雙黑手困縛住了銀灰色云霧團,將它截留在了原地。
此術的出現,象征著鴻一針對湛長風的籌謀正式生效,只因萬鬼遮眼除了能和神之痛苦相抗外,對規則也有極大破壞性,于此時正在創造規則的湛長風而言,是致命打擊。
更不消說,內部還有一個試圖取代她的最強幻身。
最強幻身可以說是鴻一的一招險棋。
鴻一合六道,而無神道。
神道修的是天道之力,是天地法則,她缺了這一道,就少了重鑄天道、制定規則的法門。
她要借最強幻身,里應外合,將這法門,從湛長風那里拿過來。
便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