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墻外,一彎冷月如鉤,寒風呼嘯,窗外萬家燈火也暖不熱丁海杏冰冷的心。
“真的是你,為什么?我那么信任你。”郝長鎖瞳孔放大,不敢相信地看著她道,“為什么,我有得罪過你嗎?”
丁海杏忽然又淺勾唇角快意一笑,而后開開心心地道,“從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摔下來的滋味兒如何?嘖嘖…奮斗了那么多年,踩著多少人一步一步爬上來,真是可惜啊?可惜,本來還應該更進一步的,可惜煮熟的鴨子飛了,還成了喪家之犬,真是令人扼腕嘆息呀!”微微搖頭,是連連嘆息。
此時的郝長鎖也冷靜了下來,“你剛才的話什么意思?”揮動著手槍逼問道,“快說?你到底是誰?”是曾經的手下敗將嗎?是誰?那些人已經低落塵埃,如螻蟻一般的生活,根本就沒有能力與他抗衡。
“嘖嘖…長鎖哥,別來無恙,一別經年還是那么的敏銳。”丁海杏眼底如霜,陰陽怪氣地說道。
這么多年物是人非,改變了兩人的樣貌,他當然認不出她了。
郝長鎖一臉的震驚,渾濁的雙眸瞪大了呆呆地看著她道,“你是誰?”眼神滿是狐疑地看著她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長鎖這個名字從當兵后,很少在用了,長鎖哥,三個字打開了塵封已久的記憶,記憶中那個梳著麻花辮的,在杏花微雨時朝他招手的那個丫頭。
杏花坡,名副其實,因野生杏樹遍布山坡,得名杏花坡。陽春三月,萬物復蘇,連綿起伏的山崗上到處都有繽紛開放的野杏花,有深有淺,有疏有密,有紅有白,純白色的杏花素面朝天,淺淺的開放。
一陣風吹過來,竟刮來了天邊的一片云彩,下起雨來,不過這雨著實有些不同,洋洋灑灑的卻是杏花的花瓣。
落英繽紛中,站在杏花樹下的少女笑著朝他招手,“長鎖哥…”那笑容盛開的杏花還要燦爛,聲音如黃鶯一般清脆、甜美。
“是你?”郝長鎖一臉驚恐地看著她,如見鬼似的,倒退兩步,哆嗦著手槍指著她道,“你…你不是死了嗎?…你咋還活著呢!你不是應該在…你…你怎么出來了。”他無法將那個面容憔悴,骨瘦如柴的鄉村土妞與現在這個氣質優雅,渾身貴氣的女人聯系在一起。
從監獄出來的,怎么可能?
“哎呀!長鎖哥,好狠心啊!這么盼著我死。”丁海杏拍著胸脯,不陰不陽地說道,“我可是日日盼著與你相聚,你不死,我怎么感啊!”夸張地說道,“托你的福,我出來了,時代不一樣了,當年我的罪名都不在憲法里了。”丁海杏慢條斯理地說道,聲音不疾不徐,端的是氣定神閑,仿佛眼前指著她的不是黑洞洞的槍口。
郝長鎖眼神復雜的看著丁海杏,他的臉上閃現出痛苦、內疚,他這輩子堂堂正正,唯一對不起的就只有眼前的女人了,想起她的一家人,突然連呼吸都十分困難,充滿恨意地看著她道,“你…你…是來報仇的。”
“你說呢?不會這么健忘吧!”丁海杏斜睨著他,嘲諷地說道,“也對,郝大人貴人事多,我這墊腳石早被你踹沒影兒了,應該躲在陰暗的監房里,永遠別出來。”
郝長鎖被丁海杏冷嘲熱諷的語氣給刺激的,先前面對她的一絲絲愧疚,此刻面對丁海杏害的自己家沒了,自己也面臨著牢獄之災,怒火滔天的他,沖著她吼道,“是你們逼我的。”
丁海杏緩緩的站起來,冷冷地笑,犀利地還擊道,“我們逼你的,我什么時候逼過你的。”
郝長鎖一下子啞了火,房間中的空氣更加的壓抑煩躁,突然憤恨地說道,“你爹逼我娶你。”
“哈哈…”丁海杏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般似的,“我爹逼你,真是好笑,當時征兵的名額可不知你一個人符合條件,村子里不說別人,我大哥就可以。為什么給你,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就因為我喜歡你,害的我家破人亡。”
“別說的那么好聽,那是你爹沽名釣譽,不想讓村里人說他徇私。所以才選擇我的,而條件就是我必須娶你。”郝長鎖極力地辯解道。
“做了陳世美就別往自個臉上貼金,是你見異思遷喜歡上高干女友,而我擋了你的道,不用這么狠吧!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丁海杏不緊不慢地說道,聲線悠然不變道。
“是你爹逼我的,他說過我敢對不起你,就讓我這身軍裝怎么穿上的,還怎么脫下來,就讓我們老郝家生生世世的捆在杏花坡。”郝長鎖雙眼猩紅地瞪著她道。
丁海杏痛苦的閉上眼睛,過了幾秒再緩緩地睜開雙眼,她的眼底浮起了一層水霧,憤恨地瞪著他道,“所以你就先下手為強,設計我。”
“是!擋我者死!”郝長鎖五官扭曲地看著她道。
“那我都進去了為什么不放過我爸媽、我的家人?為什么要趕盡殺絕。”丁海杏緊攥著雙手道,指甲深深地刺進了掌心,流出了鮮血,她卻一點也不感覺到痛楚。
“那兩個老不死的,一直堅信你是被人冤枉的,不停地跟我作對。我怎么可能讓他們把我辛辛苦苦得來的大好局面給破壞呢!”郝長鎖表情陰冷,聲音同樣陰森森地說道,“要怪就怪那時代,是他們自掘墳墓還能怪我。”
“我從未見過像你一樣,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丁海杏渾身散發著幾乎不能讓人直視的森冷,使得郝長鎖別開了臉,不敢接觸她冰冷的目光。
眼中的閃著寒意,丁海杏嘴角微微翹起,勾起一抹邪惡的笑容,不緊不慢地優雅地說道,“這三十多年走的真順當啊?踢開了我,從此平步青云。人生的路是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沒錯,可是邁錯一步,卻用無數次錯的步來掩蓋,無論是多么華麗的舞步終究是丑陋無恥。”